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九章 纠其因
待到济大夫的针施下去，张汐颤栗的身子才彻底平复下来，面色也不再是方才的青紫，苍白中，竟然还带着一丝晕红，嘴角的血沫子擦到第三回的时候，张汐已经不吐血了。
张夫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她坐下喘了一口气，一口茶刚咽下，忽的又站了起来，将茶盅掷到桌上，撒了一桌子的茶水，她也不顾衣袖被茶水溅到，看着董大夫人眸子微眯：“董夫人，董家，是时候给我们张家一个说法了吧？”
这一次，她说的是张家，而不是张汐。
董大夫人当然知道她话语中的威胁，眸子闪了闪，心平气和道：“事情出在董家，我们董家自然有不可推卸的招待不利的责任。等到汐姐儿好些了，我们自然是要到府上赔罪的。我也是做母亲的，您的心情，我能理解，只是今日之事，张夫人您也不要过早的就出一个定论，认定了是有什么幕后的凶手——”
张夫人将头扭向一边，面上虽然仍有怒意，却没有再说话。
董大夫人明白她这是顺着自己的台阶下来了，于是道：“想必张夫人也知道了吧？汐姐儿落水的时候，陆家的三个姑娘，周家丫头，还有王家白家那两个和汐姐儿要好的小姐妹，当时都在。”
张夫人怎么会知道？
她想起张汐落水后被人抬回来，早就回来的王家和白家那两个丫头面色大惊，仿佛刚知道这件事似的，心中就一阵发冷——难不成，汐姐儿落水，和这两个丫头有关？
董大夫人将张夫人带到了宽敞的厅中并没有回花厅，此处受害者都在，人也更少，问起话来，更方便。
没一会，陆锦棠、陆锦柔，周清婉还有王小姐，白小姐都来了，王夫人和白夫人虽然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可是她们看见张夫人没回来，董府似乎又在抓什么凶手，联想起女儿回来时的异样，也不由得心情沉重的跟着来了。
张夫人坐在座首，见到王夫人和白夫人来了，往常还会点个头，如今却连理也没理，她们心中不禁有些没底。
董大夫人礼数周全的将她们请上座，随即也不客气，先开口问道：“芦苇丛那边毕竟僻静，没想到，你们倒是爱好相同，一块躲到了僻静之处去了。”
陆锦柔看着张夫人面色不善，又想起身后还有萧氏，没准她也正面色不虞的盯着自己，她苦心经营的乖巧的好名声难道就这样被这群人毁了吗？
不不！她猛地抬起头来，眼眶立刻湿了，红着眼睛委屈道：“董夫人，我什么也不知道，我是被王姐姐派人喊过去的，我还以为有什么奇景???”
她不敢说被张汐罚跪，只能说些无关紧要的。
可是她不说，不代表有人不会说。
“还真是有奇景！”周清婉意味不明的说了一句，扫了扫低着头的王、白二人，她原本只是看不上她们，现在，换成了鄙视她们。
“我和锦棠去的时候，堂堂陆家六小姐正在地上罚跪呢——”
“还有这回事？”董大夫人皱眉。
张夫人面色也有些不自然，想到自家女儿那个骄纵性子，她又看了看下头站着的那个总角的小女娃，再怎么说，人家也是陆家嫡出的姑娘，若真的传出去，汐姐儿的名声恐怕更会被人诟病。
她眸子闪了闪，干咳一声想要遮掩过去，“王家丫头，你叫她到河边是为什么？”
周清婉却一下子看穿了张夫人的意图，看着王家小姐不客气道，“张汐为什么要罚她跪？必定是言语上起了冲突——你知道什么对不对？”
见周清婉的目光犀利的射过来，王小姐心中一慌，忙摇手，往后退了一步：“不不，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家汐儿性子直，这陆家六娘子才七八岁吧？你若是挑唆两句，她们两个难免产生龃龉——你偏偏将她好巧不巧的叫到了汐姐儿待的地方，是什么居心？”王小姐支支吾吾，态度可疑，张夫人眸子一眯，好像明白了什么。
可是张夫人却理解错了，王小姐之所以支支吾吾，是因为她现在正在议亲，说的人家，她十分中意，她帮着张汐害人，若是传出去，难免落得一个蛇蝎心肠的名声，她怕到时候，男方听见这样的名声，本来商量着过几日就换庚帖，万一再因为这件事反悔???
王小姐和白小姐可是一处的！张夫人说王小姐心存挑唆，还把导致张汐落水的黑锅强硬的要按在王小姐的头上，白小姐实在有些忍不住了。
她行了个礼，低声诚恳道：“董夫人，张夫人，我们是真的不知道，张汐叫我们过去，只说她有个主意，能教训教训那个张扬跋扈的陆家五姑娘，我们只当她是开玩笑，并没有往心里去，可是走到河边，却看见张汐姐姐指了指地上，陆家六姑娘便跪了下去。张汐姐姐的脾性您也知道，她说陆六姑娘口无遮拦，言语间冒犯了皇后娘娘，我们也不知道来龙去脉也不好贸然开口劝慰，可是谁知道，我们正在亭子里说话，陆五姑娘便和周姑娘一道来了。”
其实张汐的原话是：她听见了陆家三姑娘要用陆六姑娘算计陆五姑娘，不过别人家的事，她还是少掺和的好，也幸好，张汐身边传话的那个丫头已经死了，她不用担心有人拆穿她这一句谎言。
“你们怎么会碰巧过去？”
锦棠本也没打算隐瞒什么，更何况，她已经猜出了这是张汐的阴谋，她愿意与张家有什么纠葛，只想赶快弄清楚这件事，如实道：“三姐身边的紫凝跑过来，说六妹妹被张大小姐罚跪，三姐姐劝不了，想叫我过去看看。”
“还有呢！”周清婉补充道：“锦棠原本是想先回花厅禀了陆家大夫人和张夫人再去，可是那个丫头不知道是什么居心，死活拦着不让去，还说什么‘等到了花厅再折回去，到时候一个时辰只怕都过了，陆六小姐年纪小，身子弱，太阳又毒，只怕坚持不了那么久。还说什么锦棠是长房长女，张汐或许不买陆三小姐的面子，但陆家长房长女的面子还是要给的???’总之是一些无用但让人听了又如鲠在喉的废话。”
这就有些故意的意味了，出了这样的事，第一反应当然应该是先去请夫人们做主才正常，去请一个同样是没及笈的小丫头劝说，这个借口，未免太有些冠冕堂皇了些，众人都扭过头，看向南边临窗大炕上那个双目紧闭的陆家三姑娘，神色有些怪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