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六章 撕破脸

  人群散了,绿饶摘下浅碧色的风帽,露出一张冷肃的小脸来,“小姐,老爷方才派了人来,三老爷的人都撤走了。”
  锦棠点点头,“三叔这几日,恐怕会盯得更紧,王氏那边今日是去不成了,派人去盯着吧!”
  第二日一大早,四房里捉到了一个偷嘴的婆子并且被当场打死的事便传遍了陆府。
  锦棠坐在廊下的美人靠,手里把玩这一只小巧的玉玲珑,恬淡的神色中,带着一抹忧伤。目光所及之处,是在墙角忙碌着的几个婆子——她们正拿着锹稿,合力的将那一株半人粗的梅树挖出来。
  绿袖拉着绿沁坐在一旁的台阶下,拿着一小撮瓜子,正和绿沁磕牙:“你听说了没?咱们府里那桩事?”
  不知道是谁说的,说看到二老爷曾经进了三房姑奶奶的院子,直到第二日才走,紧接着,那位姑奶奶就投湖自尽了!
  绿沁惊讶的看了绿袖一眼,又小心翼翼的回过头看了看正出神的锦棠,这才低下头,几乎是凑到了绿袖的耳边,悄声问:“你也听说了?”
  绿袖夸张的点了点头,“这件事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就连咱们府里的耗子都知道了好不好!没想到二老爷是那样的人!”
  “知人知面不知心!之前二夫人的事,咱们还不是想不到她能下得去那个手将自家老太太给毒死?”说完,见绿袖盯着自己瞧,又想到自己毕竟是萧氏派来盯着五小姐的人,便不由有些心虚,面上也讪讪的。
  “反正二房的人,都不是个好东西!”她咕哝了一句。
  “议论主子是咱们不对”绿袖眨了眨眼,声音放得更低,“可是那位简直”
  “简直是畜生不如!”绿沁脱口而出。
  绿袖机灵的捂住了绿沁的嘴,绿沁忙回头,见锦棠一无所知,这才拍了拍心口,无形之中觉得与绿袖又亲近了几分。
  绿沁和绿袖议论着二老爷,二老爷此时正在书房之中发着怒火。
  “陆绍室!你这个无耻小人!”二老爷一怒之下将放桌上的卷轴全部扫落,就连桌案上的砚台、笔洗、笔架、茶盅、茶壶也无一幸免。
  “查!再去查!我倒要看看!到底是谁!敢在背后这样编排主子!”
  双顺为难的叹了口气,“老爷,奴才和双喜一大早就在咱们院儿里挨个盘问了,从李丁到贾大,从杨婆子到石婆子,可是这种事,一个咬一个,最后竟然攀咬到府外头去了!奴才怕事情传的越来越离谱,这才没敢继续再追查下去,这究竟是谁传的,到底是查不到啊!”
  二老爷只觉得一口气梗在胸口,他烦躁的抓了抓心口的位置,“一定是他!一定是他!那件事,只有他知道!”
  在书房中转了一圈,软底的缎面鞋踩在满地的碎渣之中,硌的他脚心生疼,他烦躁的又走了一圈,心中的慌乱不减反增,凭着一口气,他一路直奔三老爷的书房。
  “陆绍室!”二老爷一脚踹开书房的门。
  三老爷抬头,皱眉看了二老爷一眼,对着常仞使了个眼色。
  常仞知机的退了出去,并且清走了院中的所有下人。
  三老爷自然知道二老爷为何怒气冲冲,他按住怒火中烧的二老爷先声夺人:“今早的谣传我听说了,二哥,你先消消火,我正在派人查这件事,无论如何,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结果!”
  二老爷走了一路,人也清醒下来,此刻看着仿佛为自己忧心的三老爷,他只觉得想笑,不过他没有真的笑出来,一把挥开三老爷的手,目露凶光:“结果?我要结果有个屁用!事情传成现在这个样子,迟早会传到祖父他老人家的耳朵里,到时候我要怎么办?”
  “你放心,我会尽力阻止,不会——”
  “呸!”二老爷冷笑着打断了三老爷的话,“陆绍室,这话我今日就给你撂在这!我,陆绍定,这辈子就是求到陆绍安头上都不会再相信你一个字!咱们兄弟的情谊,早在你威胁我的那一刻就到头儿了!反正这件事已经揭开了,我也没什么好怕你的,咱们往后,就走着瞧!”
  二老爷发泄一通,心中总算舒服了许多,他重重的甩了甩袖子,昂着头便走了,常仞皱着眉,看着二老爷的背影,低声嘀咕:“老爷,您就让二老爷就这么走了么?”
  三老爷也被二老爷一番话气的不轻,没好气的道:“我能怎么办?难不成拦着他不让他走?”
  常仞一愣,没敢说话,他的印象中,三老爷的阴沉一向是在骨子里,在眼底中,从来没有如此刻,像是盯着猎物的饿狼,整个人锋芒毕露,直盯得人寒毛乍起。
  陆绍室深吸了一口气,气势颓然一变,他眯着眼,问道:“你方才说海棠苑在做什么?”
  “唔,也没什么,”常仞有些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汇报,“就是今儿早上那边忙忙碌碌的,好些个粗使的婆子进进出出。”
  “天儿暖了大约是晒东西吧?她们这些小丫头就喜欢搬来搬去的乱折腾。”
  常仞顿了顿,回到:“倒也不是,好像是五小姐院墙角上有颗树死了,婆子们正忙着往外挪呢!”
  陆绍室想了想,狐疑道:“院墙角上?腊梅?”
  “正是!”
  陆绍室忽然大惊:“你怎么不早说!”
  常仞也吓了一跳,“方才二老爷进来打断了奴才的话”
  “罢了罢了,你去——罢了!常宽!去把钱婆子喊来!”
  常宽应声而去,常仞心中一沉,小心翼翼的问:“老爷怎么了?”
  三老爷眯着眼没有说话,良久,却只冷哼一声,“备车,我要出府!”
  “小姐,三老爷出府去了!出府前,还将钱婆子叫到了书房。”
  “钱婆子?”
  “原来是萧氏院里一个粗使的婆子,后来调到外院马厩当差去了。”
  锦棠垂着眸,捻着手中几粒极为细小的如同蜜蜡般的蜀米大小的圆球,点了点头,“二叔,去找过三叔了吧?”
  “大闹一场。”
  锦棠深吸了一口气,几乎将手中的圆球捏碎,“叫下头的人压着些,别那么快传到上头去。”
  她当然知道那莹润如蜜蜡的小圆球是什么!
  她第一眼就觉得那应该是母亲那被人偷走了的解毒丸!济逢春的解毒丸,就算是闭着眼睛,绿饶都能闻得出来!
  难怪这么多年,墙角的那珠腊梅花期总是比别的腊梅晚,原来下头还有这样的玄机!
  只是,当年拿走母亲解毒丸的人,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