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九章 隐

  陆府里,萧氏站在花厅的窗前,正用银剪剪着迎春花的花枝,周妈妈打了帘子进来,低声道:“夫人,表少爷已经送到驿馆安顿好了。”
  萧氏已经知道了周妈妈去帮着请大夫的事。只斜着眼看了周妈妈一眼,语气微沉,“你倒是心疼他,我还没怪他坏了我计划好的事!”
  周妈妈将头垂的更低,“少爷年纪还小,不明白夫人的用心,还请夫人不要责怪他,奴婢已经将他身边那个小厮给发卖了,若不是他挑唆,少爷也不会擅自做主,闹出这些许事来???”
  萧氏叹了口气,将花剪重重的放下:“我不是气他擅自做主,他若是自有主张,做了也便做了,真的生米煮成了熟饭,老爷难道会因为一个马上外嫁的女儿跟我翻脸不成?谁知道,他和我那个不成器的兄长一样,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脑子真是一丁点儿也没有!亏我还费尽心机的让他们每日碰面,他连个人都分不清楚!真是烂泥扶不上墙!”
  “老爷等会就要下衙了,这件事您看???”
  萧氏的手搭在周妈妈的手上,由她扶着坐在了圈椅上,唇沾了沾茶,“老爷回来再说吧,离着宴会结束还有时间,那件事就先不要做了。”
  周妈妈抬眼迅速看了萧氏一眼,欲言又止。
  萧氏皱眉,“怎么了,又出什么岔子了?”
  “恐怕已经晚了,人在外头候着,夫人要不要去看看?”
  萧氏忍着怒意,将茶盅放到了桌上,周妈妈立刻将人叫了进来。
  进来的人,却是陆家外院二总管齐江。
  “夫人。”
  萧氏冷着脸,垂着眼质问:“你还有脸来见我!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
  齐江不敢说委屈,但也忍不住辩白两句:“周妈妈接到安国公府的消息的时候就告诉奴才取消那件事了——原本闫爷那一掌,从咱们府到安国公府再回来这么点路,若是不配合胜爷的手段,实在不会发生什么。可是等小的赶到胜记的时候,却得知他们的人已经过去了,并且有人假传了咱们的消息,现在车轴已经被锯开了大半,没办法弥补了!”
  “有人假传了消息?”萧氏一惊,“胜林怎么说?”
  “胜爷说,是一个穿着咱们府下人衣服的丫鬟去找的他。”
  听了齐江的话,萧氏却反倒放下心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夫人?”周妈妈担忧的看了萧氏一眼。
  萧氏点点头,“锯开了大半,想必也支撑不了多久,到时候在闹市弄不好就惊了马——他这是要她死啊!”
  “可万一五小姐真的死了,老爷那边肯定会怀疑是您做的,到时候您可就真的说不清楚了???”周妈妈有些担忧。
  “怕什么?你以为我会有把柄留在外头么?”萧氏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死了也就死了,反倒让我省心了,原本她没死在金陵,我还有些遗憾???不过,他忽然这么做,我反倒有些不明白了,他怎么会出手对付这么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丫头?”
  “您要不要去问问?毕竟,追究起来,您可是百口莫辩???”
  五小姐若是死了,任谁都要怀疑是夫人做的了,毕竟,夫人手里的大把银子,可都是五小姐的!
  萧氏摇了摇头,“如果不是问了齐江,我都要怀疑这件事是我做的了。算了,他这么做定然有这么做的原因,我们等着听消息就是了。不过,咱们得先想想怎么将萧涣的事应付过去,老爷一会儿可就回来了——对了,听说,涣儿身边个死士?怎么回事?”
  “是不是死士,奴婢不敢确定,只是他身上有功夫,奴婢从前也没见过这个人。”
  “一个个的都不让人省心!”萧氏揉了揉额角,看着桌上只有几簇小绿芽的迎春花,叹了口气:“这花啊,只要你一时忘了修剪它,来年它就会不按照你的心意去长了。”
  “花剪在您手里,还不是您叫它怎么长它就怎么长?”周妈妈难得奉承一句。
  萧氏起身,睨了周妈妈一眼,“行了,你也甭想着劝我什么,怎么做我心里有数。”说着顿了顿,终是叹了口气,“涣儿毕竟是我唯一的侄子。”
  被看穿了心思的周妈妈没有丝毫窘迫,本分的垂着头,神色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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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棠回到府中便先将绿袖派了出去,“你去瞧瞧九叔回来了没有。”
  结果,到了海棠苑,却见曾老太太身边的清萍带着两个小丫头正朝着来路张望,清萍见到锦棠,立即松了一口气,一路快步走到锦棠的面前行礼,低声道:“您总算是回来了!曾老太太怕出了什么事,通知了大老爷,将征弘、征荣都派出去寻您了!”
  “劳烦姐姐在这儿等我,天气冷,姐姐还请进屋吃杯茶,容我换了衣衫便跟您去崇园!”
  清萍原本怕文氏等的太久,可是看了看锦棠苍白的面色,却忍不住点点头,朝着身后的小丫头道:“你去崇园回一声,就说五小姐回来了。”
  清萍不是多话的人,进了暖阁便一直半坐在椅子上,侧着身子端着茶盅暖手。
  锦棠去换衣裳,绿云便拉着她说话。
  “姐姐方才来什么也不说,我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呢。”
  “是曾老太太!说是五小姐的马车在后头忽然就不见了踪影,好在大老爷回来了,便叫大老爷身边的人出去寻了。”
  “还是姐姐想的周全!诶,这事儿即便是我们知道了,也只能跟着添乱,不过好在小姐只是因着人太多所以堵在了街口没出什么事,不然发生什么事可真是要担心死我们了!”
  “曾老太太说过,上回来府里的道士给五小姐算过命,说五小姐是个有后福的人!”
  锦棠重新梳妆完走了出来,正听见清萍的这句话,她的眸子闪了闪,有没有后福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若是还像从前那样浑浑噩噩,有没有以后都不一定了。
  到了崇园,正房外却静悄悄的,只有清英守住了门口,扫洒的和看门的婆子都不见了。
  清萍也只是帮着锦棠挑了帘子,便和绿饶都留在了门外。
  “曾老太太,父亲,母亲。”
  陆绍安一直蹙着眉,见锦棠进来,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终于放下心来,点点头,走了出去。
  萧氏则红着眼睛,满脸委屈,怯怯的看了陆绍安背影一眼,终是叹了口气,强笑着点点头。
  锦棠知道这样子,定然是父亲和她吵过了,她的心中忍不住冷笑一声,委屈?
  文氏叫锦棠走近,拉住她的手,“怎么回来这样晚?”
  “回来的路上来了几个番邦人在那舞蛇,看的人多于是就将路给堵上了,我们绕了路,所以便回来的晚了,让您担心了。”回来的路上的确有番邦舞蛇人,聚在路口,秦如海没办法,只好又绕了路,不然,她回来的的还能更早一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好孩子,今日吓坏了吧?”
  锦棠露出一个勉强的笑意,转头向着陆大老爷和萧氏看过去,故意让他们看见自己吹白了的小脸,“我还以为谁出了什么事,谁知道走近了却听萧表哥叫着我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