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六章 开口
萧氏又道：“你从前没管过铺子，这个铺子里头的采买，和厨房的采买其实异曲同工，若无灾年，每年的支出进项应当都是差不多的，采办的对象也大多是固定的，常合作的是谁，惯例是什么，出了问题找谁，虽然下面有的管事在管，但是你也都要一一留心。其实，万事都逃不出一个勤字去，等到时候熟悉了你就知道了。”
锦棠点点头，这些其实都不难，不过是一个繁，千头万绪若是找不出一个头来开始，那就是一团乱麻。
她想了想，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局促一些，低声试探道：“说到这个，母亲，我想接管一个米铺过来。我之前跟着江妈妈看账册，也略有些心得，我想”她眸子闪了闪，心中笃定了萧氏会答应。
她从来没有跟萧氏提过要什么，她不信，她开了口，萧氏为了维护她好母亲的形象，会一口回绝她？
萧氏愣了愣，诧异的停下脚步，转过身严肃的看了她身边的绿沁一眼，低着头温声问：“是不是下头的丫鬟婆子鼓动了你什么？你怎么会想到要一间米铺？不是母亲不给你，你太单纯了，母亲是怕你身边有什么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你。”
锦棠仰起头，露出一个单纯无害的笑意来：“母亲误会了，没有人和我说过什么，是我自己想到的——今日的雪下的这样大，城外的雪恐怕都积到脚踝了吧？我想在城外施粥，但是又不想给母亲添麻烦”说着，她的声音渐渐小了下去。
萧氏这才松了一口气，温和的笑了笑，“多大点事，原来是因为这个！你若是想施粥，田总管说一声，他自然就会安排下去了，不过，你想自己做一些事情，这是好事——”
萧氏心中算盘打的响亮——一个米铺，没多大用处，虽然进项还可以，但也都是固定的收入，没有任何其他油水可言。况且，米铺这样的铺子还不能掺假，毕竟，陆家的名声在外头呢！
她最近正因为放印子的事而头疼，这样鸡肋的铺子，她正没心思打理，既然五小姐开了口，不妨便做一个顺水人情，老爷那边看过来，也知道她尽了心教五小姐中馈了。
她于是就想点头答应，结果还没开口，一旁从来寡言少语的绿饶却抱怨起来：“小姐，您就算想管理个铺子，也应该要绣逸坊吧？冬衣这都多久了，还没送来呢！奴婢听府里的下人们都说，陶妈妈的小孙子早就穿上绣逸坊的新衣服了！”
萧氏皱眉，“竟然有这回事？”
她斜着眼，不满的看了陶妈妈一眼，又见锦棠穿的果然是八九成新的旧衣服，大冷的天，若不是拿着手捂，恐怕胳膊都要露出来一截，明显是小了，面上便不由一阵乍青乍红的。
她张了张嘴，一下子竟然想不出什么话来回应绿饶这句看似抱怨实则诘问的话。
“绿饶！胡说些什么！快到过年了，绣逸坊的绣娘们想必是还没腾出功夫来呢吧？再说了，我的衣服和小孩子的衣服能一样吗？光是花样子就得花多久去绣”
好在锦棠很快便搭好了台阶，让萧氏不至于那么尴尬，可是这话听进萧氏的心里，却更不是滋味了——再忙的铺子，会抛下正经东家的事不做，反倒先巴结起她这不是正经东家身边人来？再说，她可清楚的知道，清心居的冬衣十天前可就送过来了！这个陶妈妈找的人也太不像话了！
她的心里有点庆幸，幸好发现的早，否则，等到过年的时候绣逸坊还没将冬衣送过来，她还不定要吃什么样的排揎。
陶妈妈心里也是委屈，她以为小姐那么多新衣服，穿都穿不完，谁会想到她长个儿了没衣服穿？
萧氏才懒得看陶妈妈那一副心虚的样子，她是个聪明人，明面上的事，总是做的滴水不漏。
她先笑着朝锦棠赔不是，并且保证马上就叫人去催，又道：“正巧我最近忙得厉害，一个人也是顾不过来，不妨连同绣逸坊的地契也一同给你，你身边不是多了个董妈妈吗？听说她帮着江妈妈吧庄子的账册对的还不错，现在闲下来了，正巧给她安排些事做。”
陶妈妈张了张嘴，但看着萧氏的脸色，没敢说话。
看着锦棠犹豫怯弱的样子，萧氏更加坚定了决心，转过头瞪了陶妈妈一眼：“陶妈妈！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将两间铺子的地契都拿过来？
锦棠便有些不知所措，这一回可不是装的，而是真的不知所措——萧氏这是吃错了什么药了？
直到又过了三日——
大雪一直连着下了四日了，绿袖忧心忡忡的站在廊下低声和江妈妈道：“今儿都二十六了，这雪不会真要下到过年去吧？雪下得这样大，会不会把梨树冻坏了？今年咱们可没做多少秋梨膏，小姐又最爱吃梨酪”
江妈妈却不担心，她笑着忙将几乎要探出身子看天的绿袖往廊下拉一些，免得落了满身的雪，道：“无妨，咱们庄子上的佃户们可比你有经验，往年比这还大的雪都有呢，没事的！”
锦棠也没担心，前世的时候，她什么都没提点，她的那些田庄照样好好的。
“有吗？”绿袖望着灰白沉重的云，自言自语。
“小姐！小姐——”绿沁不顾地上的光滑，一路小跑着过来。
绿袖不满的比了一个噤声的姿势，小声道：“你小点声！小姐看账册呢！”
绿沁横了绿袖一眼，犹豫了一下，还是硬着头皮进了屋。
“怎么了？”锦棠放下账册，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
“小姐，您快去清心居看看吧！夫人！夫人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