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一十章 输了

  文帝寒声道:“没想到,方丞这个老家伙,竟如此的阴险,竟如此的有能耐,竟是深藏不露!”
  陆沉适时说道:“陛下,微臣得知方阁老竟然就是幕后主使的第一时间,便派人前去其家中探查,结果竟是查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东西来。”
  文帝不耐道:“有话直说,休得卖关子。”
  陆沉说道:“朝野皆知,方阁老清贫,身为大齐的内阁首辅,恐怕家产还抵不过一个九品小吏,可微臣派去的人竟偶然探查到,就在方阁老家中的地板下,竟是藏有数量不小的金银财宝,加在一块,怕是能将西长街给买下来!”
  西长街寸土寸金,而方丞家里的金银财宝,竟能将西长街给买下来,尽管多半有夸大其词之嫌,却也侧面说明了这位内阁首辅大人的家产之多,若是全都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必会令人瞠目结舌!
  文帝闻言声音愈发之冷,“好啊,这个方丞,还真会做戏,明明家有巨财,却藏于地下,不敢花用,装得穷苦清贫,只怕正如他的野心一般,深藏不露,表面上无欲无求,实则却是狼子野心!”
  陆沉说道:“方阁老指使朝臣,口口声声说微臣权势滔天,恐谋逆犯上,祸乱朝政,可他却能鼓动半数朝臣,甚至就连镇抚司指挥使江沖都为其所用,如此看来,他的权势,实比微臣有过之而不及,他才是本朝第一大权臣啊。微臣承蒙陛下宠信,先掌督监院,后统定远军,因此而成了方丞的绊脚石,视为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微臣而后快,可依微臣看来,方丞的野心,只怕远不止如此,眼下他敢撺掇朝臣对付微臣,将来就有可能……”
  后面的话,陆沉没有继续说下去,给文帝留足想象的空间。
  文帝听懂了,登时勃然大怒,冷哼道:“他敢!当初儒家如何,树大根深,可还不是被朕连根拔起?他方丞不过是朕扶植上来的傀儡,朕大发慈悲放过的儒家的残渣余孽,朕能够让他坐上这个位置,自然也能将他拉下来,甚至是让他死无全尸!”
  陆沉没说话,接下来,文帝恐怕就要对方丞的命运进行审判了。
  文帝淡然道:“冯吉。”
  冯吉急忙凑了上来,躬身道:“主子。”
  文帝说道:“传旨,将内阁首辅方丞……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冯吉一惊,直至此刻,才恍然发觉竟是虚惊一场,方才可是为陆沉捏了一把汗。
  “奴才遵旨!”
  冯吉随即便要出宫宣旨。
  “慢着!”文帝突然叫住他,冷笑道:“江沖这条恶狗,虽然讨人厌了一些,可朕看他还算忠心,故而才留下他,不过现在看来,他似乎也没有那么忠心,明摆着就是与方丞相勾结。身为一条狗,最起码的忠心都没有了,还留着他做什么?”
  他声音透着令人心悸的阴狠,饶是冯吉这等一直服侍在身边的老奴,也觉毛骨悚然。
  “不过看在这条狗曾经也算是尽心尽力的份上,就留他一条全尸,抓完方丞,你就带上一杯毒酒,去天牢将他赐死吧。”
  他说的风轻云淡。
  冯吉打了个寒颤,忽地想起什么,小心问道:“还有那些不依不饶的官员……”
  文帝狠然道:“仍然不依不饶的,可见是铁杆方党,全都抓起来!至于其他人,暂时先不予理会,等容后定夺。”
  冯吉拱手道:“奴才遵旨。”火急火燎便去办了。
  陆沉也是心中涌起一阵寒意。
  眼前的这位皇帝陛下,确是一位阴狠之君!
  陆沉丝毫不会怀疑,倘若不是自己还有利用的价值,恐怕早就死的连骨头渣滓都不剩了。
  能够被这位皇帝陛下留一条性命,甚至倚为肱骨,地位不可撼动,还要多亏了公主母子。
  想到这里,陆沉对公主母子,又多了几分愧疚。
  没能给公主母子什么,反倒是因祸得福,如若今后能够给与补偿,却是要义不容辞才是。
  ……
  方家。
  寒舍之中,内阁首辅方丞,一人独醉,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他,自从出宫,嘴角便止不住的含着一丝控制不住地喜色,乃至于回到家,便着急忙慌打开一坛陈年美酒,不住地小酌起来。
  这坛美酒他已埋在地下十几年,每当想要挖出来的时候,都总觉得不是时候。
  而此时此刻,他终于觉得时候到了,还有哪一天,会比眼下更令人高兴呢?
  他忍不住哈哈大笑,不知不觉,已快饮下半坛美酒。
  再狡猾的小狐狸,终究是差了些年岁,敌不过老谋深算啊!
  他认定陆沉必然不可能翻身,殊不知,这场没有战火狼烟的战争,却是他输了。
  忽然,只听外面一阵惊响。
  他迷迷糊糊,站起身,望向窗外。
  竟见冯吉领着一群宫中禁卫闯了进来。
  他不由皱眉,头脑霎时间变得清醒。
  走出房门,他看着冯吉,诧异道:“冯公公,你这是……”
  冯吉面无颜色,说道:“奉陛下旨意,来将首辅大人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方丞顿时如受雷吉,面露不敢置信之色。
  “什……什么……”
  他张口结舌。
  将自己押入天牢?
  难道……
  他突然想到一件很可怕的事。
  自己……输了?
  陆沉赢了?!
  凭什么?
  怎么可能!
  将钱谨一案捅出来,他陆沉还能不死?
  任他舌灿莲花,难道陛下就不起疑?
  方丞呆如木鸡良久,吃吃问道:“冯……公公,老夫能否……知道,这是为何么?”
  冯吉仍旧神色淡然,说道:“首辅大人何必明知故问,你都做了些什么,你自己清楚,陛下也清楚,现下到了偿还的时候了,首辅大人还是不要再作他想,安心到天牢等候处置吧。”
  方丞眼前一黑,原地晃了三晃,最后倚靠在背后的屋门上。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是他输了。
  可他不明白的是,何以捅出钱谨的案子,都扳不倒陆沉!
  这还是自己认识的那个陛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