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专治感冒的奶茶
楚臻昨天在校门口被雨打风吹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又熬夜到两点，第二天一早，不出意外地发烧了。
每次换季，她势必得病一场，习惯成自然，她从自己带的药箱里找出了退烧药，果断请假，准备窝在床上一天。
所谓病来如山倒，她却没有食欲不振，反而神采奕奕地抱着沈钟离的漫画书看了起来。
同样请假在寝室的人还有个沈钟离，她昨夜没睡好，早起依然心乱如麻，索性就不去上课了，打算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绪，然而越捋越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面上一片纠结之色。
楚臻看书很快，每一页只停顿几秒就差不多能看明白全部内容，她每翻一页，沈钟离便接一声叹息，她再翻一页，沈钟离翻了个身，竟奇异地实现了同步。
楚臻没忍住笑了，合上书打趣道：“钟离，你这辗转反侧的，究竟是我病了还是你病了啊？”
沈钟离坐起身，脸上不复往常的镇静，犹犹豫豫地皱着眉，头上还有一撮头发放飞自我地竖起来。
“我只是……有点担忧。”沈钟离说。
“怎么了？”楚臻问，隐约想起来昨晚她好像和是清欢密聊了一段时间，于是便不靠谱地胡猜，“是因为清欢给你灌输了什么不正常的思想吗？还是她和你哥要去扯证了？”
沈钟离：“……”
“唉，”她叹息一声，“你认识余朗吗？”
楚臻一怔，这个人可以说是令她记忆犹新，主要是他前两年不断在她面前刷脸，后来又是祁月的室友，存在感十足，“我认识他，他怎么了？”
沈钟离昨夜被是清欢忽悠好一会儿，如今急需求证，“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楚臻狐疑地在她身上扫了眼，回答道“清欢不是做过男生类型的调查吗，还经常用余朗做花花公子的典范，差不多是这样。”
“我记得前两年他好像还追过你？”沈钟离道。那时候她还是个清心寡欲的学霸，对那场闹剧并不感兴趣，也是听是清欢提起才想到。
“是。”楚臻随意地说：“他也就是玩玩，我不同意，他也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
“你突然打听他干什么？”楚臻提醒道：“他那个段位，不是你这种小白能降服的，别在作死的边缘试探啊。”
沈钟离：“只是问问……”
她素来喜欢逻辑严谨的说法，对道听途说话从不往心里去，可事情搁到自己身上了，她又忍不住多知道一点，哪怕只是些无关紧要的事呢。
暗自纠结了一会儿，沈钟离忍不住说：“楚楚，我好像有点喜欢他……怎么办？”
楚臻心头一跳，有些吃惊，语气随之沉了些，“为什么？你就昨天见了他一面。”
沈钟离摇头，“我昨晚才知道，游戏里那个经常陪我一起玩的朋友——那条龙，其实就是余朗。”
“一定是他设计好的！”楚臻下意识说，不过很快又觉得不对劲，“但他图什么呢？”
她的目光不自觉在沈钟离身上转，她拥着被子坐在床上，还未梳洗，齐耳短发乱糟糟的，有一绺支棱起来，眼睛又大又圆，散漫地盯着空处，看着呆萌呆萌的。
楚臻觉得自己掌握了真相，“只是他怎么知道你的账号呢？”
“不是，”沈钟离说道：“真的是巧合，是我去山里才遇见他的，那时候他身陷险境，根本不能设计什么。”
“而且现在也没必要追究事件发生的原因。”沈钟离愁的不得了，“我该怎么办呢？”
“这……”楚臻想了想，“要么就静观其变，反正已经摊牌了，看他怎么继续下一步？”
“万一他不喜欢我呢？”沈钟离道。
楚臻：“不会吧，他那种人怎么会放过咬钩的鱼？还是很顺眼的那种。”
不得不说，多年的被追经验，让她对男生的套路已经比较了解。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要是真跟他谈一场恋爱，享受就好，不要太走心，当做涨经验吧。”感情方面楚臻不好多劝，只能尽量让她规避风险，“否则，等他潇洒抽身而去，你却泥足深陷怎么办？不是我针对他，只是他前科实在太多，谁知道他的热度能维持多久？”
“人活一辈子那么短，如果可以的话，最好什么苦都不要尝。”
沈钟离却不认同，“倘若不是真心喜欢，为什么在一起？既然相恋，怎么可能说收几分放几分？”
若是能收放自如，又怎么叫情不自禁。
两人相顾无言，片刻后，沈钟离忽然倒回床上，靠着猫咪玩偶把被子蒙到眼睛下，闷声闷气地说：“不想了，他那边还不知道是什么情况，我患得患失的算什么。”
楚臻点头，换了个话题：“那下午的课你还去吗？”
“状态不好，不去了。”沈钟离道。
楚臻：“啧，稀奇啊。”
她跳下床找了身衣服换上，病去如抽丝的道理在她身上也行不通，她量过体温，烧已经退了，于是准备出去转转。
昨天的雨下得淋漓，直到今天风还是透着湿意，拂在人身上好像冰块划过，凉气都能渗进骨缝里。
“这才十月份就这么冷了，冬天可怎么过。”楚臻紧了紧身上的外套，无所事事地四处张望着。
好巧，就让她看见了余朗开着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一个高挑的女生身边。离得比较远，她只能看见那个女生穿着时尚，长发柔顺地随风轻轻飘动，似乎长相也不错，余朗下了车，走到她身边吻了下她的脸颊，随后绅士地替她打开车门。
楚臻握着手机的手蠢蠢欲动，最终还是没有拍照留证据，她不是爱搬弄是非的人，也觉得偷拍不尊重别人的隐私，只能回去跟沈钟离稍微提一下，怎么判断还是靠她自己。
楚臻叹息一声，转身掩在树后，等跑车从身边呼啸驶过，才向着反方向走去。身边三三两两的同学擦肩而过，楚臻看他们有的谈笑风生，有的打打闹闹，心情慢慢好起来。
她走了没多久，眼中又闯入两道熟悉的身影，是清欢穿着一身淡青色广袖汉服，白色披风微微扬起，不时能看见她衣袖上的竹叶。而她挽着的沈秦，身上则是简单的藏青色兜帽衫和牛仔裤，两中不同风格的衣服凑在一起，却有种说不出的协调。
楚臻藏在一边跟个偷窥狂似的悄悄打量，等他们渐渐走远才明白那是为什么。当两个人眼里只容得下对方，那一切世俗的偏见都是身外物，根本进不去他们的世界。
楚臻心里隐隐兴奋起来，她觉得今天可能是容易见熟人的日子，于是和着冷风中在校园里一圈圈晃悠，想着能不能“凑巧”遇见祁月，好看看他在干什么。
可也许是越刻意越无法实现，她像个女鬼一样飘荡了两个多小时，愣是连祁月的影子都没见着。最后只好拖着沉重的身子回了寝室，温暖的室内让她连打了两个喷嚏，她揉了揉鼻子，给自己倒了杯热水。
沈钟离依然保持着她走时的模样，窝在床上不知是睡是醒。
楚臻抱着杯子翻手看了眼表，说道：“四点半了，一天不吃饭你都不饿吗？”
沈钟离忽然坐起身，双眼睁大，受惊了般问，“四点半了？”
“恩。”楚臻喝了口水，还没等润喉，嗓子一阵发痒，她没忍住咳了两声，被嘴里的热水呛了个半死，眼里涌上生理性的泪水，一片朦胧。
好半晌才缓过来，哑着声音感叹，“这是发烧刚好，又要感冒的节奏吗。”
“我不饿。”沈钟离叹息一声，“已经这么晚了啊，算了，接着睡吧。”
楚臻放下杯子，找出一个口罩戴上，凑近沈钟离去掀她的被子，调侃道：“快让我看看，你是不是被附身了？这么不对劲。”
“没有……”沈钟离笑着拽被子，提醒她，“你快吃点药吧，趁感冒还不严重，提前压下去。”
“我没准备感冒药啊。”楚臻松开手。
“那就趁早出去买。”
“没事儿，小意思，过两天就好了。”
沈钟离还想再劝，楚臻连忙先说道：“我出去的时候看见余朗了。”
她话题转移地生硬，但无疑牵动了沈钟离的心思：“见，见到了，然后呢？”
楚臻拉过椅子坐下，觉得直接说未免有些打击人，于是决定委婉一些，“你跟他之前都不算认识，没想过他已经有女朋友的可能吗？”
沈钟离微愣，这点她还真没想过。
“你看见什么了？”她问。
“他开车接了个女孩子，应该是咱们学校的，而且……”楚臻伸手点了点脸颊，“他亲了一下那个女生，我觉得如果是亲戚，应该不会这么腻歪吧。”
沈钟离愣了一下，脸上闪过一抹落寞，不过很快调整过来，静静地说：“我知道了。”
楚臻有点不忍心，沈钟离毕竟是第一次萌动这样的心思，止与此，心里难免会不舒服，但他们的感情毕竟还没来得及深厚，不再前进，要不了多久也就消散了。
这是不是最好的结局她不知道，也无从评判，每个人的路都不一样，她只能言尽于此。
感冒有些头昏脑涨，楚臻换过睡衣爬上床，靠在墙上看漫画书，她也看不出什么画功扎实不扎实，剧情设计的是不是高潮迭起，只是觉得很好看，对祁月的看法又刷新了一个高度。
而有些人实在不经念叨，楚臻正想着，祁月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她心里遗憾，要是她在校园里吹风的时候祁月也这么高效率就好了。
想归想，她还是赶紧接了电话。
“臻姐。”那边风呼呼地刮。
“恩。”楚臻应了一声。
“今天没在琴房见到你，吃饭了吗？”
楚臻感冒地脑子转不过来弯，不明白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顿了两秒才反应过来，可能是祁月想跟她一起吃。但她生着病没什么胃口，有心拒绝，却不知找什么借口，她从来也没骗过祁月，只好含含糊糊地答应一声。
祁月听她一犹豫，立刻明白了，再加上楚臻鼻音有些重，他敏锐地问：“臻姐，你感冒了？”
“没事。”楚臻放轻了声音。
“寝室里还有别人在吗？”祁月问。
“钟离在，”楚臻随口回答，之后又突然想起他昨晚叫外卖的事，连忙说，“我等会儿饿了自己会找吃的。”
祁月却没理她，自顾自地说：“半个小时后我去找你。”
“不用了……”楚臻话还没说完，那边却挂了电话，她笑骂了一句，“臭小子。”
天色渐暗，拨开窗帘，外面阴沉沉的。
祁月做事果然雷厉风行，说半个小时到，一分钟都不带多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楚臻浑身都懒洋洋的，这段时间相处，她跟祁月已经熟得不能再熟，形象也不大顾及了，连睡衣都没换，披个长风衣就下楼了。
祁月就站在宿舍楼旁，见楚臻下来，连忙迎上去。
“臻姐，”祁月叫了一声，把手上的一杯奶茶递给她，“温的，先喝一口。”
楚臻接过来，“天都黑了，你没必要再跑这一趟，多麻烦……”
她的声音越来越轻，灯光下，祁月的容貌更显得清俊秀雅，还有一缕朦胧的烟火气，竟有种让人怦然心动的感觉。
“什么？”祁月没听清。
楚臻摇了摇头，摘下口罩喝了口奶茶，苦涩的味道顿时蔓延了整个口腔，她忍不住想吐出来，祁月却及时捂住她的嘴，说道：“咽下去。”
楚臻无奈，只好瞪着他咽了，待他的手放下，她才厉声道：“祁月！”
祁月面不改色地说：“里面是感冒药。”
楚臻咬牙切齿：“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祁月，你太让我伤心了。”
“苦吗？”
“不然你试试！”
祁月还真就点点头，楚臻赶紧递出奶茶，祁月却没接，反而凑近她，侧脸在她唇上轻吻，一触即收。
楚臻震惊地往后退了两步，脑子一时空白，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祁月心跳如擂鼓，脸上却是一派平静，他舔了舔嘴唇，评价道：“是有点苦，喝完给你吃糖。”
“我，我……我拿回宿舍，吃完饭喝。”楚臻还没缓过神来，一句话被她说了个稀碎。
“真的会喝吗？”祁月笑着问。
“嗯……”楚臻勉强道。
祁月深知她什么德行，这杯药若是被她带回宿舍，只怕就葬身下水道了，他单手握着楚臻的手往上举，语气柔和却坚定地说：“就现在，我看着你喝完。”
“你！”楚臻望着他，这臭小子现在对她是越来越不客气了。
最终还是没有犟过他，楚臻捏着鼻子硬是把药灌下去，没好气地拿过祁月早准备好的大白兔奶糖。
“我在饭店打包了三份小菜和粥，都比较清淡，今晚早点睡，别熬夜。”祁月把楚臻手里已经空了的奶茶杯换成打包好的饭菜，轻声嘱咐。
楚臻闷声应了。
“外面风大，你快回去吧。”祁月帮她把风衣拉好，手指从她发上轻抚到肩，然后拍了拍。
楚臻眼尖地看到他手上戴的银链子，只觉得今日风虽凉，她的心却莫名其妙软地不行。
“你也早回。”楚臻低声说。
祁月点头，披着月色漫步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