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九章 探视

  他有些意外,而就在此时,养居殿中,冷静下来的文帝,终于是不由泛起了嘀咕。
  钱谨那个狗奴才,真有谋逆之心?
  他……
  真敢造朕的反?
  “黄安,你过来。”文帝一撩袍袖,伸出手臂。
  黄安赶忙走了上去,扶着文帝走下龙榻。
  文帝走到案前坐下,迟疑片刻,看向黄安,问道:“你觉得……从钱谨祖坟中搜出龙袍诏书,此事可会有疑?”
  上次为钱谨说话,结果扭头便从钱谨祖坟中发现那诸多大逆不道之物,黄安这阵子着实是心神不安,唯恐被文帝当做钱谨同党,认为他亦有谋逆之心。
  眼下文帝再次询问,黄安哪还敢再胡乱替钱谨说话,吓得急忙跪倒在地,紧张道:“奴才不敢妄自揣测。”
  文帝淡然说道:“朕问你,你便答,朕赦你无罪。”
  黄安紧张的额头都不由渗出汗珠,默然许久,眼中蓦地闪过一丝狠厉之色,说道:“奴才觉得,此事证据确凿,恐非有假。”
  文帝面露讶然之色,黄安居然不替钱谨说话,这可真是咄咄怪事。
  “为何?”文帝瞥了黄安一眼,然后自顾端起毛笔抄写起道经来。
  钱谨已经是众矢之的,连文帝都欲舍弃,何况钱谨现如今被追究的罪名可是意欲谋反,黄安哪里还敢再与钱谨扯上半点关系,只会不遗余力的撇清,而若想不牵连到他,那他唯有落井下石。
  更何况,钱谨倒了,对他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没有谁会甘心原地踏步,而只要钱谨一日不倒,他便一日只能做个秉笔太监,说是内庭监的二号人物,可有钱谨在头顶压着,便无异于如狗一般。
  他也想尝尝做掌印太监的滋味,执领内庭监,成为内相,权势滔天,朝野畏惧!
  而如今这个机会终于来了。
  所以不管是为了撇清与钱谨之间的关系,还是为了实现自己的野心,他都不会再为钱谨说半句好话,只会极力落井下石,让钱谨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陛下如此问,必然是怀疑钱公公祖坟中的龙袍诏书等物,或许是有人蓄意栽赃陷害,奴才本也觉得钱公公就算再张扬跋扈,但顶多也就是欺压在百官庶民头上作威作福,绝不敢背叛陛下,可……”黄安越说越是小声。
  文帝不耐道:“有话直说。”
  “是!”黄安急忙拱手,说道:“可没想到,王经历竟然在钱公公的祖坟中搜出诸如龙袍诏书这诸般叛逆之物,奴才胆敢妄言,此着实不像是……栽赃陷害,钱公公的祖坟,必然是把守森严,寻常人等,又岂能将这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只怕真的是钱公公……”
  说着吞吞吐吐起来,直到没了声音。
  文帝皱眉道:“寻常人送不进去,难道就没可能是王翥借查案之由,栽赃在钱谨脑袋上的?”
  黄安摇头道:“王经历其人,奴才也略有耳闻,在都察院素有声望,刚正不阿,嫉恶如仇,只怕绝不会做此栽赃嫁祸之事。再者,此去查案,非王经历一人,还有刑部、大理寺等官员陪同,众目睽睽之下,王经历又岂敢行栽赃之事,总不能诸位大人串通好了,一同往钱公公的身上泼脏水,就算是有这个心,但制作龙袍、盔甲兵器等物,只怕也没有这个时间。”
  听黄安这么一“分析”,文帝怒火又是忍不住上涌,猛的将毛笔拍在案上,沉声道:“这个狗奴才,真是对得住朕!”
  黄安吓得赶忙伏首,不敢直视真龙之怒。
  文帝胸膛起伏,忽然眉头一皱,看向跪地的黄安,诧异道:“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这群奴才,平素叫钱谨,张口祖宗,闭口祖宗,怎的这次朕问你话,你竟是不为你那位祖宗辩驳了?”
  黄安一谨,急道:“主子爷,奴才以往为钱谨说话,只因不相信钱公公竟会有背叛陛下之心,可现下证据确凿,奴才又岂敢罔顾事实,替钱公公说话。奴才是陛下的奴才,而非钱公公的奴才,钱谨竟然对陛下有二心,奴才便与他势同水火,望陛下明鉴!”
  文帝注视黄安良久,落寞地叹了口气,一挥手说道:“别跪着了,起来吧。”
  “谢陛下。”黄安流了一身的冷汗,微微松口气。
  “钱谨……”文帝沉着脸,捡起拍在案上的毛笔,在纸上将这两个字写了下来,越看越是怒火汹涌,最终面色一狠,在上面划了两道!
  决定了钱谨的命运,但文帝还是想最后见其一面。
  听听他如何狡辩!
  “随朕去趟天牢!”
  文帝冷冷道。
  黄安一震,“陛下,您龙体尊贵,怎能去那等腌臜之地……”
  文帝冷哼道:“少说废话,起驾吧。”
  黄安忙道:“遵旨!”
  带着黄安到了天牢,皇帝陛下亲自莅临,可给值守官员吓得不轻,得知文帝欲要去看钱谨,赶忙亲自领路,毕恭毕敬,唯恐有半点不周到的地方。
  见到钱谨,只见这曾经视之为亲人的老奴,此刻披头散发,神色憔悴,文帝的心不由一软,不过转瞬后便又坚硬如铁,恨不得立刻冲进去将这厮切成碎片!
  狗奴才,枉朕如此待你,你又是如何待朕!
  该死!
  他走到牢门前停下,冷漠地望着里面似因潮湿阴冷而瑟瑟发抖的钱谨。
  钱谨似有所觉,抬起头望来,见是文帝,蓦地大喜,急忙跪爬过来,揪着栏杆说道:“主子爷,老奴是冤枉的啊陛下!”
  文帝一言不发,只是漠然注视着。
  钱谨一怔,被文帝冰冷的注视着,不由打了个寒颤。
  “主子爷,老奴是被人栽赃的,老奴怎敢做出谋逆之事……”钱谨突然老泪横流,哀声说道:“别人不相信老奴,主子爷您可要为老奴做主啊,老奴是个混账,逾制建陵,收刮财物,这些事都没有冤枉了老奴,但那龙袍诏书,却绝对不是老奴的啊,主子爷,这一定是有人蓄意栽赃,还望主子爷明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