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意有所指
她说这些，是想要做什么！
是有人指使还是
一时间，仿佛有一万种念头在心中滚过，她曲起食指，用拇指紧紧的捏住，虽然没有抬头，余光却死死地锁住了这位京城里来的夫人。
李夫人张了张嘴，声音却有些黯哑，“要说这扬州瘦马之所以有名，是因为她们虽然学的是秦楼楚馆的狐媚手段，可身上却丝毫不带烟花之气，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通，听说她们甚至连规矩也比娇养的大家闺秀更好，当然手段心机自然也是一流的，被这种女人缠上，就算是块石头，恐怕也会被捂热了。”她当然知道扬州瘦马，她的父亲就曾养过。
田夫人笑的别有意味，“可不么！要说这瘦马，听说也真的是个美人。”
“田姐姐这是说笑了，选做了瘦马的，能有几个长得丑的？但凡能拿的出手的，就不只是齐头整脸那样平淡姿色了！”
“倒也不是，听说瘦马之中也是有姿色平淡的，不过这位大人的瘦马，听说原本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沦落风尘，纵然听说那大人是个不苟言笑的人，可是竟也架不住那瘦马的勾引，竟然生生让她给熬成了外室。我还听说，那大人的夫人不在京中，府里又没什么妾氏，说是外室，可是和夫人岂不是一般？”
锦棠心中大惊，她以为这件事是要等到明年四月份，千绣宴的时候才传开的，她记得那时候她参加千绣宴，许多人在背后对她指指点点，直到她夺了冠首，长公主对她说“天道轮回，因果报应”，她才明白过来，她们是在议论她——或者说是在议论她舅舅。
可是这田夫人是从何而知？如果不是特意找人问过，又怎么会知之甚详？是谁指使她来的吗？萧家？还是张家？他们想做什么？
田夫人说完，一脸的得意，却闭口不再言语，端着茶盅，慢悠悠的喝起茶来。
陆家的姑奶奶何夫人听了忍不住了，将茶盅重重的往面前的放桌上一放，愤慨道：“敢在官家眼皮子底下做这种事，也不怕被那些言官们弹劾？我前几日刚从京城里回来，怎么没听说这件事？”
宋夫人撇了撇嘴，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不屑道：“恐怕是没传开吧？”
曾夫人看了看何夫人，又看了宋夫人，这才扭过头对着田夫人，递了碗蒸酥酪过去，“不知你说的这大人，是谁？”
李夫人也好奇，捅了捅只是一脸高深的笑，却不说的田夫人，“就是！说了半天，究竟是谁？”
“这——”田夫人拉长了音，眼珠一转，拈起帕子掩唇笑了起来，“我也就是当个乐子听听，究竟是谁，我可不知道！”
锦棠又看了田夫人一眼，觉得她又不像是受人指使的样子，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只觉得一颗吊起来的心总算是放下了，忽然一阵风吹过来，顿时觉得后背凉涔涔，黏着已经塌湿的素绢里衣，难受极了。
过了一会，绿袖走了进来，低声道：“小姐，沈老夫人叫您过去。”
锦棠点了点头，招呼着又添了一回茶，这才告罪退了出来，待到随着绿袖穿过九曲回廊，锦棠低声问：“可知外祖母为什么找我？”
绿袖咬了咬唇，有一丝不确定，“周妈妈没说，可是奴婢问过流芳，屋子里都是些平日与沈老夫人交好的老夫人，没有小辈在屋里，奴婢又假装路过，特意去垂花门坐了一会，然后就看见窦家姨奶奶来了。”
“窦姨奶奶？可是豫章窦家来人了？”前世的时候，她一心贪玩，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所以并不知晓窦姨奶奶究竟来没来。
“是啊可是小姐，奴婢怎么听说，沈老夫人嫁进沈家以后，豫章娘家那边就很少走动了呢？”
锦棠显得有些心不在焉，只是唔了一声，道：“莫不是离得太远？”又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
她确实不知道，这同样，也是她心中藏了很多年的疑问。
只是，这次窦姨奶奶为什么来呢？仅仅是为了外祖母这个并非整寿的生辰？前世也是如此吗？
想到这里，她忽然沮丧起来，今日她觉得经历的事竟比从前一生的经历都要多，好累。
绿袖却捂着嘴嘿笑出声，打断了她的思考，“我知道了！窦家一定是在生沈老太爷的气，所以沈老夫人才有意不和窦家走动。一定是这样！我曾经听西角门的程婆子说过，当年沈老太爷还是个秀才的时候，和沈老夫人偶然结缘，结果沈老夫人千里迢迢就嫁到了金陵来——窦家是什么人家？别说是在豫章，就是在整个南直隶，也是数得上的世家，家里好端端娇养的姑娘，就这么被一个穷小子拐跑了，不生气才怪！嘿嘿”
锦棠听她在耳边聒噪，只觉得自己仿佛都不记得从前的绿袖了，好笑的看着她，“怎么以前没觉得你这样话多？还敢排揎外祖父外祖母，我看我真的是惯得你胆大包天了，看周妈妈不打你板子！”
绿袖嘻嘻笑着跟在锦棠的身后，四下环顾一番方道：“奴婢才不怕！”又道：“奴婢也只是跟小姐说说，在外头奴婢可不敢这样放肆的。奴婢只是跟您说说奴婢最近听来的小道消息嘛！”
锦棠听了笑着摇了摇头，忽然，她心中一动，左手笼在袖中无意识的碾磨起来，眼神却却落在了远处的屋檐上。
檐角下挂着的那只风铃，她早就命人取下了。
“那程婆子为何知道的这样多？她平日里只守着西角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