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劝住
“小姐还请息怒，气坏了身子可不值当。”紫凝毕竟是从小伺候到大的人，陆锦柠就算心中有气，也不会当着一个小丫鬟的面太下她的脸，只是面色阴沉的冷哼了一声，胸口的起伏终于趋近平缓。
紫璇见紫凝进来，也松了一口气，这才敢将新添的茶水摆在陆锦柠手边的方桌上。
她也轻声劝着：“是啊小姐，这件事，下头的人也只是乱传，说不准是哪个不长眼的嫉妒小姐，又想落了小姐的名声才传出这些个闲话来呢！大夫人素来注重咱们陆家的名声，五小姐又岂会做这样的事？咱们若是信了，才叫着了外人的道，万一再传到曾老太太的耳朵里，岂不是平白让她老人家误会您？”
紫凝趁着陆锦柠不说话，忙使了个眼色，让跪在一旁的小丫鬟退了下去。
“什么外头的人？白家也不是傻子，无缘无故的，他们家会顾不得得罪陆家，往外头散布这样的话？他们这是指量着小姐我是傻子呢！这事儿要是没影子的事儿，能传的这么有鼻子有眼的？”陆锦柠立着眼睛一拍桌子，心口又开始疼了起来。
如果不是陆锦棠存心勾引，白和安又怎么可能只在凤凰山见了一面之后就对她念念不忘？甚至脸面都不要了，竟然扬言要退亲？“
这样的羞辱，就好比在众目睽睽之下，一巴掌狠狠的掌掴在她的脸上，她心中的恨，将眼圈都烧红了。
她咬着牙道：”白家若是真看上了陆锦棠，堂堂正正的说出来，我又不是嫁不出去，难不成还巴住他白和安不放不成？可是现在呢？一边托了陈夫人来送白和安的八字，一边又让这样的话传出来，他们不就是想让我知难而退，好担了这主动悔婚的恶名？他们这样欺负我，不就是因为咱们四房不是嫡出？四房不是嫡出又怎么样？我可是正正经经嫡出的四房大小姐！”
紫璇和紫凝对视一眼，便都不说话了。
三小姐或许有些话说的不对，可是有一件事她们都明白：平地不起波澜，若不是白家那边动过换婚的念头，府里的下人是无论如何都说不出这样的话来的！更何况，这件事本来就是从外头传进陆府的，只怕现在全京城的人都知道白家没看上她们三小姐了。
陆锦柠却没有因为将话说出来就觉得痛快些，相反的，她的心中仿佛压了一块大石头，怎么揉也出不得这一口恶气，她紧捏着帕子，瞪着眼睛恨声道：“他以为他是谁？我就是年纪再大，不嫁又怎样？我陆锦柠再不济，也不至于摇尾乞怜似的去讨好一门婚事！他姓白的是什么人！不过是一个考了功名，连个官职都没有的人，有什么了不起的？竟然还敢挑拣起我来了！他们白家也不照照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家，一家子的翰林，在朝廷里连点声音都发不出来，竟然敢欺负到陆家的头上来了！”
说来说去，还不是要靠着陆大老爷。紫璇心中的想法也只是一瞬间，却不敢有任何表露，只是担忧的看着陆锦柠，又为难的看了看垂着眼皮一动不动的紫凝。
终于，紫凝的嘴唇动了动，说出的话，却带着一抹凝重：“小姐，您且先消消气，有些事，奴婢心里头有些疑问“
陆锦柠皱了皱眉，终于想起来自己从早上到现在还一口水没有喝过，可是她看着茶盅里清亮的茶汤，口干舌燥，却怎么也没有喝进去的欲望。
见自家小姐终于平静下来，紫凝松了口气，声音却低沉了下去，”小姐，您说好端端的，外头的消息，怎么会传到咱们宁馨居来？”
陆锦柠一愣，似乎紫凝的话锋转的太快，让她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紫璇却听懂了这句话的言外之意，大吃一惊道：“你是说，有人故意要将这些话告诉小姐听？”
紫凝皱着眉点了点头，“恐怕是。白家那位夫人听说虽然是个平和性子，可毕竟是当家的主母，又怎么可能尽做些缺心少肝的事？就算白家少爷真的属意于五小姐，私下里细细的谋划便是了，白家怎么会傻的往外说，可是消息偏偏就这样漏了出来???”
所以一定就是有人故意要将这件事闹得满城风雨。
“而说这样私密话的时候，白夫人也不可能让旁的外人在旁伺候，所以也就是说，这事也只有白少爷和白夫人知道。白夫人不可能对人说，可是白少爷毕竟年少，他若是心里不愿”紫凝顿了顿，她实在不太敢提起人家没看上自家小姐的事，于是赶紧转了话头：“更何况，小姐性子直，又是个眼里不揉沙子的，出了这样的事，别说是小姐，就算是旁的人受了这样的委屈，只怕也要闹一场，这亲也结不成了???”
“可是，这样做对白家有什么好处？”紫璇想不明白。
有什么好处？她们若是闹得和白家不欢而散，而两家为了照顾彼此的面子，只怕要从陆家另找姑娘嫁过去???
陆锦柠就算骄纵，可也到底不傻，心思转了两个转便想通了：“你是说，这件事，是陆锦棠和白和安一起弄出来的？”
紫凝抿着唇，不说话了，可是神色间，却是承认了陆锦柠的话。
陆锦柠心里怎么会咽得下这口气，原本就堵得慌，这下更是怒从心来：“一对狗男女！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她陆锦棠想抢，我便让给她！等到白家迎亲来那日，我看她还有什么脸面在京城待下去！”
抢了姐姐的婚事，还是用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人，自然在京城的夫人圈子里混不下去。
陆锦柠虽然舍不得这门好亲事，可是却更恨陆锦棠，她咬着牙，倒似真的下定了决心般，咬着牙，眸子里发狠：“紫璇！你赶快出府，去将母亲喊回来！紫凝！你随我这就去崇园，这门婚事！本小姐不要了！”
见自家小姐当了真，紫璇才慌了，小姐的婚事本就不顺，和白家的事若是被搅黄了，往后只怕更加艰难了，想着，几乎要急的哭了出来，忙跪在地上拦着陆锦柠不让她起身：“小姐使不得啊！小姐求您不要冲动！万事只等夫人回来！”
“等母亲回来就晚了！”陆锦柠盛怒之下，伸脚想踢开紫璇，可是紫璇的力气实在太大，抱住她小腿的胳膊像是一对铁钳子一样，她使劲儿挣脱了几下没挣脱开，愠怒的看着紫璇：“紫璇！你给我滚开！连你也要忤逆我不成？“”小姐——“紫凝犹豫了一下，倒没有开口劝，却只是喊了一句。”紫凝！你是死人不成？还不赶紧把她给我拖出去？“陆锦柠尖叫着，剧烈挣扎之下，额头上出了薄薄的一层汗，声音都有些哑了。”小姐！小姐！您先消消气，等您气消了，您想怎么惩罚奴婢都成，只盼您不要冲动之下做出无可挽回的事！请您千万要忍一忍，夫人下了晌就回来了！夫人那么疼您，肯定会为您做主的！“
紫凝见自家小姐又朝自己看来，无奈的只好假意再拉紫璇，嘴上也跟着劝：”是啊！小姐！您的婚事是老爷做主的，若是老爷知道您的委屈不想让您嫁还好，可是老爷若还不知道这些事，您却闹到崇园去，老爷到时候会怎么想您？您又何苦自己去做了这个恶人？”
说来说去，还是这场婚事，不是她说不嫁就不嫁的。陆锦柠身子一僵，看着抱住自己裙裾的紫璇，眸子阴沉，却也站在了原地。
紫璇见状不禁松了一口气，眼眶却愈发红了，“小姐消消气，若真的气坏了身子，岂不是让那些故意乱传话的的人如了意？”
陆锦柠经过方才一番折腾，此时已经有些精疲力竭，软软的坐回到榻上，长叹一声，脑子终于清明了一点。
她是真的不甘心！
她其实清楚，这件事若是闹开了，等到真的没有转圜的余地的时候，或许真能如了她的意，可是父亲会允许吗？
然而，难不成就这样忍气吞声吗？
紫璇哭着劝：“小姐想想，这白少爷家世好，人又俊秀，又是个少年进士，多少姑娘都盼着和白家结亲呢！可白府就瞧上了小姐您了呀。小姐也知道外头那些传闲话的传的有多夸张，恨不得白的说成黑的，您好不容易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难道就要因为这样一句没影儿的事就作罢？要依照那些嘴碎的所言，白府当真是看中了五小姐，又为什么要和小姐合庚帖？小姐，还请您消消气，这件事万一是误会，岂不是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了笑话？依奴婢看来，这就是旁人见不得小姐有了如意郎君，故意闹了这出戏，就等着小姐发怒，她们才好看热闹呢！”说着，求救似的看了紫凝一眼。
“小姐，咱们虽然是这样想的，可是毕竟无凭无据的，若是因着这件事得罪了大老爷，又或者让老爷生了您的气???”
三老爷原本就不太待见三小姐。
陆锦柠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力气般，坐回了原地，手中的帕子几乎被她捏碎，不甘心的看着紫凝，“难道就这样算了？她陆锦棠这样对我，我难道就这样放过她？白家再好，可是还没成亲他们就这样挑拣我，难道我就只能一声不吭？”
紫凝垂着眼，声音沉沉：“小姐，大老爷现在已经升任尚书一职了，五小姐，想必也看不上白家了，白家知道高攀不上，又不敢得罪陆家，想必往后也不会恶待了小姐???”
说来说去，还不是因为有一个好爹???陆锦柠的眸子里闪过一抹阴鸷，表情却平静了下来：“我能怎样，方才不过是我气不过说的糊涂话罢了，白和安和我庚帖都换了，不管他是不是真的看中了陆锦棠，他也只能娶我，外面的风言风语也改变不了什么。”
显然是将她们的这番话都听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