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一 新开张

  夏天的雨没有春雨那般轻柔,伴着滚雷,噼里啪啦宣泄般在地上砸落。
  几乎是眨眼间,大路上就空茫茫。
  青稚舍不得退回茶肆内,撑着伞任凭雨水打湿了衣裙,一直盯着远处,哪怕只是水蒙蒙一片。
  瓢泼的大雨中突然出现一个小黑点,黑点渐渐变大,可以看出是一个人,也仅仅能看出是一人,斗笠蓑衣密密的雨雾让一切都混沌不清,但青雉几乎是在瞬间冲出去。
  「小姐,小姐。」她大声喊,挥动着手中的伞。
  茶肆避雨的人都有些惊讶,看着那女孩儿冲向大路,哪来的小姐?谁家小姐这个天气赶路?
  闲人们好奇地向外看,看到大路上奔来马匹,不待看清,马上的人伸手,将迎过来的女孩儿拉上了马背,如闪电一般疾驰而去…
  这是小姐?还是劫匪啊?
  茶肆的人们目瞪口呆,再看大路上水茫茫一片,没有小姐也没有马匹,似乎先前是幻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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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雉已经将伞扔下了,紧紧抱着身前的人,隔着蓑衣也能感受到真实。
  蓑衣掀开将她一起裹起来,宽大的斗笠也遮住了两人。
  「怎么不在家里等?」七星问。
  青雉大声说:「我等不及,我想更快点见到小姐。」
  她明明是笑着说的,但脸上满是泪水,伸手去擦,手上衣袖上也被雨水打湿,一擦又是一片。
  七星将在身后忙碌的手拉下来,回头一笑:「坐好了,我们回家去。」
  青雉看着斗笠下恍若隔世再见的面容,用力点点头。
  ……
  ……
  雨过天晴,街市上又变得人来人往,叫卖声吆喝声不断,忽地响起了爆竹声更添了喧闹。
  「怎么了怎么了?」
  「一家店铺新开业呢。」
  「什么店铺?」
  走过来的人们抬起头,看着这家门店,店面并不算大,挂着一块匾额。
  「许城玲珑坊。」识字的人大声念。
  玲珑坊,听起来是个作坊,不知道是做什么。
  许城倒是知道,不过对京城的人来说,那不过是偏远的乡下。
  乡下人来京城开的作坊?
  除了点燃几串爆竹,就没有其他的庆贺,没有撒糖果吸引孩童,也没有伙计们在门前招揽生意,透过开着的门可以看到内里只有一个女伙计。
  门外看热闹的人倒有些替店家担心,看起来不会做生意啊。
  「哎,是这里吧?」
  两辆车在街边停下,下来几个婢女又几个年轻的小姐,她们互相招呼着,询问着,让这不起眼的店铺前变得热闹。
  「许城….」一位小姐念匾额,只念这两个字,就对其他人笑,「没错,就是这里。」
  其他人立刻笑着向内走去。
  ….
  「阿七小姐呢?」「不能叫阿七了,应该叫七掌柜。」「恭喜恭喜,终于等到七掌柜开门做生意啦。」
  她们在内里说笑着。
  女伙计笑吟吟向内引路:「我们掌柜在等着翟小姐你们了。」
  看着店铺内的热闹,围观的路人担忧变成了惊讶,还挺有名的?
  除了惊讶,还有惊恐的。
  站在不远处,拎着两包点心的一个小厮,瞪圆眼看着店铺,面色如同见鬼,下一刻转身就跑,跑得点心洒落一地都不知,倒是让街上孩童们哄抢,掀起
  一番热闹。
  ……
  ……
  夏日的太学古树参天,清凉一片。
  学生们散布其中,或者读书写字,或者清谈,或者对弈。
  一场棋局旁边围着很多人,虽然说观棋不语,但看到精彩处大家也忍不住指指点点。
  「异之你这样走不对。」
  「那样走也不对啊。」
  「这棋路倒是新奇。」
  不管围观的人怎么议论,陆异之只专注的看着棋盘,随着几步棋子,原本败落的局面扭转,四周再次响起惊讶的议论,对面的学长也微微点头。
  「异之学得真快。」他称赞,「比刚入学时厉害多了。」
  陆异之笑说:「我身在太学中,有这么多先生学长,要是再没有长进,学长都要脸上无光了。」
  这话让对面的学长四周围着的人都笑起来。
  「异之真是嘴甜。」
  「怪不得深得先生们喜欢。」
  学长半嗔半怪指着棋盘:「少说废话,有本事就赢了我。」
  陆异之手拂袖捻起棋子:「那我就不客气了。」
  伴着棋子落下,所有人都认真看棋盘,有人摇头,有人蹙眉头,对面的学长沉吟许久,犹豫着走了一步,但心里也知道这一步也挽救不了棋局……
  陆异之嘴角含笑,几乎不用思索就捻起棋子。
  「公子,公子——」小厮的喊声传来,「阿七她——」
  陆异之的手停顿下来,转头看过去,喝斥:「这是太学,大呼小叫什么。」
  小厮忙站住脚,也回过神,看着四周投来的视线,冒出一头冷汗,是啊,他失态了,结结巴巴说:「家里来了信…」
  陆异之散去了严厉,含笑点点头:「知道了,算着也该到了,你准备好笔墨,我一会儿回去给家里回信。」
  小厮应声是,急急忙忙走了。
  对弈继续进行,不久之后响起了笑声叹息声。
  「就差一步。」
  「异之还是太急了一些。」
  对坐的学长笑着拱手:「险胜险胜。」
  陆异之还礼:「下一次我必能赢了学长。」不再多说,将位置让给其他人:「我先告退了。」
  大家也知道他要回去看家信,笑着让他自便,看着这年轻人施施然走开,学长俯身看棋局:「他应该能赢的,只不过,心不在这里。」
  四周的人有些就惊讶,所以陆三公子竟然因为听到家信乱了心神?
  「到底年纪还小,很想家了吧。」一人感叹。
  但另一人皱眉:「可是夏侯先生先前让他回家探亲,他拒绝了。」
  那到底是想家还是不想家?
  为了讨好先生,表明自己向学之心,明明想家却不回吗?
  「这个陆三公子,聪慧是极其聪慧,但总觉得滑不熘的。」一个人小声滴咕,「聪慧过头了。」
  身后的议论陆异之并不知道,他微微蹙着眉头,脚步略有些急促地回到自己的房舍。
  「她来找我了?」他开口就问。
  小厮忙摇头:「没有没有。」
  陆异之松口气,坐下来,抚了抚衣角:「那怎么了?大惊小怪的?她回来了?」
  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