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40章

  休庭之后,代理律师和闫放在讨论案子。
  “闫先生,根据刚才的庭审情况,结果可能不太乐观。”
  容眉走过来,不满地插话道:“严律师,刚才对方律师说得那么多,你怎么一句都不反驳。我告诉你,你一定要把聂良辰说得罪大恶极,她害死了我公公,你一定要让她坐牢。”
  严律师一脸尴尬,“闫太太,法庭上是要讲求法律依据,至于结果?是由审判长决定宣判。”
  容眉不客气地反驳道:“那审判长也是听你们律师辩护,像刚才那样你被对方说得哑口无言,太无能了……”
  严律师脸上青红交接,闫放不悦地出声道:“严律师辩护,用你一个外行人指手划脚?”
  “我是为你好,你怎么……”容眉像想到什么似的质问闫放,“是不是聂良辰真的要坐牢了,你舍不得了?”
  “容眉你别在这里无理取闹。”
  “我怎么是无理取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聂良辰背地里干的那点好事吗?我问你,你有一次和她单独在游艇上干什么?”自那张游艇的照片后,私家侦探那边再也没有发现闫放和聂良辰有所往来,容眉自我安慰是她多想,才作罢。
  闫放真的是忍无可忍,“你既然在背后调查我,那你不清楚我们干了什么吗?”
  “闫放!”容眉气愤地大叫,“你们干了什么?你们太无耻了!”
  “容眉,不是你的母亲从中作梗,当初我们两家联姻,本来我要娶的是聂良辰。”案子的事还没了结,闫放不想再跟容眉多费口舌,转身就走。
  容眉忙拉住闫放,“你什么意思?你把话说清楚。”
  “什么意思?你去问问你的好母亲,她都做过些什么?”
  容母正好从洗手间的方向出来,容眉快步地向她走去。
  “闫放当初要娶的是聂良辰,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你做了什么?”容眉死死地盯着容母,脸上充斥着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息。
  容母看向周围往来的人,皱紧眉头,“这儿是法院,有什么事我们回家说。”
  容眉挡在容母的面前,声音尖利,“我现在就要知道,你到底做了什么?你说呀!”
  “容眉!我是你的母亲,你现在在我面前这样对我大呼小叫?”容母生气,也拔高了声调。
  容眉看着容母,她是她的女儿,她多么了解她,聂良辰和她的母亲是她一辈子的心病,永远过不去。
  “好!你不说,我来说。你恨聂良辰的母亲,你更恨聂良辰,因为她的存在无时无刻不提醒你,当年是你从她的手里抢来的我爸爸,你不想她好过,所以让我取代聂良辰嫁给闫放。你觉得这样就争过聂良辰的母亲。妈,你真可笑,一辈子都跟一个死人争……”
  容母的胸口剧烈地起伏,五官变形扭曲,“啪”地一巴掌打向容眉。
  容眉捂着被打的脸,眼神不可置信,憎恶……
  “妈,你真的爱我吗?”如果爱她,怎么会拿她来当报复的工具?
  二十分钟后再次开庭。
  双方律师都辩护完毕,没有任何补充说明,审判长当庭宣判,“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刑法》……”
  容眉哭着转身跑出法院,容母紧追在她身后。容眉跑出法院门口,快速下台阶,穿行马路……
  马路中央,一辆车速飞快汽车闯了红灯,急弛而来。
  “眉儿……”容母惊恐地看着马路中,尖叫出声。
  “第第二十条第三款规定,现判决如下:宣判被告人聂良辰……”
  审判长的宣判声嘎然而止,轰地一声,场中的聂良辰毫无预警地倒在了地上。
  腹部剧烈的疼痛,眼前是一片黑暗,耳边混杂的声音朦朦胧胧,像远在天边。下身有粘腻的液体流出,聂良辰像意识到什么,眼角有泪水流出。
  做完手术,麻药的药效过去。躺在病床上的聂良辰睁开眼睛醒来,能感觉到的只有疼,再也感觉不到其他。身体伤口的疼,心被一刀一刀割得生疼,好像呼吸的空气都像针,细细密密的疼。
  病床边的苏清晏面容倦怠,见聂良辰醒来,说道:“法庭宣判你无罪,没事了,良辰。”
  聂良辰呆呆地望着白茫茫的天花板,眼里的泪水无声地顺着太阳穴流下来,越流越多,像条小河浸湿了两边的枕巾。
  苏清晏擦着聂良辰的眼泪,眼神痛惜,“我们还会有孩子的,等你的身体恢复好,我们马上就要一个孩子。”
  病房的门突然被撞开,容母跑进来,疯狂的哈哈大笑,“你的孩子没了,没了……这是报应,老天爷让你的孩子给我的眉儿陪葬……”她笑着笑着又呜呜的哭起来,“眉儿,我的眉儿,她的身体被撞坏了,一定很疼……”
  “现在快放学了,我该去学校接眉儿。”呜呜哭的容母突然又一拍大脑,疯疯癫癫地跑出病房。
  聂良辰惊魂未定,红肿的眼睛看向苏清晏。
  “在你宣判的时候,容眉在法院门口出了车祸,当场被撞身亡。容母亲眼看见容眉被撞,受了刺激,精神失常。”
  闫氏破产,父亡妻丧。殡仪馆里冷冷清清,闫放和闫母孤零零地站在灵堂旁,来吊唁的人寥寥可数。一时之间,闫家从从前风光无限变成的衰败落魄,什么是变生不测,门庭冷落,家破人亡,世态炎凉,闫放在短短几天内尝遍其中的滋味,饱受痛苦。
  他望着灵堂上闫父和容眉的照片,目光悲凉,脑子里想到苏清晏曾经对他说的一句。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出院后,聂良辰回家静养。苏清晏按照医生的交待,每天在家悉心照顾她。让聂良辰卧床休养,熬滋补的汤给她喝。聂良辰便就整天整天的躺在床上,几乎什么都不干,吃饭睡觉,一直沉默寡言,脸上没有任何喜怒哀乐的表情一成不变,呆呆地看着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不知道想些什么。
  公司的事一推再推,一脱再脱。积压的很多事务都等着苏清晏处理决定,公司每天打来的电话不断,每天等聂良辰睡着,他才抽空去公司。去了公司,基本是接连不断开会、见客户、听报告、签字、跟美国总部联系,连轻松喘口气的功夫都没有。
  处理完公司的事,苏清晏一刻都不耽搁立马回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直奔卧室,去看聂良辰。
  卧室的门一推开,扑鼻而来一股呛人的烟味。
  聂良辰曲膝坐在床头,两指间夹着烟,嘴里吐出一缕缕的烟雾。
  床头柜的玻璃杯里浸泡着不少烟头。
  苏清晏眼中的惊讶一掠而过,压下心里翻涌的苦涩,拿走聂良辰手里的烟,“别抽了,对身体不好。”
  手里的烟没了。
  空气中的烟雾升腾,消逝,也没了。
  什么都没了。
  “苏清晏,我们离婚吧!”
  聂良辰的声音在空气中传播,没有温度,没有情绪。平静得异常,冷淡得异常。
  窗外,“轰隆”一声,天边一道蓝黑的闪电霹雳炸响。
  卧室安静得可怕。
  苏清晏像没听到,语气平常地问道:“你晚上想吃什么?我现在去做。”
  “离婚!苏清晏,我要跟你离婚!”
  无数道的闪电,雷霆万钧将整个天空劈得四分五裂。
  梳妆台的镜子“砰”地响,整个镜面哗哗碎掉落地,床头柜的台灯、闹钟、玻璃杯被狠狠扫飞摔碎,噼里啪啦,横尸遍野……
  闫父被推倒摔死,容母疯了,容眉死了,她的孩子没了。
  说疯就疯,说死就死,那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是我失手害死了闫父,容眉死了,她是我的妹妹……我的孩子也没了……没了!苏清晏……”披头散发,神情疯狂的聂良辰声嘶力竭,眼睛赤红盯着苏清晏,“都是因你而起,我没办法,我忍不住地会去怪你,恨你,不是因为你我不会害死闫父,也就不会有后面所有事情的发生,我觉得现在的一切都太糟糕了,我没办法心安地继续和你生活……”
  苏清晏脸色惨白,十指紧扣轮椅的扶手,像被绑在十字架上,一丛丛的烈火,熊熊燃烧,活生生灼烧、炙烤他的身心,将他烧得面目全非。
  曾经过往历历在目,今天现在之种种。三年多前在医院,聂良辰始终不渝照顾他,安慰他,陪着他走过人生最黑暗的那段时光。
  她曾经给予他的,现在该到他悉数还回去的时候。
  这是他欠她的情债。
  “聂良辰,我不会和你离婚。”
  聂良辰累了,躺在床上睡了。苏清晏收拾着满屋狼藉,在抽屉里找到一包未拆封的烟,他抽出来一根点燃。
  在夜深人静,他捻手里那根点燃的烟,将丝丝缕缕的烟雾吸入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