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节 麻烦

  来人应该有两人。
  一个从溪畔沿着溪流上溯而来,应该还带着某种专门用于搜寻的动物,猎犬一类的。
  另一人则是沿着林边活动,似乎在查找痕迹。
  两个人遥遥相望,配合很默契。
  古怪的鸟叫声应该是两人相互招呼的特殊暗号,虽然不明白意思,但是江烽和女孩都意识到了可能对方是有所发现了。
  江烽一行人并没有刻意遮掩行迹,本来也没想到过会在这野地山边遭遇谁,而女孩纵然有些遮掩,但是一夜时间总也要有些方便的时候,加上有江烽三人,估摸着隐匿行迹也没有多大意义了,所以也没有刻意藏匿什么。
  一头狗獾模样的动物从灌木丛中钻了出来,东闻西嗅,显然是有所发现。
  南阳青獾!
  南阳青獾是南阳盆地边缘伏牛山区特产灵物,内乡、菊潭、向城的伏牛山区中出产,这玩意儿嗅觉灵敏,性情凶猛,动作迅猛敏捷,视觉也远比寻常狗獾好,比起一般的猎犬强得多,后被人山中猎手驯化。
  南阳刘氏亦将其用于斥候任务中,江烽在斥候队中就曾经听说过南阳方面把青獾驯化为猎獾,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却遇上了。
  伴随着青獾的毛发悚立,身后一丈开外的黑衣男子口中一声尖利的唿哨,远在林边的同伴也是一纵而起。
  无论是针对谁而来,江烽都知道这二人是不能留下了。
  一旦走漏了风声,自己要被羁绊在这里,时间就没有了。
  而丢下马匹离开也不行,从申州到汴梁还远了去,也没有那么多时间来供自己寻找合适的马匹,而要靠双腿走这一千多里地,还真够呛。
  没等江烽三人发动,那女子已经率先发动了。
  斗篷和帷帽早已不在,只见那道碧蓝色的身影一闪而逝,青獾背后的男子甚至没有来得及发声,而江烽三人甚至也只来得及看见一道暗影闪过,那名黑衣男子便已经捂着喉咙倒了下去,汩汩的赤血从手指缝间溢出,只看到那足部在泥地中蹬出一条深陷的泥槽。
  江烽三人甚至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碧蓝色身影没有半丝停顿,只是在灌木间枝里轻轻一点,一式漂亮的长虹卧波,斜飞而出。
  那名从林边赶过来的黑衣斥候已经意识到了危机降临,长剑刚来得及斜据摆出防御架势,那道暗影便依然划过了他的腰腹下,鲜血混合着内脏涌出,男子闷哼一声,委顿倒地。
  整个过程不过三息时间,便已经完成。
  当江烽再度看到碧蓝色身影站在自己面前时,对方腰际的那柄古剑似乎连动都未曾动过,仍然插在原位。
  大惊失色的楚齐已经举起了狭锋斩马刀站在了江烽身旁,摆出了即将发动攻击的态势,而陈实则早已经半跪在地查看了两个黑衣人的状况。
  那头可怜的青獾也早就被女子足尖的凌空一点而毙命,丝毫见不出所谓的性情凶猛动作敏捷。
  连杀两人一兽,短短几息间,一气呵成,甚至没给江烽三人任何反应的时间,也没有给对方两人一兽任何机会,也难怪楚齐惊骇无比,摆出了如临大敌的架势。
  江烽也还是一次见到这等如鬼魅般灵动犀利的杀人手段,他甚至也评估了一下如果对方对自己发起攻击,自己能不能躲过一招。
  答案是如果自己有防范的情况下,恐怕能够坚持三招,如果无防范的情况下对方暴起,只怕是连一式都躲不过。
  这种武技和袁无畏、杜立那等堂堂正正的正面搏杀有些不一样,更适合于单人对决,尤其适合在复杂的环境下,准确的说这个女人的身法剑技几乎就是天生为刺杀而生。
  陈实在察看完两名黑衣人之后,也迅速回到江烽身畔,“虞侯,这二人应是南阳斥候,均已毙命。”
  江烽虽然感觉女子对自己并无敌意,但是也不敢掉以轻心,看了对方一眼,还未说话,那女子却已经泰然自若的道:“无需大惊小怪,这二人是追踪我而来,我不愿露行迹,所以才引他们来山间。”
  这还不露行迹?像这种双人出动的斥候显然是有目标而来,而且每到一定距离便会留下印记标识,岂是你这等手段就能灭绝痕迹的?未免也把这斥候侦察一道想得太简单了。
  想到这两名南阳斥候死在这里,江烽就觉得心烦意乱。
  他无意和南阳结怨,甚至本来还有点儿想要去南阳一行看看是否能寻求一些机会的,但现在却被毁了。
  现在还得要赶紧赶路离开这个是非地,真要被南阳方面的高手赶来挡住,就就算能脱身,只怕日后也是麻烦多多。
  这女郎虽然情商不高,但是智商却不低,看出了江烽内心的怔忡,径自道:“你等无须担心,他们的目标是我,也知道我的身份,不会迁怒于你等。”
  江烽苦笑:“蕖娘,无论你是什么身份,可若是被他们觉察到我们和你一道,你觉得南阳方面会这么通情达理的听我们解释?更何况我们本来有事,时间很紧,不可能和他们纠缠。”
  似乎是也意识到了自己给江烽一行人带来的麻烦,女孩有些懊恼不安,咬着嘴唇道:“那你觉得该如何?我看你你这两个下属叫你虞侯,你是哪个军的虞侯?”
  江烽深吸了一口气,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个有些懵懂的女人出现打乱了自己的全部计划。
  南阳斥候被杀,很快南阳方面就能得到消息,整个南阳刘氏方面控制的区域就会开始收紧大网,南阳在这方面的效率还是相当高的,上一次自己在白水畔,如果不是藏身关中李氏的大船,还真不好过关。
  原本江烽是打算从过申州东进,沿着淮水南岸在淮渎庙处渡淮,过平氏、上马到南阳,再从南阳沿方城官道走叶县、襄县入许,最后到汴梁。
  刘同为南阳经略使,治下四州之地,除了申州新入南阳警备较严外,只有经略使府所在的南阳城防范严密,像其他州县都相对宽松,江烽作为斥候还是比较了解这个情况的,他也是就是打得这个主意,穿州过县,只要不进州城县城,选择小集镇和村落驿站歇息,估计问题都不大,哪怕真的被南阳方面注意到,只要出具官条,也能过关。
  但现在情况变了,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三匹马的痕迹是遮掩不了的,两名南阳斥候在这里失踪,南阳方面肯定会要查个底朝天,除非自己丢下马匹走人,但三人在一块儿也一样会引起南阳方面的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