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7章 何楮翻脸,为什么?

  “你哪儿来的,这东西你哪儿来的……”
  艰难的从震惊中回过神,何功泽讷讷问道。
  素娆仔细将画像收起,随意笑笑,“当然是我画的。”
  “你在胡说什么?”
  何功泽眸光闪动,“你从来没见过她,怎么画?”
  “相由骨生,自然是照着这颅骨画的。”
  “你说什么疯话?”
  对于这个答案,何功泽心里觉得荒谬之余,还夹杂着一股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恐惧。
  “不止是梅枚,暗娼馆地下埋的那两百多具骸骨,我已尽数画像,为他们寻找亲眷。”
  素娆把画卷交个衙役让他归还梅晗,眼中浮现抹诡谲的笑意,轻轻道:“对了,忘记告诉你,他们就在那边……”
  她纤手一指竹宴等人的方向。
  那些人被银雪卫护着,站在高台的台阶上,一个个形容狼狈,眼神却蕴满了仇恨的火光。
  “他们怀里……”
  何功泽留意到那些布袋,不自觉的开口。
  素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你说的是裹尸袋啊,顾名思义,里面装着的是什么,你应该猜到了吧……”
  何功泽牙齿发冷,“你——你这个女人是疯的!”
  “更疯的还在后头呢,白日漫长,何大人,你且安心等着。”
  素娆撂下这句话后,转身回到了主位坐下,曹德安把托盘放到一旁,重新归位。
  整个雀羊大街,数万万之众,沸腾的议论逐渐低了下去。
  不知是被她持骨验尸的场面震慑,还是敬服于她有条不紊的处事,总之,很是配合。
  “经查,原云州监察使何功泽狎妓杀人,证据确凿,由汉阳府衙立案公审,罪名已定……”
  说到此处,曹德安顿了下,扭头看向素娆和言韫两人,小声询问道:“这,这接下来怎么判啊……”
  “还没审完,怎么判?”
  素娆哭笑不得的摇摇头,这位太守大人真是太性急了,“大人先稍等片刻。”
  他们私语的功夫底下已经炸开锅了。
  “罪名已定为什么不判罪?”
  “这是在跟我们开玩笑吗?堂堂监察使虐杀幼童,犯下此等重罪,难道就是走个过场?”
  “他们到底在商量什么……”
  高台正对面,桐梓楼四层的窗户前,涌动数个人影,他们趴在窗边,眺望着底下乱糟糟的场面。
  “芙蓉姐姐,这是怎么回事啊……”
  魏红鸾揽住说话的那孩子,温声安慰道:“没事的,再耐心等等……”
  她视线落在那几道人影上,却是有些焦灼。
  素娆似有所感,抬头朝着一个方向望去,正撞上那道探究的目光,她不着痕迹的朝上面点点头,不等回应,撤回视线。
  扫了眼下面闹哄哄的人群,扬声道:“带南康当铺和郭家钱庄掌柜。”
  底下竹宴一挥手,立即有人领着两个穿绸缎袍衫的男子走上高台。
  见到他们,何功泽脸色彻底变了。
  “草民康旭峰,草民郭保,拜见钦使大人。”
  两人同时跪拜。
  “两位免礼,起身吧。”
  素娆隔空虚抬了下手,随即看向何功泽道:“暗娼馆用作前半个月,你与你弟弟何赐文分家,不久后,何赐文以白茂之名在这两家开始走账。”
  “接下来的事,你们说吧。”
  “是。”
  南康当铺的掌柜康旭峰最先站出来,将他与白茂如何交易,如何把这笔钱洗白,又如何交付的过程一五一十说了出来。
  接着是郭保,他将那些银两以各种名义分批次存入一个账头,又与‘白茂’合谋私下放印子钱,其中怎么分利抽成,皆有名目。
  两人说完便先行离开。
  素娆对何功泽道:“这些银两不归入何赐文手下的祖产所出,而是特意寻了一个新的途径走账,九年间断断续续走了近四十万两的流水。”
  “而这些银子,最终都以各种方式流入了你名下开的一间茶铺。”
  “茶铺的账册府衙已经核对过,里面掺的水比镜泊湖还深。”
  “不过何大人,这么大笔数目不是来自何家的祖产,那是怎么来的呢?”
  何功泽还没开口,底下百姓里早有些头脑清楚的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一声怒骂:“他娘的,原来暗娼馆是他经营的!”
  分家是为了提前撇清干系。
  他这么一说,其他人纷纷反应过来,高台西侧的人们抱着怀中的布袋,忍了许久的眼泪夺眶而出,哀嚎声连成一片。
  “私设暗娼馆,拿孩子赚钱,这等丧尽天良之事我大雍立朝百年来真是闻所未闻。”
  “朝廷官员以权谋私,草菅人命,竟还一口一个娼妓,一口一句清白,恬不知耻。”
  “早听说何家的人私德有亏,就先前天香楼失火时被杀的那个何秀才还记得吗?他就好男风!”
  “真的啊?”
  “当然是真的,这些大宅子里头关系乱的很,听说他儿何铭和姨娘还有一腿,天爷啊,说出来我都替他们臊得慌。”
  “他都好男风了,你说他儿子究竟是不是亲生的?”
  “那谁知道呢,说不定他夫人耐不住寂寞,和哪个野男人生的……”
  “反正兄弟俩都不是什么好人。”
  “……”
  辱骂和嘲讽的声音顺着风一阵阵飘来,何功泽脸色刷白身子抖得几乎难以克制。
  他从一开始入狱就失了先机,一步失礼,步步败退。
  哪怕芙蓉活着,他想着总有狡辩的余地。
  横竖当年都没落下什么实质性的证据。
  所以他在那些刑罚下咬死不肯松口,把这场公审看作笑话,以为只要扛过去就能无事。
  谁想,谁能想到!
  当初竟还有一个人证……
  更没想到,这个人证会是他!
  何功泽缓缓看向楮墨,双眼红的几乎要滴血,“楮墨,为什么要这么做?”
  要不是他把整个事情撕开一道口子,事态绝不会演变到如今的地步!
  “你终于肯与我说话了。”
  楮墨单薄的身子颤了下,仰头看着他,“我以为你打算永远把我当做陌生人。”
  何功泽不理他的话,执着问道:“为什么?”
  “那你告诉我为什么?”
  楮墨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是柳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