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二章 撞见

  竹子在北方最难生长,可是,大凡京城的世家,大约都种着竹子。竹子清高,大约如此,不种几株竹子,便显得自己如土狗瓦鸡一般。
  竹子早就光秃秃的没了看头,竹林的地上铺着厚厚的叶子,在竹林深处,有一个似乎是为了意境搭出来的、并不能遮风的草棚,草棚里的木凳上,坐着两个人。
  竟然是董老夫人和平南侯!
  宋煜正跟董老夫人说着什么。
  董老夫人表情凝重,宋煜则忽然沉默,气氛忽然变得诡异起来。
  “谁?!”忽然一道目光射过来,忽戯之间,宋煜便站在了眼前。
  “你中毒了?”宋煜皱眉,一下就察觉到了锦棠的不对劲。
  锦棠只觉得心中燥热难平,可是全身却如坠冰窖,身子正经受冰火两重天,她咬着牙点了点头,想快点走出去,若是再耽搁,她几乎要撑不住了!
  而绿袖此刻已经面色惨白,额头却滚烫,她不安的试图睁开眼睛,牙齿紧紧的咬在了一起打着颤。
  就连绿饶,那终日没有表情的面颊上也显见的带着一抹可疑的晕红。
  董老夫人从竹林中走了出来,看见锦棠主仆三人的样子不由大怒:“真是狗胆包天!竟然敢在季家动手!”
  “老夫人——”锦棠原想行个礼,身子却软绵绵跌了一个趔趄。
  宋煜伸出手刚要去扶,却见绿饶已经稳稳的用一只手将她托住了。
  “什么都不要说了,你们跟我回董府!”
  董老夫人为了便与说话,所以屏退了身边人,她有些担忧的对绿饶道:“你可扶住了这丫头还有你家小姐——平南侯,那件事,我们以后有机会再说吧!”
  宋煜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转身离开。
  等到锦棠一行人遮遮掩掩的出了后门,宋煜却早就等在了门口。
  董老夫人眸中闪过一抹诧异,终究什么也没有说,拉着锦棠迅速上了马车。
  平南侯驾车可不常见,董府的门房眼睁睁看着马车从西侧门进了府,直到快到仪门才追上去喊:“平南侯!您——”
  没等他说什么,马车却蓦地停了下来。
  董二少爷董舒泽意外的看着宋煜,更加意外的看着忽然回来的董老夫人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祖母,您怎么???这是?”
  他看了一眼垂着眼,慢慢被扶下车的锦棠,只觉得眼熟。
  “快去找济大夫来!”
  董舒泽忍不住又扫了一眼那月白色千叶海棠的裙裾,方才匆匆的走了。
  济大夫捏着胡子,垂着眼慢吞吞的从宋煜面前走过,等看到安置在临窗大炕上的绿袖,还有勉强稳坐在交椅上的锦棠,面色不由一凝。
  等到他从绿饶递给他的荷包中将那木牌拿到手里时,面上那始终波澜不惊的表情终于如同泛起波澜的湖面一般,破裂开来。
  “我还以为那个老东西已经死了!没想到,他也在京城???”
  锦棠一愣,“先生知道这个药?我们已经服了清心丸,却???”
  “何止是知道!”济大夫表情莫测,似乎是笑了一下,但是眸色却未动,只是迅速将银针拿了出来。
  锦棠忙指了指绿袖:“烦您先医治她!她最严重!”
  济大夫点了点头,表情渐渐和缓,边施针边道:“这药霸道至极,就算是吃了解毒丸也没用,你们若是再晚些来,只怕我也没办法了。”
  他的手上不停,拿了第三支银针,又去捏住绿袖的脉搏。
  绿袖的面色忽然由红转青再到惨白,最后,才慢慢平静下来。
  济大夫松了口气,语气也和缓下来,“幸好你们遇见了董老夫人,若是旁的大夫强行解毒,不过是死的更快罢了!”说着,从药箱里拿出一粒药让绿饶喂了进去。
  锦棠倒吸一口凉气,“您的意思是,这毒只有您能解?”
  “也并非只有我能解,但是京城里的大夫无人能解就是了。”
  他顿了顿,利落的给锦棠施针。绿饶因着有些功夫,这些毒药对她又没什么作用,所以只吃了药丸便好了,引得济大夫频频打量。
  等一切收拾停当,绿袖好转,不过才过去一盏茶的时间。
  锦棠朝着济大夫行了个大礼,她想了想,还是忍不住将心中的疑问问出了口:“先生能否告知,制毒之人,是何人?”
  这样霸道的毒,绝不是市面上随便就能买得到的,萧涣初到京城,也不可能认识这样的人。若是能查到制毒之人,也就不难查到萧涣是由谁指使的了。
  济大夫沉默了一瞬,忽然叹了口气,道:“也没什么不能说的,这毒是新毒,起码是今年新制的,制毒之人,是我师兄。”
  “我们同是药王谷的门人,药王谷或许你们不知道,但有一个名字想必你们听过——我们皆为华佗的传人。当年,药王谷陨落,师兄叛逃,我们十几个师兄弟身中奇毒从药王谷逃了出来,本想替师傅清理门户,却在找了他五年以后得知他死在了大漠,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了京城。”
  锦棠没听过药王谷的名号,但华佗的传人,想必这个药王谷传承已久,没想到一大门派竟然轻易就陨落了,这让她不由自主的联想起‘南山案’来???
  虽然现在已经过了提南色变的时代,但是她毕竟没敢将那三个字说出口,她点了点头,心中却隐隐不安起来,济大夫这位师兄,只怕不是一般人。而但凡这样的人,也不会甘于变成一个普通人或者委屈在一个普通的地方???
  她深吸了一口气,感觉力气又回到了她的身上,于是看向绿袖:“怎么样?觉得恢复了吗?”
  绿袖下了炕,握了握拳,又谨慎的走回到锦棠的身边,这才点点头,“让小姐担忧了,奴婢已经全好了。”
  锦棠这才松了口气,感激的朝着董老夫人道谢,不过却没有说为什么会中毒。
  若是别的小姑娘遇到这种事,早就慌得六神无主了,可是她偏偏不慌不忙,还能有心思追问制毒的人,这样的心思,往深里想,就是有些深沉了。
  可董老夫人却喜欢她这份稳重,“季家是我外孙的家,就算旁人遇到,我也是要做主的,更何况,我与你外祖母从年轻的时候便是要好的手帕交,你受了委屈有了难处,我不帮你谁帮你?好孩子,再谢可就要见外了——你只消说,接下来你要怎么办,咱们去办就是了,就算将季府搅他个天翻地覆也没什么,有我和你们曾老太太给你撑腰呢!”
  锦棠没说,董老夫人也明白,这一定又是后宅的私阴。
  她中的可是春药,若不是她身边的丫头机警,只怕早已经酿成了大祸!也不知道是谁的心思这样歹毒,竟然对一个小姑娘下这样的手!不过她倒是没想过有人在季府里应外合,毕竟安国公府的规矩还是不错的。
  董舒泽在暖阁靠近门口的地方远远看着,忍不住叹了口气。
  自家人知道自家人,他这个祖母,年轻的时候最是不饶人的,他瞧着祖母看向陆家小姑娘的目光,隐隐中带着一丝鼓励和期待,心里便清楚的知道,祖母这是又不甘寂寞了。
  锦棠却是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董老夫人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惊世骇俗的话来。
  董老夫人却以为她心肠太软,于是循循善诱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吏部已经将你父亲的考核册子递上去了,皇上也有意让你父亲做个尚书郎,你外祖父虽然有致仕的意思,可是毕竟那封请辞的折子留中不发已经快一年了,陈年旧账,谁也不会有人提起来,阁臣的位子坐的稳着呢!安国公就算再不问政事,也不可能因为这么一点子小事得罪了陆家和沈家,更何况,你在季府里出了什么事,难道该慌张的不应该是她们?她们难道不应该诚惶诚恐的给你一个交代?你且放宽了心就是了。”
  锦棠:“???”
  董二少爷:“???”
  宋煜:我只是打酱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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