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生活这盆狗血
【世界】抹布从不洗：哥们儿不至于吧，还跟一个妹子计较？
【世界】大杀四方拾荒者：这招儿也太阴损了吧！眼见胜利在望，忽然被队友坑，关键还是故意的，这搁谁都气不过吧。
【世界】贱非寒：哈哈哈，坐等后续更新。
【世界】小猪佩奇身上纹：钟离，48级行医，天梯3层，决斗场胜负场次0。三个小时前在论坛发布焦土无边副本攻略，粗略一观，学术派，华而不实，目测游戏小白一枚。（ps：被个新手摆了一道，鄙视之。）
【世界】一生皮：猪兄强势，社会社会，掌声送给你。
【世界】木头老王：鄙视之。
【世界】糕冷尘埃：鄙视之。
【世界】键盘喷：鄙视之。
……
大半夜游戏里世界频道炸开了锅，而始作俑者却已经敷了片面膜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算算时间，真月的漫画也该更新了，沈钟离退出游戏，登上漫画app，聚精会神地看起来。不出她的所料，真月依旧是短小快，没几分钟，她合上电脑去洗漱。
夜深，寝室一派平静。
沈钟离觉得自己依旧精神奕奕，于是试探地叫了一声：“楚臻？”
“嗯？”黑暗里有清浅的声音响起。
沈钟离没话找话，“之前给你的电影票，你跟你男朋友去看了吗？”
楚臻顿了一下，“我跟他已经分手了。”
“为什么？”沈钟离惊讶道，她翻个身，双臂交叠，下巴搁在上面，疑惑地问：“是感情上出问题了吗？”
楚臻不由得失笑，感情？他们之间有感情吗？但凡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相敬如冰”的状态，也就只有单纯迟钝的沈钟离一直以为他们正处于热恋。
“连学弟嘘寒问暖，每天坚持不懈三次打卡问候都不明白他心思的人，我想应该不会懂得‘感情出问题’是什么意思吧？”楚臻揶揄道。
沈钟离微怔，半晌才说道：“你是指我？”
“还有谁知道你总是提前到校，买了电影票故意找个理由想约你一起去看，结果你丝毫不解风情，硬是真的相信了那套所谓的买错了时间的套路说辞。”楚臻语调染笑，她还真想看看那个小奶狗学弟巴巴地拿电影票来找沈钟离，但是套路没用对，被一句“我室友刚好也提前到校，电影票没用的话，倒是可以给她”噎得哑口无言的样子。
“白洋只是学弟，如果他喜欢我的话，为什么不直接说出来呢，可见是你想错了。”沈钟离一本正经道。
“是是是，我想错了。”楚臻敷衍道。
“那你跟你男朋友是因为什么分手的？”沈钟离秉承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好学态度，再次发问，同时说着自己的猜测，“难道是他劈腿了？”
一语中的。
楚臻忽然睁开半闭的眼，借着朦胧月光瞧过去，沈钟离齐耳短发稍显凌乱，褪去平常时的一丝不苟，倒有些知性的美，当然，如果忽略掉她五短身材的话。
楚臻笑了一声，“钟离兄真乃神人也。”
沈钟离说道：“你做事果断，突然间分手肯定是有缘由，你亲眼看见了？”
楚臻“嗯”了一声，
沈钟离接着问：“在哪儿？”
她脑子里天生缺了人情世故的弦，智商翱翔于天际，情商跌落进尘埃，问得毫不避讳。
“电影院。”楚臻有气无力地说。
沈钟离疑惑，“你们不是没一起去看吗？”
楚臻沉默片刻，用最简单的逻辑关系将这件事叙述一遍，即使语气毫无波澜，但她心里已经吐槽过了千百遍。还有什么能比现任约男友看电影被拒，独自前往时却看见男友跟小三亲亲我我更烂大街的场景吗？
这么恶俗的情节，现在里都懒得写，她只是没想到，生活这盆狗血居然猝不及防糊了她一脸。
“S大旁边有好几所电影院吧？你们居然就在同一家？还是连座？”沈钟离惊奇道，连她这个事事都要精密算计的人都忍不住说一句凑巧。
凑巧。
楚臻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张漂亮的脸蛋。记忆中精致的少年，面容逐渐长开，还是那么引人注目，但身上却多出了一种难以言喻的东西，不再畏畏缩缩，举手投足间都是大方得体，她想起今日的相遇，心情忽然愉悦起来，轻声说：“天意吧。”
一夜悄然而过。
楚臻起了个大早，打卡跑操后吃了饭，回寝室换身衣服便在校园里随处溜达，她一向自称死宅，实际上也一直身体力行地诠释着这个词，大学两年里并没有加入任何社团，除了学习，打游戏就是她唯一的娱乐项目。
于是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琴房。
学生虽然来的都差不多了，可刚开学正是心野的时候，不少人成群结队地出了校门，转眼汇入大街小巷里。楚臻环顾一周，冷冷清清，她没在意，从兜里摸出琴卡，顺势推开门。
随意弹几段流畅的曲子找感觉，楚臻神色逐渐认真，修长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跳跃，谱成高山流水般和谐的韵律。
琴房外，一抹颀长的身影靠在窗边，眼神专注地凝着弹琴的人——她穿着月白色长裙，领口开到锁骨，黑线绣出竹叶，衬得她整个人如水墨画般清雅。头发半散半挽，淡青色玉夹压在鬓边，垂眸低首，表情淡淡。
琴房隔音效果不错，但仍有轻音飘出来，祁月仔细辨认，这首曲子是彼得鲁斯卡，弹奏难度极高，起码他就只会听弹不出来。他的视线随着她飞舞的手指而动，仿佛看到一只奔腾于旷野的猎豹，豪放不羁，刚烈凌厉，她眉梢微动，曲子由激越转向轻盈，猛兽化鹰，翱翔天际，自由无束。
一曲终了，她稍做休息，换了个平缓的曲子继续弹。
祁月安静地看着她，好像要把这五年来缺失的遗憾全都补回来。她的心神全然沉浸在音乐中，气质优雅恬静，令人很容易就能联想到她还是小姑娘时，就一定格外乖巧听话。但祁月知道，年少时期的楚臻其实不是这样，那时候的她，就像个锋芒毕露的小豹子，未经风雨洗礼，眉目却勾画出了一片幽冷。
很有气势，光是往那一站，就隐隐是孩子群里的霸王。
她的父亲是军人，闲来无事便会教她格斗术，她的天赋很高，而且性格强硬，偏爱武装，经常将大院里的男孩子打得抱头鼠窜，也因此机缘巧合，将他从压抑的黑暗中拉出来。
后来他们慢慢熟悉，得知她的母亲是大学教师，她自小练琴，两家挨得很近，中间有一株拔高的桑树，他偶尔爬上枝杈，悄悄看她练琴，她眼中全是不耐和嫌弃，像被关在笼中的雏鹰，空有一双翅膀，却连那间小小的屋子都冲不出去。
一晃多年过去，再见时，她完全变了个样。似乎所有野心与向往都收敛了起来，但并没有消失，而是沉进了灵魂，偶尔还能窥见，但转瞬即逝，随着落拓的琴音流泻，余下落寞的背影。
祁月眸色微沉，见她轻轻揉捏手腕，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窗边，身体连忙往后退避，待琴音再次响起，他才悄然离去。
正午时分，太阳灼烈地悬在天际，校园里学生寥寥，楚臻快步走进图书馆。
周遭瞬间凉下来，冷热交替，她不禁打了个寒颤，抚了抚手臂，她继续往里走去。图书馆内静悄悄的，楚臻拿了本音乐家的传记，没看多久，手机震动几下，她看了一眼，是寝室群里有人艾特她。
她点进去看，是是清欢在大呼小叫：楚楚！快回寝室！钟离要被人虐惨了！！！
楚臻不明所以地发消息过去：怎么回事？
是清欢：就昨晚你们玩的游戏，今天钟离刚上线，还没溜达一圈，就被人围攻死了！复活之后，刚出了城，又被人围攻！她现在都被杀掉好几级了，你快回来帮忙大杀四方！
昨天晚的游戏，也就是山海卷了，沈钟离之前平静练级并没有什么仇家，今天却被围攻，想想看问题也只可能出在雪山副本里，她故意坑的那群人身上了。
楚臻果断合上书，走到中间位置时突然想起了什么，转身在一排图书中寻找片刻，并没有找到她想看到的那本，她想了想，突然一笑。
那本书是《追风筝的人》。
沈钟离昨天给她那两张电影票后，她打电话给杨轩，得到一个“还没来学校”的回答。她性格孤僻，又是常年死宅，社交圈子极小，身边没有可以一起去看的朋友，所以上午从图书馆离开的时候，顺手就夹在了书里。
两张电影票是连号，应该是她左手边的位置，昨天，那个位置上坐的人是祁月。
要么祁月是刚好与她在同一家电影院，见她身边并没有人坐，顺势就坐下了，要么那张电影票就是他拿走的。
楚臻想着，心情不知不觉地一片大好，她走到前台，管理员是个上了岁数的中年女人，长得倒是很端庄，往回倒个几十年，应该是个标致的漂亮姑娘，楚臻礼貌地询问了那本书的上一个借阅人。
管理员查了一下，笑着说，“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