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做做手术裤子掉了
情急之下,廖主任简单解释了几句。他没说吴冕的事情,毕竟帝都人际关系复杂,谁知道吴冕和眼前这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他也没多想,但这个解释彻底把侯镜如给惹毛了。
急诊手术和慢诊手术哪个难,哪个简单不好说,这个还得具体情况具体分析。
可是能做急诊的人,应该可以做同类型的慢诊手术。乡医院,乡医院的医生都能做这种顶级的神经血管手术?还是介入手术?!
这特么是扯淡!
这是打自己老脸!
侯镜如怒极反笑,冷声说道,“廖主任,你们黑山省医疗水平很高啊,这种手术乡镇医院的医生都能做,厉害,厉害。”
一句话,廖主任的冷汗就下来了。他马上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
“也是,河南的某个县曾经做食道癌手术全国第一。帝都一台手术3、4个小时,他们2个小时都不到就能做下来。”侯镜如自顾自的说道,“手术么,唯手熟尔,我这种老家伙看样子是脱离时代,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脚步喽。”
这事儿几乎所有学医的人都知道,河南有两个县愿意吃酸菜。他们吃酸菜和东北用大锅炖的方式不一样,都是生吃。因为亚硝酸盐长期大量刺激,所以当地的食管癌发病率超高。
那还是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事情,交通不便利,有病只能在当地诊断、手术。所以那两个县城医院的医生食管癌根治术做的相当好,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全国第一。
可是侯教授这时候把这件事儿拿出来说,可不是手术台上的八卦,而是极为犀利的表达着自己的不满。
“侯教授,不是这样,手术……”
“没事,我再试试,不行可以让乡镇医院的医生来指导我。”侯镜如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语气前所未有的温和,“达者为师,我大老远飞过来,能学点手艺也算是有收货。”
说完,他直接站起来,双手放在胸前的插兜里,径直走进手术室,根本不听廖主任的解释。
这是招谁惹谁了,廖主任欲哭无泪。
“廖主任,怎么不告诉侯教授是冕少来做手术?”副主任见场面极度尴尬,凑上来问道。
“唉。”廖主任见气密铅门缓缓关闭,长叹一声,道,“当年老人家在全国外科大会上说吴冕老师是以后国内外科的领军人物,这才有了少帅的说法。表面上看没人在意,可老人家一句话就把冕少架了起来被火烤。”
“呃,您想的太多了吧。”
“多?不多。”廖主任摇了摇头,“咱们在黑山省,不觉得什么。帝都那帮教授,谁服谁?一句话,冕少就很难留住。要不然老人家说过这话不到3个月,冕少就出国了呢。”
副主任想了想,似乎也有道理。
“介入和外科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内科也一样。很多介入医生都是外科、内科医生改行做的。谁知道侯教授队冕少有什么看法,我这不是琢磨着能不说就不说……”
这事儿,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怎么都为难。侯镜如的反应好像很激烈,整个人像是笼罩在一层阴云里似的。
“咱们怎么办?”副主任问道。
“凉拌。”廖主任无奈的说道。
手术室里侯教授已经开始踩线,两人说到这儿就停住,专心看着侯教授的操作。
一定要成,廖主任心里在默默的念叨着,自己给自己打气。
其实侯教授心里郁闷,廖主任心里面更是郁闷×2。
手术失败,侯教授了不起解释几句,然后拍拍屁股走人。至于患者以及患者家属……都留在医大二院。安抚起来,可是一件极为麻烦的事情。
不说别的,手术做不下来,人是死是活都说不好。万一真要是死了,内疚是一方面,主要在于家里不甘心,一旦闹起来怎么收场?!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讲这事儿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
手术顺利,下台之后大家嘻嘻哈哈,宾主言欢,大吃大喝一顿之后把侯镜如教授送走,要多开心有多开心。
可惜。
这种事情在临床上来讲不多见,却也不少见,事先任谁都有手术做不下来的心理准备,只是碰到了大家心里都不好受就是了。
有时候最希望患者平稳下台、走出医院的或许并不是患者家属,而是管床、手术医生。
里面踩线的侯教授刚刚把微导丝送进去,忽然停止踩线,把微导丝抽出来,转头按下对讲器的按钮。
“巡回来一下。”
巡回护士马上打开气密铅门,安静迅捷的走了过去。
“侯老师,您有什么事儿?”
“我铅裙要掉了,帮我整理一下。”侯教授平淡的说道。
做介入手术,放射线是一项很重要的工作,或者可以说是安全保障,就像是战士上战场前要是有可能都要戴钢盔一样。
防护措施除了使用更先进的机器,尽量减少射线外露,还有铅衣、铅裙、铅眼睛、铅手套、铅脚套、铅头盔。
不过这一套下来,要不是国际最先进的防护设备,整体至少有30kg-40kg左右。想全副武装,不光是医院给不给配、给不给买,就算是都买齐了,能扛着这么沉的东西做几个小时手术,一般人可做不到。
骨科抗大腿什么的都是精壮的实习生的工作,就这,还经常有抗几个小时大腿人就低血糖的事情发生。介入科医生穿几十斤的东西上台硬生生站着,更是辛苦异常。
所以很多医生不会全副武装上台,铅质头盔几乎没人带,毕竟据说X光不是散射线,理论上来讲不会照到头部。
但铅衣、铅裙都要穿,这是最基本的防护。
铅衣还好说,和正常衣服一样,一般不会掉。铅裙是粘上去的,基本用半年后就粘不牢靠。
做着做着手术裤子掉了,是经常的事儿。
巡回护士一听是这事儿,马上就不紧张了。她半蹲下,手开始摸索粘铅裙的带子。
“往哪摸呢!”侯镜如忽然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