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冷露无声湿桂花

  几人正准备牵马驾车,忽然听到旁边的草垛有窸窸窣窣的动静传来。
  “这是,还有潜伏的莽匪没走?”
  席霄双眉一挺,说:“都闪开些。来让爷再与之舌战几百回合。”
  白露与左丘止对视一眼,不做言语。
  只见席霄信心满满地走近草垛,伸脖子一看,惊呼道:“咦,怎么是你?”
  白露挑眉,看来是个熟人。
  席霄对着这边招手,说:“哎,桂花儿你过来看啊,是那个会变戏法的小娘子。”
  竟是溶月?她,没死?
  白露快步走近,只见草垛后的女子身上满是泥污,头发也如布条般黏在脸上。
  溶月看了眼面前的几人,张了张嘴,气若游丝地说了句“救我”便昏死了过去。
  白露心下一惊,连忙蹲下去探了探她的鼻息。
  还好,还有气。
  纵使心中有无数疑问,但是当务之急是先救人。
  “仙师,这就是小女之前和您提起的溶月。仙师?”白露发现,刚刚左丘止深邃的眼底好像划过了一丝她看不明白的情绪。
  左丘止蹲下身子,看着女子脸上的紫色胎记问:“她叫溶月?”
  席霄说:“是啊,和桂花儿那个‘白露’的名字的意境很像,是不是?一个‘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一个‘中庭地白树栖鸦,冷露无声湿桂花’。梨花对桂花,柳絮对冷露,溶月对栖鸦,院落对中庭。”
  白露忍不住说:“席小郎这对字的方法小女倒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那是自然,爷的见识可不是你们一般人能比的。”
  “父母惨死?”左丘止忽然又问。
  白露虽然心下疑惑,还是点头说:“若是没错,当初那火烧后的残骸应该就是她父亲的。”
  “火那么大,她怎么逃出来的啊?”席霄喃喃,“怎么这年头儿的小娘子都是属猫儿的吗,有九条命?”
  是啊,这个溶月是如何从大火中离开,又是如何仅靠着自己的双脚跑来了几千公里外的驿站的?
  想到这里,白露忽然也觉得席霄刚刚说得有些道理,这个溶月与她还真是有几分相似。
  她容貌被毁,溶月天生长有胎记。
  她的养父母是巫后身边人安排的,溶月的父亲很有可能也与甄偷梁换柱有关。
  而且,他们一个被做成了肉包,一个被烧成了焦黑的残骸。
  还有就是,她之前为通过假死而逃过一劫,这溶月也不知如何从火海里死里逃生了。
  再者
  白露看向面前绝世风华的男子。
  她们都遇到了这位西陵国师。
  白露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刚刚仙师看溶月的眼神不太一样。就比如此刻,淡漠的仙师一连问了两个关于溶月的问题,这个就十分的奇怪。
  越想越觉得似乎有什么她一直弄不明白的事情再一点点变得清晰。
  白露犹豫了片刻,问左丘止:“仙师,咱们可以带上她吗?”
  虽然她觉得溶月身上有很多问题,但是她也是白露弄清八年前的事情的切入口。”仙师”
  左丘止缓缓站起身,平静地说:“带着吧。”
  他答应了
  马车上,白露简单的检查了一遍溶月的伤势,发现她身上不过是一些轻伤而已。于是便没有着急,而是想着等她自行醒来。
  可是一转眼两日过去了,溶月竟然还是没有要醒过来的迹象。
  “仙师,溶月她会不会是受了什么内伤?”
  “本座不会把脉。”
  “那,咱们要不要去临近的村子给她找个郎中?”
  左丘止说:“这是去杏花岭的路。”
  对啊,她怎么忘了,衡弥可是神医,这世上又有哪个郎中能比得过他?
  但是,尚且不说杏花岭外的迷雾林,单论衡弥在不在杏花岭他们还不知道呢。
  白露有些犹豫:“会不会耽误了?”
  左丘止似乎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他沉默了片刻后,从怀中摸出一个玉白瓷瓶,说:“你将这个喂给她吧。”
  “这个是”
  “西陵皇室的药。”
  白露瞬间就想到了之前郎中给自己看病时所发出的奇叹。
  “仙师,当初您就是给小女吃了它?”白露问。
  “嗯。”
  白露小心翼翼地接过瓷瓶,打开却发现里面竟然孤零零的只躺着一颗药丸。
  抿了抿唇,她为难地嗫嚅:“仙师,药丸只有一枚了”
  “嗯。”男子的声音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最终,那句到嘴边的“您当真愿意割舍吗”白露没有问出口。
  她说不出自己现在心里突如其来的纠结是因为什么,毕竟当初说要救溶月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