635 本公子要休息!(一更)

  顾公子的脸皮从来都是厚如城墙。
  众人尴尬,唯独他老神在在给自己倒了杯茶,轻笑,“好……留不了疤,不会丑的。”伸手安抚似的拍拍炸毛的小丫头,眼底染笑,纵容又宠溺。
  说完,恢复了正正经经的模样,对着容曦致歉,“抱歉,今早托付,到底是让你失望了。”
  散了一身嬉皮笑脸的样子,俨然就是两个人,温和又有距离。
  容曦自不会托大,半起了身子微微鞠躬,“让您受累了。伤势不要紧吧,我那有一盒雪凝膏,对祛疤最有疗效,稍后给您送去。”
  若论辈分,她也算是顾辞长辈,却仍一口一个“您”,容色敛着,亲切又恭敬,彼时面对达官贵人的长袖善舞半分不见,任谁见了,都不大能和彼时的容曦联想到一起。
  她就像她手中那把日日不离身的金算盘,从掌中改为贴身存放。
  野心还在,只是敛地更深,轻易再不现于人前。
  雪凝膏,的确是祛疤圣品,宫中后妃都趋之若鹜的宝贝。
  容曦那边的一瓶,想来也是珍之重之不舍得用的,顾辞自己要往刀口上撞,实在犯不着给他用这样的宝贝。时欢拦着,“不必,雪凝膏你留着,这么好的宝贝,凭白给他糟蹋了。他活该!”
  说着,抬脚轻轻踹了他一脚。
  很轻,像撒气。
  顾辞一口吞了药丸,又喝了一口茶润润,才配合着点头,“雪凝膏的确是祛疤圣物,女子用之还能美容养颜。你自己留着,可莫要给别人了。”
  容曦还待坚持。顾辞又道,“何况,我若真要,去母亲那边讨要一些便可,这东西虽宝贝,却也不算少。你手中那一盒,便安安心心收着。我这伤势无妨。”
  如此说来,倒也是。容曦点点头,又道了谢,再致了歉,才算将此事翻了篇。
  她虽知顾辞不缺宝贝,何况清合殿那位也是和顾辞出了名的关系好,祛个疤想来也是小菜一碟。只是,那人到底是容家家生子,若是什么都不做,她心里过意不去……
  是以,回了陆家之后没多久,雪凝膏还是送到了顾辞的院子里。
  顾辞拿起来看了看,到底是收了,只回头吩咐林渊,“回了帝都,你亲自去清合殿那边讨要一点,让人送到陆家。”
  林渊应是。想着这位容姑娘倒是个心气儿沉稳的,雪凝膏这样的东西,便是搁在帝都的世家千金圈子里,也足矣让人趋之若鹜,偏生这一盒雪凝膏,竟是半点不曾用过。
  难怪大小姐对她都另眼相待。
  只是这位姑娘不知道,雪凝膏是清合殿出来的东西,最早的时候纯粹是为了给自家公子祛疤——公子介意身上的任何疤痕会引起那位祖宗的不喜,所以对疤痕的介意程度远超爱美的女子们,简直有种病态的执拗。
  这也是为什么雪凝膏如此有市无价的直接原因——绝大部分都被自家公子用完了。甚至,因为做了太多次,导致青冥大师在这之后很久,听到雪凝膏都避之唯恐不及。
  思及此,又想到自家公子如今好歹也算是伤患,偏还遭了那位祖宗的不快来。当下也抱怨,“其实……公子您压根儿不需要用什么苦肉计,您私下同大小姐说不愿帮,大小姐自也不会强迫您才是。”
  顾辞正在换衣服,闻言瞥了眼杵在那里没点儿眼力见的手下,冷哼,“本公子瞧着你倒是越来越像林江了。”
  嗯?林渊一愣,瞬间反应过来,上前两步为自家主子更衣,看到胸口处已经干涸的伤口,于他们这些人来说,就是个小伤,不处理也没什么问题。只是……他问,“您不用雪凝膏吗?”
  顾公子很傲娇,施舍了他两眼,“你要本公子用别的女人送来的东西?”
  ……林渊很想告诉自家公子,若是不出意外,这位“别的女人”往后论辈分,还是您的舅母。只是,想来在顾大爷心里,这天下间的女人,可能除了时大小姐,其他都是“别的女人”。
  “收起来,回头给母亲送去。”顾辞懒洋洋地,眯着眼盯着外头,还有些心不在焉的,“我若直言不愿相帮,欢欢自会允诺于我,然后亲自给容曦道歉,但她难免会产生一些自责的情绪来。我不愿她为了这种事情自责。”
  说着,又看了眼门口。
  彼时回到陆家,那丫头当下就下了马车,自顾自走了,这会儿也没露个面……哎,当真心狠呢。
  他心中腹诽,却仍不忘交代,“她素来心慈,这会儿在气头上,非要亲自打杀了王……那厮。”
  一时想不起来名字,又土又难听的名字。他皱皱眉,“但我总不愿她手沾了血,你让甲一回来伺候着吧,把人交给大理寺让他们押回去……然后半道上再动手。”
  “是。”扣好腰带,林渊又问,“主子早前不是还打算直接送到帝都,任由陛下发落的吗?”
  顾辞掸了掸衣袖,背着只手看院落门口,哼了哼,也不知道是哼王县令还是哼某个还未出现在门口的姑娘,哼完才道,“嘴碎!”
  林渊瞬间了然,彼时那句对大小姐连名带姓的咒骂,让自家公子生气了。
  只是公子这时不时往院子里看一眼的举动……嗯,明显又幼稚。
  在顾辞又一次往院门外看的时候,林渊终于没忍住,提醒道,“公子……大小姐回来之后没多久,就被老夫人叫走了,这会儿……怕是还被老夫人拉着嘘寒问暖呢,过不来。”
  顾辞暗暗松了口气,原来不是赌气……如此想着,却又觉得这手下着实碍眼了下,回头瞪了两眼,见对方还杵着不动,又瞪,“没瞧见本公子伤了心肺?平白无故地给本公子更衣作甚?不知道病人最重要的是什么?”
  林渊不解,是什么?这点儿伤需要什么?一只老母鸡补补?
  就见自家公子难得表现地跟一个受了伤的人似的往床榻上走去,“休息!本公子要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