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动怒

  一个时辰后,吴妈妈回来了,带着屋外的严寒,她的面色依旧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可是眼中却带着凝重。
  “查出来了?”
  吴妈妈点点头:“奴婢拿了大老爷的帖子去了顺天府找了记录案件的主簿,确认这件事的确是有人故意为之——卷宗上说,大火显然是由外往内燃的,火源应当在窗台处,窗棂门板全部烧成了灰,柜台和货柜烧了七八分,椽子和廊柱还剩一半。”
  “屋内可有人伤亡?”
  “没有,”吴妈妈摇了摇头,“店铺的大掌柜说,柜台下原本放着两壶灯油,若是因着油灯倒了而将屋子点燃,放置油灯和存放灯油的柜台首当其冲会燃个不剩。”窗棂门板都烧成灰了,柜台却还在,这不合常理。
  文氏听懂了,“油壶在哪找到的?”
  “门的位置处,有两块烧化了的锡铁。”若不是有人故意拿过去,又怎么会出现在门边?
  “店铺里只有那几个人,店烧了人却没死在里头!”
  “简直胆大妄为!”文氏难得动了肝火,气的直拍桌子,“和外头的无赖勾结,要坏自家姐妹的名声!见计不成,就烧了人家的铺子!不但如此,还想拿着这件事来羞辱人家!你瞧瞧!这就是四房养出来的好丫头!”
  “您可不能真生气!”吴妈妈劝道:“三小姐本性不坏,三夫人那样脾性的人,三小姐就是再出格,又能到哪去?您又不是不知道!”
  “不是亲姐妹就算了,你看看她是怎么对亲姐妹的!”
  “发生了何事?”文妈妈讶异的看了文氏身后的清岚一眼。
  清岚看了文氏一眼,转身出了屋,不一会,便带进来两个小丫鬟。
  吴妈妈皱起眉,面色逐渐严厉起来,“你们两个是哪个房里的?”
  小丫鬟忙跪下。
  小丫头先前已经挨过一顿训斥,此时见到吴妈妈,不等她发问,忙跪下抢着道:“奴婢是六小姐院子里的末等丫鬟小惜,和三小姐院里的小汾是很要好的朋友,前几日,她无意间说漏了嘴,告诉奴婢三小姐之所以病了,不是因为外头的流言传白家相看的事,而是吓病的!”
  “我哪里说过小姐是吓病的!你可不要乱说!”小汾忍不住分辨。
  “我哪里乱说了?是你说的,三小姐被蛇吓到了,接着就病倒!”小惜瞪了还要说什么的小汾一眼,快速抢道:“这蛇原本是想扔进我们小姐屋里的,结果不知哪里出了差错,却跑到三小姐自己屋里。”
  “不让你说你偏说!”小汾见阻拦不住,终于哭了起来,抽抽搭搭的说:“小惜!你这是要害死我呀!我们小姐的性子你还不知道吗?因为夫人和老爷喜欢六小姐比较多,她都能买了蛇来???不管怎么样,六小姐不是没出什么事吗?你非要把这件事捅出来!怪我多嘴!可我们是朋友呀!以前小六、柳芽怎么被抬出去的你不知道吗?”
  从前宁馨居有两个叫小六和柳芽的小丫头,因为嚼舌根子被三小姐打的不成形了直接扔到了乱坟岗。
  “如果不是你拦着我不让我告诉我们小姐,我又怎么会想到来找吴妈妈?”
  小惜沉默了一瞬,安静下来,她朝着文氏磕了个头,道:“奴婢知道,这件事说出来,奴婢也没命活了,可是奴婢是六小姐的人,总不能明知道事情却什么也不做吧?六小姐年纪小,保不住奴婢,奴婢没有办法,只好拉着小汾来崇园,想求一求吴妈妈,没想惊动了您老人家。曾老太太!求您替我们小姐做主!求您给奴婢们指一条活路吧!”
  小丫鬟被带出去了。吴妈妈沉默了。
  “你当柔姐儿年纪小就不知事?白家相看的事是怎么惹出来的?我不说罢了!”文氏冷笑一声,“贤人何以‘渴不饮盗泉水,热不息恶木阴’?一样水养一样人,再好的苗子,到了四房又哪里能不歪?”
  却是将整个四房都否定了。
  “五夫人还是极好的。”
  文氏瞪了吴妈妈一眼。
  吴妈妈低眉顺眼,仍旧劝道:“老太太,三小姐毕竟是四房的人,您不能管!”
  文氏的倔脾气也上来了,冷哼一声,“四房又怎样?四房难不成就不是陆家的人?”
  吴妈妈叹息了一声,这么多年,四房仿佛是文氏解不开的一个心结,只要沾惹上四房的人,她似乎别样容易动怒。
  文氏却起了身,“几年没踏过四房的院门,正好,我和她也很多年没见面了。”
  天空湛清,阳光没有丝毫温度的照在京城这一方天地,空气中的凝滞更甚,没有风,却让人忍不住打个寒颤,天,仿佛更冷了。
  锦棠到了清心居,纵然就这几步路,可是穿着家常的鹿皮矮绒小短靴,却也觉得几乎要冻透了。
  “母亲找我有事?”
  萧氏垂着眼,微微歪着头,比着手里的绣线,见锦棠来,忙亲热的招呼她到自己的身边,“你来的正巧!快帮我看看!我绣了两次,怎么都觉得颜色不对。”
  锦棠走过去,见一方棕红杭绸上,五蝠绣好了四个,黛黄赭绿,第五个只是勾勒了纹边,没有填色。
  锦棠想了想,从笸箩中拿起一团银线对着图样比了比,又捻起一团蟹壳青色的绣线劈开,与银丝线重新惗成一股,穿针引线,几乎是几针起落,便将花绷子换给了萧氏。
  “母亲看这样可好?”
  萧氏讶异的接过,眼中闪过赞叹之色。
  “可见这人做什么,是讲天分的!”萧氏笑着将绣样放下,拉过锦棠的手,“手怎么这样凉?怎么手炉也没拿?你这孩子,就是一个手捂子又顶什么用!女孩子的手可重要,手若是冻了,白白浪费了你这一手好绣艺不说,到时候可有你难受的。”
  “让母亲为我担忧了。”锦棠低眉顺眼的任由萧氏将她的手握在手中,“本来想着没几步路,从崇园回来也就没叫绿饶特意回去拿。”
  似乎只是在陈述她因着赶过来,所以顾不上回海棠苑歇脚便来了,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怎么听都像是萧氏故意委屈五小姐受冻。
  萧氏一愣,下意识松开了锦棠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