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三合一

  相比起昭宁帝偶尔开玩笑似的叫虞衡几声财神,钱铎他们这些大商号的东家少东家们对虞衡的态度可就真实多了。先前拍卖商道的事儿,虞衡一战成名,震惊的不光是朝中官员,还有各大商号的当家们。
  甚至于,商号的东家们对此更加震惊一些。官员们震惊的是虞衡竟然能为国库带来那么丰厚的收益,商人们看到的则是虞衡仿若天授般做买卖的能力。
  就拍卖商道那事儿,商人们确实被虞衡坑的有点惨。原本想着拿个十万两银子做开路钱,一路疏通关系到户部,最终把事情给定下来。结果虞衡一插手,好家伙,各家出的银子,超出预计的十倍都还不止,像钱铎他们商号,十万变成三百万,就算是大宣数得上的商号,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也是刮肉啊!
  好在虞衡拍卖商道还重视保护商户们的权益,不然的话,他们真的要亏损好大一笔银子。
  作为大宣境内最会做买卖的一帮人,到头来竟然齐刷刷被虞衡薅了羊毛,虽然虞衡手中握着他们想要的东西,但是说实话,并不是每个人都有做生意的天分,普通官员拿着商道那些会下金蛋的母鸡,到头来还是想着从他们手里捞点好处,等捞的油水让他们满意了,自然会为他们说点话,哪像虞衡,薅羊毛都薅得与众不同,那手笔,确实配得上他国公的身份。
  哪怕是钱铎这等商号少东家,打小耳濡目染看着父辈如何做买卖,怎么防止自己被坑,怎么坑别人,积累下来二十多年的经验,面对商道的事儿,可能也就是想办法多吊一阵商号们的胃口,让他们的心情随着朝廷放出的消息不断起起落落,最终受不了,主动开高价任朝廷宰。
  当然,他们的胃口再大,也不敢像虞衡这样,将所有有意竞价的人全都凑一块儿,大家公平竞争,全靠银子说话,不仅不得罪人,还落了个好名声。
  这一手借鸡生蛋,薅他们羊毛还让他们觉得买卖做得值的本事,只要听说过这事儿的商人就没有不佩服虞衡的。
  所以,虞衡在商人们的圈子中,早就有了财神爷的美誉。细数他曾经干过的事儿,就没有不成的。
  商人们普遍迷信,十分相信运道命数这些东西,虞衡这种干啥啥成功的运道,在商人们眼里,那就是老天爷的独生子的水平,不管虞衡需不需要,老天爷都固执得将好东西往他身边送。
  和这样的人做伙伴,简直太幸福了。当初拍卖完商道后,钱家当家人还做了会儿白日梦,回家后感叹了一句,“嘉秀侯这般本事,若是能和他一起做买卖,那就是等着躺着数钱的好日子!”
  那会儿虞衡还没被封国公呢,钱当家觉得自己可能碰上了最会做买卖的神仙,奈何人家其他方面也神得很,根本就不稀罕做买卖。钱当家也只能感慨一句,这世上的所有好事大概都紧着虞衡一个人去了。
  但是现在,钱铎竟然收到了虞衡的来信!
  信上还主动要求和钱家做买卖。
  钱铎的第一反应是仔细检查信件和落款,看看自己是不是受骗了。但看着信件上庄严大气的嘉国公府印,钱铎直觉这信应该不是假的,也没有谁会无聊到给他寄这样一封经不起推敲的假信,再说了,前来送信的人还是嘉国公府的护卫呢,人家也是有凭证的,要是想骗钱铎,付出的代价未免也太大了点。
  钱铎震惊完毕,想明白这茬后,瞬间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信,而是一摞摞让人心跳加速的银票。
  要不是还保留着最后一丝理智,钱铎现在就想狂奔到钱当家面前,大声告诉他:爷爷,您的梦想成真了,嘉国公真的要和咱们做买卖了!
  钱当家听了这消息后,二话不说直接一脚把钱铎踹出了门,看着钱铎那副情绪不外露的模样,钱当家心里就来气,差点就揪着钱铎的肩膀来个咆哮,“这可是嘉国公亲自邀你做买卖,你可别把这事儿给搞砸了,该放下身段的时候就得放下身段,咱们做买卖的人,就不能太要脸。把嘉国公奉承好了,好处多的是。反正好话不要银子,你到了怡阳府后,多给嘉国公说些好话,不许重样。这机会实在难得,也就是上回在拍卖会上露了回脸,这才让嘉国公记住你了,赶紧去,要是被其他不要脸的家伙知道了,没准还跑得比你还快,争着去国公爷面前卖好了!”
  自行车卖得有多好,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见。还有怡阳府那边出的其他橡胶制品,也都是新鲜稀罕物,还特别实用。钱当家这样勤俭的人都觉得,那些东西他全都想来一套,多提升生活幸福感呢。
  先前虞衡不松口,他们这些商户,就算心里再羡慕,也不敢有任何行动。那可是国公,他们这些商户,也就有几个银子,哪敢在贵人面前放肆。
  现在虞衡突然给钱铎来信,说句实在话,包括钱铎在内的整个钱家人,都有一种被天降馅饼砸中的喜悦感,把那馅饼拿下来一看,还是金子做的,那就更让人高兴了。
  所以,钱当家才着急忙慌地把钱铎给踹走。做惯买卖的人都知道,任何生意,在银子没落到自己钱袋里之前,都是有风险的。现在,风险来了。
  虞衡经手的东西,从来就没有过次品,要是真的能把虞衡那边生产出来的橡胶制品全都买回来,那他们钱家商号又要发一笔啦!
  这种好事,还不赶紧跑去捡?
  还有那么多商号的老东西眼巴巴地盯着呢。
  钱铎就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向着怡阳府而去,感谢怡阳府和岐州的水泥官道已经打通,钱铎这一路上少受了点罪,等到了怡阳府,见了虞衡后,精神还算好。
  当然,疲惫是藏不住的,虞衡一眼就看明白了钱铎眼神中透出来的疲惫感,立即一笑,“坐马车坐累了吧?”
  这年头儿的马车可不像后世的轿车那么舒服,没有防震系统的马车,赶起路来,那酸爽……
  虞衡先前从京城来怡阳府赴任,马车走得算慢了,一路上颠久了也难受。钱铎这架势,就是一路赶来的,不把骨头给颠散架了就奇了怪了。
  虞衡还纳闷呢,“你怎么不骑马?”
  快马加鞭,不是能快很多?也不至于被颠散一把骨头啊。
  钱铎苦笑,“小的若是会骑马,也不至于自己找这个罪受了。不瞒国公爷,小的什么都会一点,唯独不会骑马,一骑马就犯晕。”
  那可太惨了。
  虞衡同情地看了这倒霉孩子一眼,骑不了马,人生真是少了很多乐趣啊。
  不过,这正好给了虞衡一点灵感,骑不了马,坐马车又颠,马车防震垫安排上呗。就算其他人体质不像钱铎这样奇葩,但是,以后坐马车能舒服一点,不那么颠了,为什么不选装有防震垫的新马车?钱铎不就是最好的代言?
  虞衡心里已经啪啪地盘算开了,钱铎也对得起他的姓氏,就算坐马车受了一路罪,现在还能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模样,恭敬又认真地问虞衡,“国公爷,不知小的能不能有幸见识一番您建的橡胶厂?”
  那当然可以。
  虞衡给钱铎写信,就是因为他家钱多,想和他家合作一回互惠互利来着。现在钱铎人都到了怡阳府了,虞衡当然不会拦着钱铎去看橡胶厂。
  这不就是邀请合作伙伴过来看工厂具体成果,加大他们投资合作的信心吗?
  也就是虞衡不知道,商人圈里已经将他当成财神爷了,他说什么商人们都会有兴趣投资试试看,不然的话,虞衡也不会费这么大的心思,还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给钱铎写信寄信了。
  虞衡也不怕在钱铎面前暴露商业机密,处理橡胶的工序都是保密的,包括已经被圈起来的橡胶树,现在在风碣县都是保密的东西,虞衡给昭宁帝的上书中也没细说,只是说自己见到了一种奇树,这树可以做出很多有用的东西。至于能做出些什么来,那就只能等他做出来,大家亲眼见了就知道了。
  这样的情况下,虞衡确实不怕钱铎看出什么端倪来。毕竟,谁也想不到会有树能流汁,流出来的汁还能取出来做别的用处,也就是虞衡站在巨人的肩膀上,才知道这玩意儿到底有多么重的分量,其他人哪里能想到呢?
  对于自己邀请来的合作伙伴,虞衡还是比较热情的,一路陪着钱铎来到了橡胶厂。
  钱铎一到了橡胶厂就被震惊了。
  这大气敞亮的厂房、这错落有致的房屋规划、这见所未见的流水线作业……
  钱铎只觉得自己眼前好似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门,整个人的眼睛和脑子都有点不够用了,一路认真地看着工人们不停的干活。和他们商号底层的跑堂的和小管事不一样,虞衡这橡胶厂中的员工,全都从内而外地透出一股欣欣向荣的蓬勃景象,员工们干活那叫一个卖力,还全都是可以将自己的满腔热血都奉献给岗位的热情,气氛那叫一个火热。
  单就工人们的这股精气神,就足够让许多人羡慕了。
  尤其是钱铎这种名下产业巨多的少东家,见过的勾心斗角为自己谋好处的管事多了去了,现在这帮工人,竟然全都是那种甘愿自我奉献的人。这得是多幸运才能碰上这样一帮靠谱的人呢?
  时不时听到一耳朵自家产业的管事们互相攻讦的糟心事儿的钱铎,看向虞衡的目光就更羡慕了。
  这才是真正老天爷追着喂饭不吃还不行的幸运儿啊!
  虞衡被钱铎这一眼看得莫名其妙,忍不住思索:莫非自己又冒出了什么自己不知道,却让别人十分羡慕的优点?
  一路看下来,钱铎都佛了,看看虞衡办的橡胶厂,再想想他名下产业兄弟姐妹一些厂,那简直是全方位无死角地被虞衡吊打,真是个悲伤的故事。
  不过,虞衡这边的厂房办的这么出乎钱铎的预料,也不是没有什么好处。最起码的一点,来的时候钱铎想着自己好歹也是虞衡亲自写信邀请过来的,要是装模作样的拿拿乔,抻一抻价格,好像也不是不可行。
  反正嘉国公脾气挺好,不会因这样的小事生气。
  但是在见识过橡胶厂之后,钱铎猛然悟了,是他不配,还压什么价,人家的东西卖得贵,那是有道理的,价格方面,底价还能再高一点!
  这可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虞衡当初建橡胶厂,想的也大多是工人们的福利,真没有什么特别高大上的理由,也没什么深意,就是想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结果种善因得善果,工人反哺了他一波,还以他们自己本身极具热情的工作态度感染了钱铎,间接抬高了商品的价格,其间种种缘分,当真竟然感慨万千。
  虞衡就不是个特别有耐心的人,尤其是在和钱铎合作这事儿上,钱铎急,虞衡也急。他这边存货不少,还要想办法帮助其他七个县搞发展,国库还有五十万两银子等着他还,虽然虞衡目前手头还比较宽裕,但谁会嫌钱多呢?和钱铎合作,让钱家做经销商,这条生意线就彻底稳了,以后都不用虞衡再操心销售的问题。以钱家商号的能力,橡胶厂做出来的东西,做出来多少他们就能吃下多少,根本就不愁销路。
  别忘了,先前去西域的那条商道,可是钱家商号出了大头盘下来的,那边狗大户那么多,只要东西够稀罕,价格完全不是问题。
  钱铎作为钱家少东家,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利润。
  双方就合作意向达成一致后,便开始有来有往进行灵魂砍价。
  虞衡报价只肯打九九折,钱铎不太乐意,一口气砍到了七折,还十分大度地表示这是自己理解虞衡的难处,才开出来的良心价。
  虞衡呸了他一声,分毫不让,坚定九九折不动摇。
  就算是九九折,也让虞衡很心痛了。一辆自行车就少了一百两银子了呢,卖得越多少得越多,想想都觉得肉痛。
  钱铎不疾不徐,缓缓往上加价,一点一点加,加到后来,虞衡都不开口了,只用脸上冷漠而不失礼貌的微笑告诉这位奸商:这价格,没商量!
  钱铎却毫不气馁,十分有耐心地慢慢和虞衡磨。
  最终,虞衡松口,以九八折的价格成交,谈成了这笔长久的大买卖。
  别看钱铎还价时磨磨蹭蹭,买起东西来却干脆利落得很。确定好价格,双方签订好契书后,钱铎当即爽快地掏出一摞银票,说是现在橡胶厂的所有制品,他都给包圆了。
  全然一副土大款的做派。
  虞衡的眼神嗖了一下就亮了,就喜欢这种直接拿真金白银砸人的,痛快!
  双方在谈价阶段有多墨迹,交钱交货的速度就有多给力。
  这一出下来,虞衡手里头的银子,还了户部的五十万两后,还有极大的富余。
  眼瞅着橡胶厂已经走上了正轨,虞衡便让人在其他县进行宣传招人的工作。
  橡胶厂刚接了一笔大单,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还不赶紧过来报名,看看能不能录取?
  报名要求也很严格,考虑到这年头儿文盲的比例,虞衡没有硬性规定要求前来应聘的人必须识文断字,而是再三强调人品,不能有欺男霸女行为,踏实肯干,尊老爱幼,责任心强,懂道理,口碑良好,只招二十五岁以下的员工。
  这招工的消息一放出去,整个怡阳府都沸腾了起来。风碣县的百姓有些不满,这是他们风碣县的厂子,怎么不招他们本县的人,而是面向整个怡阳府招人呢?
  那他们得多出多少同他们竞争岗位的人啊。
  其他县的百姓倒是高兴得很,橡胶厂的待遇那么好,听说干得好了,还有机会分房子,把一家老小都接过去,这样好的工作,谁不想要呢?
  哪怕是要离开自己县去风碣县做工,前来橡胶厂报名的人还是数不胜数。
  基本上,觉得自己条件合适的人都来了。反正各县的路都修好了,到时候休息的时候,顺着路回家就行。
  风碣县县令很是扬眉吐气:先前都是风碣县的百姓想尽办法往外跑,现在好了,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总算轮到其他县的百姓往风碣县跑了。
  先前说过,户籍人口是评判一个地方上中下等级的重要标准之一。现在百姓都往风碣县跑,只要有人动了心思想留下来,那风碣县人口就能往上窜一窜。风碣县县令对此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风碣县跑去其他县的百姓那么多,也没见其他县令不好意思啊。
  虞衡为了这次招人,还出了份简单的面试考题,考的就是前来应聘人员的道德品质和心思灵巧的程度。这种招人模式,还挺新鲜,别说怡阳府百姓津津乐道了,就连其他府的百姓也在讨论这事儿。
  知府们见虞衡一来,就把怡阳府搞得有滋有味,原本的小破地方顿时摇身一变,成了有名的富裕之地,心里那叫一个酸,当着岐州刺史的面儿都不知道倒过多少酸水,就是眼红虞衡手里的银子。
  虞衡也光棍,直接双手一摊,“你们心里有意见就早说嘛,这有什么难的,我把招工范围再扩大点,整个岐州的百姓都能来报名,你们看,好不好?”
  好个鬼啊!那他们治下的百姓不得走一半?到时候年底考校查户籍,他们岂不是要掉成下府?
  嘉国公好狠的手段!
  虞衡哪里有那么多的时间和他们逼逼赖赖,有本事就自己上,没本事就闭嘴,别来惹人烦就行。惹了虞衡,虞衡也不是软柿子,该收拾的都收拾一顿,就会学乖了。
  风碣县的地理位置是真的好,串起来大半个怡阳府,其他县的百姓也方便回来。就如同虞衡先前设想的那样,橡胶厂的人一多,衍生出来的商机就更多。缝衣裳洗衣裳的,卖吃食零嘴的,卖小孩玩具的,眼瞅着这边就热闹了起来。
  虞衡好不容易能歇口气,赶紧回了家好好陪秦溶月和小汤圆。
  小孩子一阵不见,变化肉眼可见。虞衡这回一回来就觉得小汤圆的身高好像往上窜了窜,脸上的肉好像也少了一点,忍不住抱起小汤圆掂了掂,感受着比以往更为压手的分量,虞衡心里才满意地点头,嘴上还说了一句天底下父母都会说的话,“瘦了。”
  好在小汤圆记性不错,不然,就虞衡这忙起来一阵子不回家的糟糕工作安排,怕是每次回来小汤圆都不认识他这个爹了。
  更让虞衡惊喜的是,小汤圆不仅记性好,动手能力也强,还特别擅长学以致用。
  现在,小家伙两岁多的年纪,就能自己试着慢慢吃饭了。
  拿不好筷子就拿勺子,下巴上还围了个兜兜,一脸严肃地一勺一勺往自己嘴里喂饭。
  除了动作慢一点,其他完全没毛病。
  虞衡都被小汤圆给惊了一回,他可是见过幼儿园的孩子,自己吃饭还吃得乱七八糟需要老师喂的,他家小汤圆,真的是自理能力极强的乖崽崽。
  乖崽崽小汤圆禁不起表扬,得意之余手一抖,便掉了几粒饭粒在桌上。
  没等虞衡开口,小家伙已经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低下头,一口气将掉了的饭粒吸进嘴里,还认真地向虞衡解释,“爹爹说过,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我们不能浪费粮食。”
  这真是……每次回来都有惊喜。
  虞衡不由失笑,伸手摸了摸小汤圆的脑袋,柔声表扬他,“小汤圆真棒!”
  “那当然!”小汤圆头一扬,得意道,“我可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哥哥,一定会保护妹妹的!”
  虞衡当即震惊地看向秦溶月的肚子,秦溶月无奈摇头,“他就是听说当年他出生时,我们都以为他是个小姑娘,不高兴了一阵。也不知道后来想了些什么,现在就一直盼妹妹,说想要一个甜甜的小妹妹,他一定会当个保护妹妹的好哥哥。”
  这觉悟多高!虞衡乐不可支,伸手将小汤圆抱进怀里,大笑着安慰他,“放心,妹妹一定会有的!”
  就算老天爷看自己太嘚瑟了不顺眼,看在小汤圆的份儿上也该让自己如愿了吧?
  香香软软的小闺女,光是想想都要幸福得冒泡泡。
  父子俩一大一小相似的脸上同步露出了有点傻的憧憬表情,看的秦溶月很是无语,都不敢再附和他们,免得又生个儿子出来。
  嗯,秦溶月心里也是盼闺女的,尤其是怀小汤圆时,虞衡在她面前描绘出的闺女形象太过招人疼爱,秦溶月连着做了好几天的梦,梦里都是一个圆滚滚胖嘟嘟的小姑娘,笑起来甜甜的,仰头冲她伸手要抱抱,嘴里还在甜甜地喊娘。
  这种情况下,秦溶月不想生个甜闺女就怪了。但虞衡先前翻车得太惨烈,秦溶月觉得自己这回不能被虞衡带进沟里,必须低调不嘚瑟,说不定甜闺女就来了。
  虞衡也不知道秦溶月还有这样吐槽他的时候,这会儿他正和小汤圆一起沉浸在对闺女的憧憬之中,心里美得冒泡,觉得先前受过的累都不算个事儿了。
  怡阳府今年的经济看着就比往常不止高了一点,到了来年交税盘账时,才让人对怡阳府这一年来发生的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了更直观的认知。大头还是在橡胶厂这边,农户们交的税银同往年差别不是特别大,还是增长了一部分的。因为有虞衡从巩尚书那边争取过来的化肥,今年怡阳府的农户们多多少少都分到了一点。
  化肥的实力有多强悍,后世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怡阳府的百姓还是头一回用化肥,见天往地里盯着,就想看看其中的区别。
  埋在地下的粮食看不明白,但在地上的,肉眼可见的长得更壮实了。有了这些做参照物,农户们对今年红薯和土豆的收成极为有信心,果不其然,到了这两种作物成熟的时候,农户们一刨,看到的就是比往年个头要大上一些的红薯和土豆。
  收的粮食多了,要交的税银自然也多了。不过,这税银,百姓们交得高兴,恨不得明年再多交一些,那就证明他们明年的收成会比今年更好。
  虞衡一闲下来,就开始逗儿子。
  小汤圆比一般孩子懂事早些,虞衡索性把他抱在自个儿膝盖上,慢慢为他开蒙了。不拘些什么三百千的启蒙课本,而是虞衡读什么书,就抱着小汤圆一起读,时不时还教小汤圆认几个字,纯粹就是在玩。
  但虞衡也有正经的时候,考虑到小汤圆的好记性,虞衡自觉领了哄小汤圆睡觉的活计,给小汤圆讲各种神话故事。
  小汤圆的记性在这方面体现得淋漓尽致,不到三岁的娃,头天晚上听了故事,第二天起来,回想一番后,还能将故事复述个大概,概括总结能力一级棒,有些长句子记不起来,也能用自己的话续上,意思完全不变。
  这确实是个非常聪明的崽崽,虞衡也是头一回当父亲,深深体会到了虞启昌当年的心情,接连写了十多二十封信寄给亲朋好友,信上没别的,满满五页纸,归根究底就一句话:我儿子真厉害!
  众人:娘的,在京城里要时不时受到虞启昌唾沫横飞吹儿子的刺激,虞衡现在还要特地写信过来告诉他们他儿子有多优秀……简直让人想套这父子俩的麻袋。
  对此,虞衡接受良好,还挺会自我排解:我爹吹孩子,吹出我们三兄妹这样优秀的儿子,我也吹孩子,我的孩子将来肯定比我更优秀!说酸话的人,都是嫉妒!
  怡阳府蒸蒸日上,其他府却闹出了事来,还牵扯到了怡阳府头上。
  事情的起因是黎阳府有一家回乡祭祖,去山上祭奠先人时,猛然发现早逝姑母的坟有些许不对,似乎有被刨过的印记。
  这家人当即大惊失色,不知想到了什么,壮着胆子让人开棺,却发现棺内空空如也,姑母的遗体不翼而飞,不知去了何处。
  死者为大,发生这样恶劣的事件,黎阳府知府定然要全力破案,还这家人一个公道。
  案子一日未破,百姓便人心惶惶,生怕自己家也遭遇同样的倒霉事。这可是对死者极大的不敬,也是对生者极大的侮辱。骂人骂得特别狠,才会说刨别人祖坟。这家人的姑母早逝,生前是个受宠的,虽然没葬入祖坟,但长眠之地离祖坟也不远。如今她父母也已然入土,小辈们回乡祭祖时,也遵守先人的话,不能落下这位姑母。
  结果这么一祭,就祭出了这样一件影响恶劣的大案来。
  这消息都传但怡阳府来了,百姓们说什么的都有,有的说是那位姑母得道成仙了,有的说是化成了其他的东西,也有的说这是见财起意,听说那家人疼闺女,给闺女陪葬了一些物件,想必就是这些东西招了祸。
  百姓们议论纷纷,嘴上说得热闹,心里却忐忑得紧,生怕自家也被贼子惦记上,到时候他们哪有颜面去见祖宗?
  为此,都有村子开始安排精壮分别去自己的祖坟山下守着,必须要好好保护先人。
  这事太过离奇,闹得沸沸扬扬。黎阳府知府的压力骤增,愤怒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是对案子毫无进展的无奈。
  没办法,那家人也不是特别富贵的人家,也没派人守着祖坟,又出去多年,长年累月不在当地,能记着先人的位置已经十分难得,谁能想到还有这样的事儿呢?
  本来这事儿跟虞衡没什么关系,黎阳和怡阳离得也不近,就算虞衡关心案件进展,想问一句黎阳府知府都不容易……
  但问题是,虞衡不找事,事却主动来找虞衡了。
  黎阳府那个案子,并不是仅有的一案。
  随着黎阳知府的不断深挖,查到的有类似遭遇的人家越来越多,被盗的都是女子,只不过有些人家没发现,有些人家发现了,为了不被别人指指点点,则选择了沉默。
  这样查下来,怡阳府也出现了一桩命案。
  风碣县有一姓王的人家,夫妻二人只育有一女,后来女儿长到十三岁时,夫妻二人双双病故,仅有的这个女儿便被舅舅领了去,族里也不知她的去向,只知道她舅舅带她去了县城享福,这些年一直没回来过。
  但黎阳府知府在查案时,说是有人曾经见到过她舅舅,但是却不见这王姓姑娘,那会儿她舅舅很是阔气,在赌场里一掷千金。这人原以为这王姓姑娘是被她舅舅给卖了,心中唾弃,却也无法说什么,也不能为对方出头。
  但这次黎阳府知府查案时,每件案子中涉及到的可疑人员,听描述,总有一个瘦得跟猴似的,惯常低头不看人,浑身阴郁的男子,约摸四十多岁,姓张,家里也没什么人了。算算年纪和相貌,竟是和那王姓姑娘的舅舅给对上了。
  如果犯下这桩桩丧心病狂大案的人真是王家姑娘的舅舅,那当年的王家姑娘去了哪里,只怕是不好说。
  王家姑娘是怡阳府的人,她舅舅,正是黎阳府的。
  虞衡这个怡阳府知府,就这么牵扯进了这桩陈年旧案中。
  梁同知曾经劝过虞衡,“大人,那王氏女,早在十多年前就和她舅舅去黎阳府,户籍都不在我们怡阳府了。这趟浑水,我们怡阳府没必要去趟。过去了十多年的案子,哪里是这么容易查的呢?再说了,黎阳府那边,也不能确定犯事的人就是她舅舅,万一她舅舅是无辜的呢?那我们岂不是白白忙活一场?另外,依下官之见,她舅舅当年能在她双亲病故的情况下将她带走,想必也是疼她的。就算她舅舅后面走了歧路,也不至于害亲外甥女吧?他姐姐还尸骨未寒呢!”
  虞衡摇头,沉声道:“既然有嫌疑,那还是要查明白。事关一条人命,还计较什么白忙活?要是找到了那王氏女,知道她无事,也不算白忙活。”
  梁同知见虞衡不听劝,只能低叹一声,揉了揉眉心道:“那下官这就让衙役们去王家村再仔细打听打听,看看能不能再打听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虞衡点头,“怎么说,那王氏女都是我们怡阳府的人。我们作为怡阳府的父母官,自然要多加关心他们。一个女子,下落不明十几年,难道不该查吗?多帮帮黎阳府那边,我们两个府一起查探消息,齐心协力,怎么都要把那个姓张的给找出来,问出了王氏女的下落,才能安心。”
  要是王氏女不幸被她舅舅卖去了不干净的地方,自己也能把人给救出来,让她脱离苦海,而不是知道有这么一件事,却因为怕麻烦而不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