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愧疚

  陆沉摇头,气氛又凝滞片刻,他苦笑道:“是朋友想看。”
  绫华公主愈发讶异道:“你居然也有朋友?”
  陆沉一愣。
  绫华公主自知失言,忙道:“本宫的意思是,你如此身份地位,就连朝廷官员都对你畏惧的很,竟也有人敢同你做朋友。”
  陆沉叹道:“人生在世,总是要有几个朋友的,否则岂不无趣。”
  绫华公主沉吟道:“你倒是不甘寂寞。”
  这般没话找话,着实尴尬,陆沉直想离去,说道:“微臣家里还有事,就先告退了。”转身就要离去。
  岂料紧跟着绫华公主便幽幽说道:“是回家看夫人还有孩子么。”
  陆沉刚转过去的身子,又缓缓扭了过来,突然一股愧疚之意袭上心头。
  望着绫华公主有些幽怨的面孔,陆沉叹息道:“不是。”
  绫华公主盯着陆沉半晌,突然噗嗤一笑,眼中有莫名的波光荡漾,几乎要流淌出来,“虽然难以启齿,不过本宫还是想说,你不必觉得愧疚,其实本就不该将这些强加给你,你还能记得本宫,记得愗贞,本宫便……欢喜。”说着双颊愈发红透如染,就像是黄昏时的晚霞,夺尽世间光彩,美艳而不可方物。
  陆沉看得一呆,随即醒悟过来,明白绫华公主指的是自己教训洛逊一事。
  虽然当时自己蒙着面,可知晓内情者,又岂能不怀疑到自己的身上?
  不过这等事情即便是面对绫华公主,也是不能承认的,陆沉随即装傻充愣道:“公主殿下言重了,什么叫做微臣记得殿下,记得……微臣惶恐。”
  绫华公主嗔了陆沉一眼,说道:“做了就是做了,你放心好了,本宫不会糊涂到胡乱宣扬的,毕竟……”
  说着神色落寞下去,“毕竟洛逊是本宫名义上的夫君,是当朝驸马,即便你是为了替本宫出头,才出手教训于他,可此举无异于是打了皇家的脸面。”
  不知怎的,见绫华公主如此,陆沉心里不由自主地涌起一丝柔情,声音也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温柔起来,说道:“殿下,无论如何……罢了,这些都只不过是微臣的举手之劳,殿下千万不要放在心上。”
  “本宫怎能不放在心上……”绫华公主神色愈发楚楚可怜,满含幽怨,让陆沉瞧得愈发不由心生愧疚……
  其实事情的起因根本就不能怪在陆沉的身上,如果不是绫华公主给他下药,这件事情根本就不会发生,所以陆沉起初心里压根对绫华公主没有一丝负罪感,也就是对那个不能相认的儿子李愗贞时常念念不忘,毕竟血浓于水,这是改变不了的事实。
  倘若绫华公主对他形同陌路、甚至是敌视仇恨也就罢了,可偏偏绫华公主并没有如此,貌似对他没有丝毫怨恨,只有无尽的幽怨……
  陆沉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性子,实在是看不得这位公主殿下如此,先前之所以那般盛怒,紧跟着便去痛揍了洛逊一顿,便是因为从绢月的口中得知绫华公主非但过得不如意,甚至堪称水深火热,而且对他还念念不忘……他不由得愈发愧疚,故而才怒锤洛逊,以来弥补,或者说,发泄他潜藏在内心的愧疚。
  看着绫华公主那绝美无双的面庞,陆沉暗暗感叹,其实这位公主殿下着实惹人喜欢,也就是娇蛮任性了些,不过身为公主殿下,从小便高高在上,养的娇蛮些这也是无可避免,算不得什么缺点。
  如果不是陛下非让自己休妻,自己当初可能未必就会拒绝迎娶这位公主殿下,事情自然而然也就不会演变到如此地步。
  可说什么都已经晚了,事情已成定局,这位公主殿下,如今已是状元郎洛逊的妻子,而自己的亲生骨肉,将来也得叫那洛逊为父亲……
  陆沉不敢再想,因为他越想越怒,凭什么老子的亲生骨肉,要叫洛逊那个废物“爹”?他生怕自己忍不住,再去狠揍洛逊一顿。
  绫华公主似乎有满腔的幽怨,如今看到陆沉,想要一股脑全都发泄出来,可毕竟是在宫墙之中,人多眼杂,她到底是忍住了,可又不愿就这般继续忍受下去,随即饱含希望地问道:“你能陪本宫到后花园走走吗?”
  “这不好吧……微臣乃外臣,与殿下一块逛后花园,传出去,恐怕惹人微词……”陆沉越说声音越小,因为他看到绫华公主的眼圈中,竟是有泪光在闪烁。
  “好吧。”
  他心一软,只能无奈答应。
  绫华公主面露欣喜之色。
  二人步行到后花园,绫华公主随即屏退左右,并吩咐道:“不许任何人进来。”
  婢女绢月若有其意地瞧了陆沉一眼,嘴角荡漾起一丝愉快的笑意,“是。”
  绫华公主随即和陆沉在后花园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
  “陆沉。”走了许久,绫华公主突然唤了一声。
  陆沉有些紧张,忙道:“嗯?”
  绫华公主默然稍许,声音微若蚊蝇道:“你怪本宫么?”
  陆沉吓了一大跳,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这位公主殿下貌似为当初发生的那件事已有后悔之意,随即洒然笑道:“不怪。”
  绫华公主嘴一抿,偷偷瞟了陆沉一眼,“真的?”
  “真的。”陆沉说道:“其实我也曾左思右想,如果我陆沉是女儿身,公主殿下如此做,自然是令人发指,不可饶恕;不过我是个男人,说到底也没什么。倒是公主殿下……”
  绫华公主脸色已红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低头看着脚尖说道:“本宫很后悔,不该听婢女的话,对你做出那等事,结果更是作茧自缚……”
  她说着鼓足勇气,看向陆沉,轻轻问道:“你能原谅本宫么?”
  陆沉点头道:“公主殿下不记恨微臣,微臣就烧香拜佛了,微臣又岂会对公主殿下心怀芥蒂不放。”
  绫华公主仿佛隐隐松了口气。
  气氛再次陷入短暂的凝寂。
  绫华公主经过几番踌躇,终于是下定决心,蓦地站下脚步。
  陆沉随即跟着停了下来,微微一楞。
  绫华公主直面向他,坦然问道:“陆沉,我想问你一件事。”
  陆沉怔怔道:“公主殿下想要问什么。”
  绫华公主樱唇微抿,片刻后,低声问道:“如果没有那件事,你会娶本宫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