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三章 侍婢小翠

  “二哥!你怎么能这样想我?”三老爷眸子闪了闪,突然叹了口气,声音中带着让人心疼的疲惫,“怎么可能是我做的?我还指望着你站在我的身边帮我呢!我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他苦口婆心的道:“你想想,是不是你走漏了风声?其实,英姑的忌日就要到了,有人谈论起她并不奇怪,或许是你太敏感了。”
  二老爷将信将疑的走了。
  三老爷猛地灌了一口热茶,冷着脸喊道“来人!”
  常宽立刻闪身进来。
  “怎么回事?”
  “今儿早上,府里的下人们都在议论,姑太太的死不是失足,而是故意投湖。奴才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想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常仞去查了来源,但是没有查到是谁说的,不过,昨儿早上,有人看见四夫人曾经在假山那边烧纸。”
  “她不是每年烧?”
  常宽点了点头。
  四夫人信佛,况且,姑太太原本就是他们三房的人,烧纸也没什么奇怪的。
  “五小姐在做什么?”
  “好像一直在海棠苑???”
  “好像?”三老爷皱眉。
  “奴才该死!昨日奴才接到庄子上的消息,说是发现了江妈妈带回来那人,常仞随着您出去应酬,而咱们院儿里的人,只有我还认识沈氏身边的来人???”
  结果他到了那却发现,那人并不是沈氏身边的人,不过,他只离开了不到一个时辰,时间这么短,五小姐应该也出不去府吧?
  三老爷只是眯了眯眼,不再追问。
  “更衣吧。”
  “老爷,夫人昨日问过您???”常宽抿了抿嘴,小声提醒一句。
  “回去告诉她,若她安分一点,她还能有个女儿,若是不安分——”三老爷的话顿住了,他的目光穿过敞着的书房门,落到了日光之中的那一抹身影上。
  三夫人刘氏安静的买过门槛,低垂着头,面色平静的将食盒放在三老爷的书桌之上。
  三夫人转过身,却没有急着走,只是背对着三老爷质问:“老爷便将如何呢?送到碧石庵不够,还要杀了她吗?”三夫人唇角够了够,仿佛是在自嘲,“我已经失去我的女儿了,是我的,女儿。”
  声音轻飘飘的,仿佛不是质问,而是一句温柔的嘘寒问暖。
  三老爷眉头紧锁,闪过一抹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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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锦棠的马车在主街上绕了两圈,终于甩掉了三老爷派来跟着她的人来到柳树胡同。
  院子里,一个身穿粗布的乡下老妇人正坐在廊下打络子,她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有些拘谨的抬起头,却惊的一下子站起来,手里打了一半的络子和线一下子散落一地。
  “夫人???不,不对,您是???小姐!”老妇人怯怯的站在廊下,揪了揪并不褶皱的衣襟,行了个极为规矩的大礼。
  “小姐???”
  她呐呐的开口,不敢抬头。
  锦棠坦然的受了小翠的大礼“起来吧!”
  “奴婢不敢当!”小翠受到惊吓般瑟缩了一下。
  “父亲既然答应了母亲还你们自由之身,你便可以不再如此,方才受了你的礼,是因为我知道,这个礼,你是行给母亲的。”
  小翠抬头,飞快的觑了锦棠一眼,垂下眼的瞬间,便红了眼眶。
  “和你一同离开陆府的那几个妈妈都不在了。”锦棠坐在廊下的长条椅下的,指了指一旁的小杌子,叫小翠坐下。
  小翠犹豫了一下,才抓了抓衣角,不敢真的去坐,只搭了个边,几乎是跪在地上般坐在了小杌子上。
  “奴婢回老家半年后就听说了,奴婢原本是要回老家休宁,可是奴婢大归的女儿却说想去我们当家的老家黟县去看看,所以我们临时改了路线,等两个月后回到家,却发现家中全被翻乱了,连院子里的水缸都被砸成了碎瓦,奴婢家里的以为是奴婢从京城回去,村上的无赖认定了奴婢会拿些值钱的物件回去,所以被盯上了,所以我们什么都没敢收拾连夜逃到了临县,又等了一个月才敢露面,和亲朋联系之后才知道,原来是有一伙人去过奴婢家,翻东找西,不知道找些什么,奴婢没有回家,果然,他们后来又去了一次。奴婢觉得事情不对,这才使银子托人打听那些和我一同回家的小姐妹,可是打听了几个月,却得到他们并没有回乡的消息,奴婢更加害怕,心惊胆颤的远走他乡,一直去了滇南那边安顿下来,这一躲就是几年???”
  小翠抿了抿唇,“奴婢刚到滇南的时候曾经托人捎信给江妈妈,奴婢胆子小,怕出岔子,所以捎信之后奴婢就带着全家搬到了邻镇里,结果,果然有人闯进了奴婢之前租住的那个房子里,还出了人命案子!奴婢实在是害怕的厉害,奴婢对不起夫人!夫人对奴婢这么好,还给了奴婢那么多盘缠???”
  说着,她便低低的哭了起来,可见这些年,她过的并不好,大概,心中很苦吧?
  锦棠叹了口气,等到小翠的情绪平复了一些,才开口问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人追杀你们,这是我也不曾想到过的,你们???是不是知道些什么重要的秘密?”
  小翠深深地吸了口气,舔了舔干涸开裂的嘴唇,道:“奴婢也不知道,奴婢知道的这些算不算得上秘密???”
  锦棠屏住了呼吸,等着小翠开口。
  “当年,夫人诞下少爷,身子弱,出了月子没过多久就病了,一开始,她只是身体无力,后来,便有时候昏昏沉沉的,甚至忘记一些事,整个人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夫人找了大夫来看,却说是感染风寒。可是夫人不知道从哪里找出一个蜜色瓷的瓶子,早上吃了里头的丸药之后,午后竟然精神许多,夫人当时坐在院子里,一座道天黑,当天晚上,她将我们几个大丫鬟都叫到跟前,跟我们说,她的病,其实是中毒——”
  锦棠一惊,“母亲知道自己是中了毒?”
  小翠面色痛苦,一张饱经风霜充满褶皱的脸上,眼泪纵横,“夫人说,她手中那是一位医术圣手调制的解毒丸,一般的毒,都能解,她用过之后精神便好许多,这说明她是中了极为厉害的毒,而这解毒丸不足以解这剧毒,夫人叫奴婢们不许声张,甚至不许告诉老爷和小姐,还曾让樊二给老太爷捎信,让他去寻那位济神医,可是,谁知道第二日,夫人的那瓶解毒丸竟然不见了踪影,夫人身——嗬——嗬——嗬——”
  小翠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她捂着脖子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嘴巴大张,却只能用力的呼吸,却说不出话来。
  “绿饶初三!”锦棠尖叫一声,指着屋顶上一闪而过的人影。
  她的双手**,想要伸手扶起小翠僵硬的身体,“小翠!小翠!”
  小翠张了张嘴,眼白却翻了出来,微微抽搐着溢出一口血沫子,气若游丝,“簪——簪——二夫人???二夫人???”
  说罢,身子瞬间和软,那双粗糙的手,忽然软塌塌的垂了下去。
  “小姐,是三老爷的人!”初三皱眉,将已经软做一团的人扔到了地上。
  锦棠的眼睛,仿佛被顺着小翠手指缝涌出的鲜血染红,她的声音再无波澜,“将那个院子,给我铲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