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美人救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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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赵骞一伙的另一个白袍考生曾明翰心直口快,藏不住话,对何之商始终不提李相爷一事颇为不解,“之商,李相爷的儿子就因为不小心冒犯了南阳县主,被陛下责罚当马夫赎罪,按理说那是最为不可思议的,你咋不说啊?”
“无话可说。”
何之商无奈,“陛下是想替南阳县主出气,别忘了南阳县主的血缘身份。”
堂堂天子的侄女,宗室贵女,哪是区区一个李梁得罪得起的?就算不对李相爷做什么,李梁自己也是自寻死路,活该被延昌帝处罚。
曾明翰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咋忘了呢?”
一贯直肠子的他也没弄清楚背后的弯弯绕绕,只是下意识觉得罚得有点太重了。李梁固然调戏女子不对,但罚他当马夫,不是存心让人难堪吗?
赵骞翻了白眼,“你啊,有三分心思花在这上面,早就不用等维甫提点你了。”他和曾明翰一样,心思玩不过别人,只能听听何之商的见解了。
“不是,我就是好奇南阳县主只是六岁的女孩,李梁就这么饥不择食吗?”曾明翰恶寒地摸了摸胳膊,“六岁女孩都不放过,幸好他对男子没兴趣,否则那不就是……”
话说到一半自动闭嘴,哪壶不提提哪壶,现场就有一位俊秀美男在,提这种事不是存心令人害怕吗?
何之商不以为意,别说是李梁了,就算是至尊天子,想对他做什么,他是有信心挡回去的。
另一个在场的考生凤珩倒是无意间提起另一个人,“你们听说了吗?那个李公子被袁家大小姐打得鼻青脸肿,面圣时差点认不出是李家公子呢。啧啧啧,你看看,这位袁家大小姐,不好惹啊。”
对于袁家大小姐,即便是初来乍到的举子,也不得不对其久仰大名。
袁辣椒之大名早已是如雷贯耳,打遍天下无敌手,纨绔子弟的克星,彪悍泼辣,只有和她打过架的,就没有打得过她的。若谁得罪了她,哼,打架警告。
曾明翰也对此有所耳闻,幽幽一叹,“李家公子,你咋遇见那位凶悍难寻的袁家小姐呢?”
袁家小姐有三位,最不好惹的就是大小姐袁令超。
“袁小姐这么做,就不担心她以后嫁人难吗?”八卦之心熊熊燃烧的赵骞摸了摸下巴。
身为英国公府长孙女,婚嫁之事铁定是不愁的,问题在于袁家大小姐那名声,啧啧啧,敢娶回家当妻子的都是猛士。
凤珩一脸不屑,“就你眼皮子浅,人家是啥背景啊?王公贵族还不是随便挑随便嫁?你嫌弃对方,别人也看不上你。”
可不是嘛,英国公府手握权柄,不愁找不到孙女婿,他们这些举子有了功名,也不缺达官显贵榜下捉婿。
袁家大小姐那身世太高了,他们触摸不到。
况且,英国公府是出了名的护女如命,娶了一位母老虎还不算,一辈子受老丈人的气,多窝囊。
曾明翰与赵骞心有戚戚,不敢对袁令超起有二心,聊起这话题的凤珩倒是借此机会好生聊了一些名门贵族的隐私。
他们聊得入迷,何之商放下茶碗,严肃提醒大家,“无论是袁家小姐,还是谁谁谁家的姑娘,都是未出嫁的女子,不宜随便议论,以免玷污他人清誉。”
何之商不喜欢背后嚼舌根,对袁令超他是没有多大印象,也不想和人议论女子。
——男子汉大丈夫怎能做为人不齿的小人行径呢?
“维甫说得对,袁家大小姐不是我们可以议论的,我们不说了。”
赵骞自动闭嘴,凤珩曾明翰也不再八卦了。
在茶摊若无其事地喝茶看书时,远处一处喧闹声引来了路人的围观。
“孙姑娘,你到底是吴家的表小姐,为什么不跟我们回去呢?”吴家派来的管家一阵苦口婆心的模样,唬得大家一愣一愣的。
“好像这姑娘是吴家嫁出去的姑奶奶的孩子,不是吴家千金。”一个路人认出了孙姑娘的身份,低声嘀咕。
“哇!就是那个不久前与二皇子有私情的表小姐孙姑娘吗?知人知面不知心。”
人群中不知是谁提起了孙姑娘“不光彩”的历史,令大家望着孙姑娘的眼神有点不对劲了。
二皇子秦秉为江贵妃所生,江贵妃外家刚好正是武定侯府吴家。吴家靠着江家与江贵妃,声势浩大,作为表小姐,孙姑娘也有机会见到二皇子。
上一次武定侯府办了赏花宴,遍邀京城千金公子,可能是男女大防不紧,孰知孙姑娘更衣时,就被二皇子撞见了,清白已毁。
可能是为了隐藏丑事,武定侯府决定送走孙姑娘到庄子里,不过看这样子,孙姑娘是逃跑了。
“管家,我不回去。”即便被人指指点点,孙姑娘身姿昂然,面色如常。
镇定自若的孙姑娘不疾不徐道:“武定侯府收留我一场,我很感激,可是,二皇子闯入我的寝卧,对我图谋不轨,我反抗之下才不至于被二皇子得逞,武定侯府不替我伸张正义,反而把我送去庄子上避嫌,甚至想要用一碗药了结了我的命。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去死?”
这件事一捅出来,二皇子没什么影响,最多被人议论一下风流韵事,但对孙姑娘则是大大不利,声名扫地。
要不然,孙姑娘都不会忍气吞声了。偏偏,武定侯府只想封口,不愿替孙姑娘出头。她只是可有可无的表小姐,不如二皇子有分量。
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了,没有人会在意她一个孤女的意见。
此话一出,哗然一片。
有正义的路人对吴家管家指指点点了,“都想害死人家小姑娘了,咋好意思请人回去的?”
“孙姑娘反抗就是因为她乃贞节烈女,不同流合污,武定侯府藏污纳垢,还想着封住孙姑娘的嘴,实在不像话。”
……
即便有什么不和谐的声音,在众志成城的讨伐下,孙姑娘占据上风,对吴家管家是大大的不利。
武定侯府的管家见此情形,咬了咬牙,冷笑威胁,“孙姑娘,你得想清楚,你这么一走日后生活该如何?没有男人帮衬,弱女子咋立于世上?回去了,你仍旧是武定侯府的表小姐,还是二皇子府的侍妾,荣华富贵应有尽有,这不就是神仙日子吗?”
神仙日子这句话可谓是刺激了孙姑娘。
孙姑娘想笑,她这神仙日子过不起,也不想过。
寄人篱下的滋味是难熬的,武定侯府上上下下势利眼,她一介无根浮萍的孤女,有谁看得起她?老太太喜欢她,还是希望她去贵人府上作为武定侯府的仕途踏脚石。
她怎么愿意呢?父母健在时就和她说了,宁为牛后不做鸡头。
当贵人的小妾,她不会自甘堕落的。为了所谓的富贵前程就要牺牲她的一切,凭什么呢?
二皇子为什么能够闯入她的房间?为什么上上下下都逼迫她嫁给二皇子为妾?
她对武定侯府的人太失望了,血脉至亲,却如豺狼,不逃跑,难道等着羊入虎口吗?
武定侯府的管家话说得好听,有的人居然赞同了,认为孙姑娘回去更好,不然留在外面不说日常生活的问题了,就那闺誉也是有损。
孙姑娘平静说道:“想要我回去,行,那就等着我的尸体吧。”
听到前一句话,管家喜笑颜开,等听完后半句话,管家脸黑如墨。
“敬酒不吃吃罚酒,二皇子都送来了聘礼,你有什么好拿乔的?来人,把孙姑娘给我押回去。”
好家伙,谁能想到说服不成武定侯府的人就要强行带走孙姑娘呢?
何之商眉头未变,他注意到楼上似乎有人蠢蠢欲动。曾明翰凤珩遗憾自己不会武功,不能英雄救美。
围观到现在的赵骞也是打抱不平,“欺人太甚!”他也不会武功,不然早就帮了孙姑娘。
正在大家以为场面会一发不可收拾时,从天而降一个人影,将武定侯府的人与孙姑娘分开了。
孙姑娘定睛一看,喜道:“袁大小姐。”
“什么?袁……小姐?”
武定侯府的管家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刚刚这位姑奶奶揍了李相爷的儿子,不好惹得很。
袁令超没有搭理武定侯府的管家,扭头望着孙姑娘,“孙映霞,你平常可不是这样唯唯诺诺的。”
她认识孙映霞,武定侯府寄居人下的表小姐,之前打过几次照面,对方性子冷淡,不与他人往来。才气过人,是个才女。
对上别人时牙尖嘴利,不肯吃亏。
这才过了没几天,孙映霞就要被逼死了。
孙映霞无奈一笑,“我只是一介弱女子,做不了什么。”就像她再受王公贵族追捧,于他们而言只不过是逗逗玩的小玩意,不值一提。
二皇子对她居心不良,她不是不清楚,只是觉得二皇子可能不会做事做得太绝,好歹武定侯府与他有亲。
结果,她至今不愿意回想起那恐怖的一幕。
袁令超把矛头对上武定侯府的管家,“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孙姑娘的母亲是太夫人的女儿,骨肉至亲,她不想嫁二皇子,你们就逼人就范,传出去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二皇子饥不择食,缺人到要外家给他拉个人呢。”
事情扯到二皇子身上,事件性质截然不同。
武定侯府可以不在意孙映霞的想法,但不得不考虑二皇子的名声。
孙映霞梗着脖子不肯嫁,这种情况下强行逼她嫁过去,恐是结亲不成反结仇。
二皇子声名受损,江贵妃受到打击,到时候铁定要问罪武定侯府。
如此一想,武定侯府的管家浑身一抖,他咋忘了这一回事呢?二皇子脾气好,不予计较,江贵妃那可是出了名的跋扈,武定侯府得吃不了兜着走。
不过……
“孙姑娘毕竟是侯府表小姐,也不能一直流落在外啊。”管家擦了擦汗,语气有所缓和,“老太太知道了,得多难过。”
搬出太夫人来压孙映霞一头了。
孙映霞倒是硬气地说道:“不必管家多费心,我有母亲留下来的嫁妆,还能自处,要是老夫人担心我,就去母亲送给我的小庄子里找我即可。我已经是大姑娘了,不能事事靠着侯府。”
经此一事,她是得罪狠了侯府上下,绝不能跟着他们回侯府。
管家仍旧不死心,“孙姑娘,老夫人年纪大了,不方便……”
“口口声声说老夫人舐犊情深,到头来连出个门见见外孙女都不肯,这也太搞笑了。”
袁令超冷嘲热讽。对这种倚老卖老的人,她没有话要说,直接刺回去就行。
“……”管家努力说服自己要冷静,袁家大小姐口齿伶俐又彪悍凶猛,不能和她起冲突。
“依我看,孙姑娘还是留在庄子里比较好,反正二皇子不过是不小心撞见了孙姑娘更衣才导致了这种误会,要是再来一个孙姑娘式的误会,武定侯府的名声悬了。”
何之商突然站起身,对着武定侯府的管家拱了拱手,温和提议。
袁令超瞥见一个陌生人插嘴,还是一个俊俏的帅哥时,倒不多言了。
武定侯府的管家迟疑了一会儿,“这件事奴才做不了主,得问过侯爷与侯夫人的意思比较稳妥。”
“既然这样,孙姑娘暂留庄子‘养病’,想叫她回去到时再请人接回来不就成了?”
何之商微微一笑。
袁令超也非常赞成这句提议,“我也认为这么做比较好。强扭的瓜不甜,对吧?”
都被爆出逼人就范的丑闻了,还是见好就收吧。
武定侯府的管家衡量再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撤走自己的人,灰溜溜地折返侯府了。
孙映霞松了一口气,对袁令超何之商盈盈一拜,“谢谢袁小姐,谢谢公子仗义执言。”
“不必多谢,你应该感谢袁小姐的路见不平,没有她,武定侯府的人不会那么快撤走。”
何之商很是谦虚地把功劳让给了袁令超。
袁令超挑了挑眉,“公子,你姓甚名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