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三合一

  看着阁老们殷切的目光,虞衡只觉得自己压力山大,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小声逼逼了一句,“按制,下官还应该在翰林院待上两年,现在就去六部,不大合适吧?”
  胡尚书大手一挥,当着景隆帝的面就大包大揽道:“这有何难,你有这本事,在翰林院浪费了,不若在六部更能发挥你的才能。赶紧来我们户部,户部就需要你这样的年轻人才。”
  巩尚书当即扯住虞衡的袖子,沉声道:“别听他的,这老东西最是抠门,你要是在他手底下干活,能把自己给累死!还是来我们工部,只要你画图纸,其他的事情,你随便动动嘴指点一下匠人们怎么做就行,完全累不着你!”
  “巩老头你这就没意思了,我那是抠门吗?”胡尚书立即吹胡子瞪眼睛,忿忿不平地瞪着巩尚书,大声为自己辩解,“我那是为了咱们大宣!”
  天知道自己为了守住国库那点东西有多不容易,官员俸禄赏赐、各宫吃穿用度花销、军饷钱粮……一桩桩一件件,哪样不要花银子。虽然年年有赋税进国库,但每年的花销也大啊。不精打细算的过日子,碰上今年这种不幸遭灾的年份,赈灾的钱粮从哪儿来?老话都说家里有粮心不慌,寻常百姓过日子都要存点钱粮,国库能不存点?太平年间还好,搁先前到处打仗的时候,国库没存货,战士们的军饷从哪儿来?打仗是最烧钱的活,兵器铠甲粮草以及运粮成本,还要给阵亡将士家属发放抚恤金,真当这些银子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呢!
  胡尚书觉得自己可太冤了,一门心思守住大宣的国库,让国库越来越丰盈,到头来却没得到一句好话,反而被老巩那个王八蛋喷抠门。胡尚书受不了这个委屈,觉得自己必须好好跟巩尚书掰扯掰扯!
  虞衡就这么目瞪口呆地看着两位阁老开始掐架,从原本的抢人大战发展成为互相攻击。你骂我抠门,我骂你秃头,你来我往金句频出,听得人热血沸腾,恨不能抓把瓜子儿一边磕一边听相声。
  虞衡慢慢挪动几步,避开战斗中心地带,心里很是嘚瑟,这种被大佬轮番抢人的经历真是太爽了,忍不住对系统说道:“天才果然到哪里都很抢手,被各部大佬疯狂抢人,这经历足够一般人吹一辈子了,人生巅峰啊这是!我果然非常优秀!”
  总算明白上辈子那些被清北抢人的天才们到底有多爽了。虞衡心说这也不对,自己现在这经历比清北抢人还要高大上,六部阁老,换算一下就是后世各个国字头的大佬啊。嘶——这么一想,虞衡觉得自己胸前的红领巾更加鲜艳了呢。
  系统见虞衡飘成这样,忍不住泼他冷水:
  【既然如此,那宿主不如六个部门都去转一转?今年在户部,明年去工部,后年再去刑部转一圈,未来几年的工作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特别充实。】
  虞衡顺着系统这话一想,顿时觉得窒息,“饶了我吧,一年一个部门,那我还不得被他们榨干最后一滴油?别以为我看不出来,阁老们和你是一个属性,都是榨油机,可以榨油的榨出最后一滴油为止,榨不了油的也要创造条件将对方榨一榨。六个部门都走一圈,听着倒是挺带感的,履历也会特漂亮。问题是那会儿我估计就没了,累死的!”
  系统偷笑,努力让自己保持严肃,和虞衡讲道理:
  【宿主多虑了。有本系统在,你怎么可能累死?实在撑不住,你往空间一钻,我给你开个时间流速,你想睡十年都能给你安排,现实中你也就稍稍打个盹。有我在,想累死你不大可能。容我再提醒宿主一次,我们的目标是名垂青史。权臣的经历要是不传奇不苏,还叫什么权臣。宿主赶紧的,史官都把这事儿给记下了,以后你出名了,后世人学这段历史的时候就会知道,你只用了短短五年时间就从纨绔迷途知返成为六元及第的天才人物,授官不久就被六部尚书联手抢人,还个个儿都把你夸得天上有地上无的。就问你,这经历,苏不苏?要是再加上去了每个部门都有亮眼表现,成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强悍的传奇人物,是不是更苏?到时候你就真的应了那句话,最大的缺点就是没有缺点,强悍得不像个人。】
  听起来确实挺苏的,但虞衡咸鱼属性发作,觉得连续被阁老们当茶籽榨油可太惨了,疯狂摇头拒绝,“那还是算了吧,我就想先苟一苟,翰林院那边的书我都快要归整好了,这会儿调走,多亏啊。”
  系统都服了,尼玛这么个振奋人心的大场面你竟然还惦记着你那几个破书架?阁老们激情互喷就为了把你抢去他们部门这事儿不比几个破书架来得酸爽?
  就算和虞衡相处了这么久,系统也没闹明白虞衡有时候为什么可以那么狗,关注点永远不在正常人在意的点上。
  系统这会儿正腹诽虞衡狗呢,然后虞衡就带着他的狗言狗语来了,“我觉得吧,工作量这么大,我其实还可以选择另一个过得更舒心的办法的。”
  【什么?】系统没能抵挡住自己的好奇心,就算察觉到虞衡这话里有坑,还是没能忍住开口问了。
  虞衡就等它这句话呢,当即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眼中满是恶作剧得逞的愉悦,眯了眯眼,拖长了声音道:“那当然是……递辞呈不干了啊。辞职理由都是现成的:大宣这么大,我想去看看。”
  【看你个头!】
  系统怒骂了虞衡一句,暴躁道:
  【宿主故意消遣系统,再有下次,点击警告!】
  和系统混了这么多年,虞衡还真没体会过点击的滋味儿,这会儿听到系统拿电击吓唬他,虞衡还有点不屑,撇嘴道:“警告就警告呗,反正我这么机智,肯定能躲过你的惩罚机制。”
  早先年自己都咸鱼成那样子了,系统都没抬出电击警告,想必要用这惩罚,肯定有不少的限制。虞衡以前智商只有60的时候都不会踩雷,现在智商飙升到了90,就更不可能再着系统的道了。
  摸清了系统的套路后,虞衡完全就当系统在放屁,电击电击的,前段时间在连州治水时,连州暴雨系统没少收集能量吧?
  虞衡吐槽完后,又不由愣住,等会儿,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笃定,系统可以收集雷电作为能量?
  刚刚还在跳脚的系统不知什么时候又开始安静如鸡了,任由虞衡疑惑挠头,全然当自己不存在。
  虞衡这茫然的模样,落在秦首辅等人眼中就是孩子没见过阁老吵架,给吓傻了。
  景隆帝当即轻咳一声,开口让胡尚书和巩尚书休战,“两位爱卿说了这么久的话,都累了吧,先坐下来喝杯茶润润喉。”
  再吵吵,虞衡人都要被你们给吓走了。
  景隆帝本身就是用人的高手,天生会识人,知人善任便是他作为帝王的最为亮眼的优点之一。比如把有些抠门的胡尚书提拔成户部尚书,就给大宣省了多少花销!
  这会儿景隆帝一眼就看穿了虞衡咸鱼的本质,心情怪复杂的,一方面,好好一个年轻俊彦,怎么就这么没有上进心。另一方面,说这货没有上进心也不大精准,人家年纪轻轻就约着一帮朋友出门游历了。勋贵家娇养的幼子,真吃不了苦的那拨,让他离开京城都觉得天塌了,更别提主动前去游历了。其他地方的风景虽好,但路上可受罪了,坐个马车都能颠散人一身骨头。就这,虞衡还能主动要求出去游历,分明是个能吃苦的。
  那怎么到了大事上头又有了惰性了呢?
  景隆帝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还是头一回见着像虞衡这样性格矛盾的臣子,忍不住奇怪,虞启昌到底是怎么把这个小儿子养大的,怎么他这性子和虞铮差得这么远?
  虞衡要是知道景隆帝心中的疑惑,也只能尴尬地笑一声。谁让他有个不停挥着小皮鞭抽打他上进的系统呢?那催命的架势,完全贯彻后世某些狼灭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至理名言,恨不得把虞衡关在系统空间里,一股脑把所有的知识全都灌进你脑袋里,再按着他的头让他在现实中好好表现,立马升职加薪走上人生巅峰,嗖嗖嗖就实现名垂青史目标。
  虞衡都忍不住怀疑,自己要是真提前完成了目标,按照辣鸡系统的尿性,会不会再给他定个奇葩的目标?
  那他不得被坑惨了?
  阁老们的修罗场也就是逗虞衡玩的,吵完后还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秦首辅消息更灵通,知晓虞衡在翰林院还有事没完成,作为掌管官员调动的吏部尚书,秦首辅直接开口为虞衡解了围,“今年年底便是官员考校之年。虞衡确实出众,诸位都想将他纳入自己部下也情有可原。不过一应事务还是按照规矩来更好,也免得虞衡招人说嘴。也就半年功夫,到时候把他分去哪个地方就去哪个地方。”
  虞衡顿时感动地望着秦首辅,这位首辅大人,好人啊!开口就替自己解了围。刚才那情况,自己说什么都不合适,现在好了,有了秦首辅这句话,自己好歹还能再苟一下。更何况,官员调动那是吏部的事儿,自己到时候不管被分去了哪里,都是吏部的安排,完全不用自己面对这个修罗场啊!
  秦首辅真是个绝世大善人!
  虞衡对秦首辅的好感蹭蹭往上暴涨,心道怪不得人家能当首辅呢,这觉悟,这情商,他不当首辅谁当?
  楚次辅虽然和秦首辅私交甚笃,这会儿也跳了出来和秦首辅打擂台,“等上半年也不是不行,但你这老狐狸掌管着官员品级调动,万一你假公济私,把虞衡弄去你们吏部了怎么办?要我们等半年也行,你得保证,不将虞衡调去你们吏部!”
  其他几位阁老也纷纷响应,“对,秦首辅你可不能假公济私。”
  被楚次辅一提醒,众人才发现秦首辅才是威胁性最大的人,瞬间达成一致,破冰和好,先将秦首辅投出去,他们几个再好好争一波才是。不然的话,秦首辅出手了,他们还争个鬼啊!争也只是争了个寂寞。
  秦首辅十分好说话,偏头看了看虞衡便笑了,捻着胡须缓缓点头,“你们啊,就是见不得我好。行,这次考校我不把虞衡留下吏部,按照他的具体情况决定到底分给你们哪一部便是。”
  楚次辅几人顿时满意点头,秦首辅又笑着补了一句,“人家虞衡年纪还小,我们都能当他祖父了,你们也别为老不尊,仗着自己年纪高官职高,就去威胁他。他去哪儿都由我们吏部定,分去哪儿就是哪儿,你们可别私下找他谈心。”
  共事了这么多年,这帮同僚是什么尿性,秦首辅还能不知道?这会儿秦首辅心里另有成算,顺嘴又送了虞衡一个人情。
  虞衡果然很吃这一套,看向秦首辅的目光中除了感激还是感激。
  秦首辅见状,脸上的笑愈发和善了。和善到楚次辅几人下意识地警惕起来,浑身汗毛都竖起来了,忍不住暗自琢磨:首辅大人这回又打算给谁挖坑呢?瞧着笑容就知道他又打算坑人了。
  楚次辅作为秦首辅多年的好人兼政敌,自然是最为了解秦首辅的人,怀疑的眼神不停在秦首辅和虞衡身上来回徘徊,心中暗骂秦首辅一句老狐狸,就知道他指定也看上了虞衡这个优秀的后辈,说什么不把虞衡调去户部?呸,怕不是哄人的话。到时候自己可得好好看清楚了,秦首辅要是敢以权谋私,自己就敢喷他一脸唾沫!
  楚次辅这回只猜对了一半,秦首辅确实想把虞衡扒拉到自己这边来着。但是吧,这事儿和政事还真没有什么关系,纯粹就是见着了一个合眼缘又优秀的后辈,觉得可以给自家同样优秀的孙女牵牵线。
  把人抢进吏部算什么本事?把虞衡变成孙女婿才是大事!
  楚次辅等人哪里知道秦首辅的险恶用心呢?包括被秦首辅盯上的虞衡也没察觉到秦首辅的心思,这会儿正一门心思拿他当公平公正的大好人呢。看看,这才是首辅该有的大气敞亮,多么体恤底下人不易的首辅大人啊,为他点赞,秦家一家都是好样的!
  景隆帝见众人说说笑笑已然放松了下来,便开始将跑远了的话题给拉回来,问道:“这水泥和手拉风箱,大家看看,能不能大量做?”
  虞衡觉得没毛病,水泥可是后世建筑必备的神器,哪哪儿都少不了它的身影,十分实用。这会儿造水泥的成本确实要比后世高一些,但收益和投入相比,后续收益完全可以将投入的成本覆盖,还能给国库添点进项,一举两得,多好!
  至于手拉风箱就更不用说了,这玩意儿本来成本就不高,技术性也不强,搞清楚原理后,随便拉个木匠都能上手把它做出来。有经验的老木匠甚至不用别人说,自己把手拉风箱拆一遍再装回去,心里基本就有数了。这东西的实用性也不低,虞衡依稀记得,后世种花家都建立新花国了,前期还有很多人在用手拉风箱呢。某个地方的花鼓戏就有一个名段叫《补锅》,男主人公就背着个手拉风箱到处跑给人补锅来着。
  为啥虞衡记得这么清楚,还是那唱词曲调太灵性,虞衡现在脑子里还能清楚地记得这段戏曲的唱词,配着音乐说来就来,“手拉风箱——呼呼的响——”
  也是后面步入二十一世纪,人们的生活水平有了改天换地的变化,一些老手艺技术也就失传,手拉风箱也逐渐淡出历史的舞台,成为时代的眼泪。
  那都是很后面的事儿了,按照虞衡上辈子所在时空的发展进程来看,手拉风箱能一直苟到二十世纪呢,生命力这么长的东西,要不是好用,怎么可能传得那么久?现在做出来,大力推广,那得造福多少人呢?
  能混成权力圈顶级大佬的,就没一个傻的。他们虽然不像一样有上辈子的历史进程可以做参考,但他们的智商同样不低,即便眼界不如虞衡,政治目光可比虞衡厉害多了,全都看出来了水泥和手拉风箱的潜力,齐刷刷点头觉得景隆帝这思路非常棒,大家赶紧搞起来,等到雍然人过来,咱们就好好宰他一笔。
  接下来的话题就不是虞衡能发表意见的了,他一个六品小修撰,站在一旁听阁老们和景隆帝唾沫横飞商议国家大事,本来就是件不常见的事儿。正常情况下六品翰林连进宫的资格都没有,虞衡旁听大佬们的语言,顿时觉得自己学了不少说话的艺术。
  比如在讨论坑雍然人时,胡尚书就特别大义凛然地发表自己的看法,“雍然和我大宣一直关系很好,雍然王更是多番向陛下臣服进贡,我们同雍然人是和睦邻里,如今我们得了新东西,雍然人又爱做生意,作为好友,怎么能不想着雍然人?至于价格方面,我们都拿出这等无价之宝交由雍然人经商了,他们不得表示表示?多不多无所谓,主要还是不能伤了双方的交情。”
  虞衡心里直呼好家伙,这话翻译过来不就是“我们是友好睦邻,我们新做出来的水泥你们一定要高价买。你们要是不给我这个面子,我就要翻脸了”。
  果然是强国的底气,理直气壮地霸王做派,就是这么彪悍。
  生意上的事怎么能叫强买强卖呢,那都是促进两国关系和谐发展。
  虞衡表示学到了学到了,果然参加一些高端会议是非常有用的,听听人家这说话的艺术,坑你一个大的还能说成为你好。虞衡突然就觉得自己的口才还有很大的提升空间。
  系统当即瑟瑟发抖,忍不住道:
  【宿主你清醒点啊,就你这嘴炮功夫,杠精见了你都得被你怼到怀疑人生,你还说自己口才不好?逗我呢!】
  就那一张嘴就把系统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架势,垃圾宿主竟然有脸说他口才不行?
  虞衡对此却很是理直气壮,“我那是怼人厉害,这种颠倒黑白死的都能说成活的的不要脸模式,我当然只有自愧不如的份。”
  系统:……
  你嘴炮已经十分了不得了,再进修一下语言的艺术,怕不是得上天!
  破天荒头一遭,系统拒绝了虞衡的学习请求,觉得虞衡不适合再上语言(抬杠)课,不然的话,它还能活?
  虞衡忍不住鄙夷道:“你可真机灵。”
  系统给虞衡刷了一排微笑脸,深知按虞衡尿性肯定不会就这么简单的善罢甘休,机智的系统便打死都不再吭一声,任凭虞衡辱骂都不冒头。
  景隆帝赏了虞衡一堆东西,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外加各色古董字画若干,虞衡回去时,这些东西一马车都塞不下,还让砚竹去靖安侯府又赶了两辆拉货的马车过来,将赏赐放在板车上,这才堪堪运回了侯府。
  对于虞衡得的重赏,也不是没人眼红。翰林院不少人就快变成红眼病了,心态都要崩了。这也很好理解,他们勤勤恳恳在翰林院待了这么多年,日子过得清苦,每天又都在重复单调的生活,大部分人都见不到出头的机会。
  虞衡才来翰林院多久啊。四月中状元,五月初来的翰林院,现在六月底,也就一个多月的功夫。但虞衡这一个多月和他们当年的一个多月完全不一样。他们进翰林院的第一个月还在缩着脖子小心做人呢,虞衡已经跟着皇子出门混了个功绩回来,还得了景隆帝这么多的赏赐。不用说,景隆帝心中肯定对他十分满意。
  另外,还据说阁老们对虞衡也青眼相加,争着抢着要欢迎他到各部去当差。
  这经历听起来就很离奇,一桩桩一件件就跟话本似的。不,怕是话本都不敢这么写,写了得被人骂不合实际,哪有这么顺顺利利的人?皇帝和阁老都对虞衡颇为偏爱,听着就很浮夸。但是不得不说,其他人心中是真慕了虞衡这体质,怎么做什么事都能这么顺利?
  这运气,太他妈令人羡慕了!
  承恩公也挺羡慕虞衡这顺风顺水干啥啥成功特光芒万丈的体质,尤其是他还有个存在感稀烂的儿子做对比,一对比简直是人间惨案。但承恩公心态可好了,还挺得意自己先下手把儿子和虞衡捆绑在了一块儿,这不,景隆帝这回赏虞衡,在虞衡“不经意”地提醒下,景隆帝登时回想起萧蕴也跟着去了,同样大手一挥,给了萧蕴不少赏赐。
  以靖安侯府和承恩公府的富贵,对这些赏赐的价值倒是没那么看重,最要紧的是这代表着圣心,证明陛下心中对他们的重视。论这个,年轻一代中,虞衡和萧蕴当为翘楚。
  承恩公当然知道萧蕴得赏赐有虞衡的一份功劳,心里也记虞衡这份好。正巧萧蕴来问当年淑妃旧事时,承恩公沉默了片刻,微微叹了口气,将当年的事原原本本地向萧蕴说了。
  与此同时,虞衡也和虞启昌打了个直球,上来就问:“爹,您知道齐王为何敌视您吗?这回去连州,齐王曾说当年淑妃之死与您有关,他一直怀恨在心,更是想要我的性命。”
  虞启昌当即就沉下脸来,怒道:“混账!淑妃病逝时我还在边疆,怎么可能同她的死有关?”
  发完脾气,虞启昌突然又觉得哪里不对,自己好像忽略了什么,仔细一回想虞衡的话,虞启昌更是大动肝火,狠狠一拍桌子,“他竟然想害你?这王八犊子,我还没死呢,就敢欺负我儿子!皇子了不起吗,我非得进宫去找陛下要个说法!”
  虞衡见虞启昌正在气头上,怕他这么怒气冲冲地进宫反而会惹景隆帝发怒,赶紧拽住虞启昌的袖子,“我这不没事吗?实际上齐王也就是随口说说,没真动手。我也奇怪,他怎么会一口咬定当年淑妃之死同你有关系?”
  京城那么多人不怀疑,偏偏怀疑远在边疆的虞启昌,齐王再神经病,恢复正常后智商还是在线的,怎么就一直信了这个离谱的话呢?到底是谁给他发的洗脑包?
  虞启昌自己也懵逼中,他本以为齐王针对他是因为他性情古怪,毕竟以往齐王无缘无故发作别人的事也不是没有,谁知道齐王是真的恨上了靖安侯府,还说是他害了淑妃,这不扯淡呢?
  虞衡见虞启昌也被蒙在鼓里,暗暗叹了口气,如今只能等承恩公那边的消息了。
  萧蕴来得很快,听承恩公讲完当年之事后,萧蕴就径直前来找虞衡。
  虞启昌迫切地想知道自己到底因为什么背了这么大一口黑锅,也坐在一旁认真地听。
  萧蕴心理素质非常好,在虞启昌余怒未消的眼神下还能保持住镇定的表情,三言两语将当年的事说清楚了,“当年淑妃病逝前,曾收到过一封来自边疆的密信。信中给了她一味毒药,她不忍心用在景隆帝身上,却喂给了齐王。”
  虞衡:???
  淑妃这是什么神经病?舍不得毒丈夫就毒儿子,她咋不自己把药给吃了呢?
  所以齐王的神经病是遗传淑妃的吗?母子俩脑回路都异于常人。
  萧蕴面色严肃,“那药既是毒药,也是良药。能治各种隐疾,却又让人神志不清,极易失去理智。往常齐王种种失态行为,想来都该是中了那药的缘故。”
  好家伙,治**的病,却又摧残人的神经系统,这是让人活得生不如死啊。淑妃到底是什么人,边疆外族给她送这么要命的毒药?
  这一点,承恩公还真知道,特地嘱咐了萧蕴不要乱传出去。萧蕴也耿直,说齐王和靖安侯府有误会,自己要把这事儿告诉虞衡。承恩公差点被他给噎死,吭吭哧哧了半天才点了头,再三强调,“淑妃的身份是陛下的逆鳞,谁提谁被削。我也是偶然才得知了这一切,你们可千万憋住了别往外说!”
  萧蕴点头应了,转头就来找了虞衡。然后虞衡就知道了,原来淑妃身上有一半樨兰皇室血脉。当年樨兰国破之际,皇室诸人被绞杀,唯有不受宠的大公主逃了出来,隐瞒身份被雍然人卖给了大宣,而后抓住机会再次逃跑,碰上了进京赶考的淑妃的父亲,被他搭救,又重新帮她办了户籍。樨兰大公主生得貌美,又有这段救命之恩在,二人互相有意,便结为了夫妻,后来便有了淑妃。淑妃生父官职不高,景隆帝当时还是太子,贵妃一系为了削弱他的力量,便费心给他挑了两个家世最不出挑的良娣,其中一个就是后来的淑妃。
  原本一切都风平浪静,然而景隆帝登基后,先是淑妃父母无故暴毙,矛头直指皇后娘家黄家,淑妃和皇后原本姐妹情深,到底有了裂痕。后来景隆帝查明真相,说此事与黄家无关,然而那时淑妃已经病重,只当是景隆帝维护皇后的托词。
  再后来,景隆帝在淑妃宫中发现狼头图腾,质问她与樨兰到底是何关系,进宫是何居心。淑妃病中本就多思,被景隆帝这么绝情的态度刺激之下,当即口不择言说了些不大中听的话,直接让景隆帝大怒禁了她的足。
  只不过,禁足时间还没到,淑妃就已经香消玉殒。最倒霉的就是齐王,被亲娘一手喂下毒药,痛苦一生不得解脱。
  景隆帝后来或许是后悔了,对淑妃颇有几分愧疚,是以对齐王最为宽容,不管齐王闹出多大的事儿来,景隆帝也不过是小惩大诫,意思意思骂一顿,再关个禁闭,连打都舍不得打。
  上回齐王当众揍寿王,那位也是景隆帝亲儿子呢,照样屁事没有,继续在家过着悠闲逍遥的日子。
  这等秘闻,牵扯到朝堂后宫和外族,以及景隆帝的心结,怪不得承恩公再三告诫萧蕴不能随口传播出去,否则的话,就算他是景隆帝亲舅舅,怕是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虞衡也很懂其中的利害关系,赶紧向萧蕴保证,“放心,我们一定不乱说!但是,淑妃收到一封来自边疆的信,齐王怎么会把这账算在我爹头上?他总不会以为那封信是我爹寄的吧?真要是这样,他这么恨我爹,干脆跟陛下禀明这事,我爹哪还有什么好果子吃?”
  这人的行为真是矛盾得可以,狠话说尽,十分讨人嫌,做出的事好像也没特别恶毒的。
  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虞启昌眉头紧锁,思索了好半天才道:“这件事你们都烂在肚子里,不许再告诉第四个人。齐王之事全都交给我来处理,你们别再插手!”
  虞衡还能不了解自己的亲爹吗?见虞启昌这表情就知道他肯定还有事瞒着自己没说,但眼下的情况也不好再继续追问,听了一肚子八卦的虞衡忍不住好奇,“给淑妃寄毒药的应该是幸存下来的樨兰人吧?但是他们也挺奇怪哈,又不是大宣亡了他们的国,要复仇也该去找雍然和戎狄等部,莫名其妙把账算到大宣头上是什么道理?”
  萧蕴眨了眨眼,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虞启昌倒是多说了几句,“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当年我们正和戎狄开战,淑妃的父亲就是负责粮饷的主事官。后来粮饷出了差错,陛下要问罪各运粮官。再没多久,便传来淑妃父母暴毙的消息。当年此事牵扯颇大,将皇后和太子都卷了进去,稍有不慎便会动摇国本,我在边疆也听了一耳朵。倒是没想到,淑妃竟然和樨兰人还有联系,不仅如此,竟然还想暗害陛下,脑子被驴踢了吧!”
  虞衡也觉得淑妃多半脑子不大正常,顺嘴安慰虞启昌,“一般人哪里知道脑子有病的人是怎么想的呢?知晓这一切的缘由便好,他日爹便找个机会同齐王解释清楚这误会便是。不然的话,他一直盯着咱们侯府,也挺让人头疼的。”
  虞启昌点头,又是一笑,“你小子还真长进了不少,都会给你老子安排活了!”
  虞衡给了虞启昌一个得意的眼神,美滋滋道:“那是,我现在可是各部阁老都青眼有加的厉害人物了,还能没点长进?”
  有长进的虞衡很快就过上了忙碌的日子,除了去翰林院点卯外,工部那边正式开始烧制水泥,巩尚书三天两头把虞衡拎过去看看进度,一是想让虞衡传授经验,二嘛,自然是让虞衡感受一下工部和谐的氛围,下回官员任免,赶紧来工部!
  虞衡就这么来回跑了几个月,等到入秋后,瞧着田间地里,林间果园都开始大丰收的时候,虞衡猛地想起来,嗨呀,我先前好像让人种了不少红薯来着?现在都十月了,红薯应该熟了吧?是该回去挖一个出来看看,这红薯的长势是不是像系统吹的那样,是经过系统培育出的基因最好的品种,产量高口味也好。
  一想到口感,虞衡又忍不住吸溜了一下口水,脑海里瞬间出现了红薯的十八种吃法。等红薯挖出来了,这回红薯管够,怎么着都得变着花样多吃几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