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冬天竟该死的甜美
一进门就咋咋呼呼地奔到楚臻身边，举着手机，险些没按到她脸上，激动地说：“楚楚！你快看！明月发了一条微博！”
楚臻往后躲了躲，皱着眉去推硬往脸上怼的手机，开口说：“他的账号是僵尸号吗？就发一条微博你激动什么？”
“那不一样！我觉得他画的是你啊！”是清欢叫道：“我觉得……不，不光是我，大家都觉得是他在暗示什么！”
楚臻一愣，这才接过她的手机，最新微博是三幅画，标题则是——过去、现在、将来。
第一幅是两个少年人在雪地里走着，街道是老北京的胡同，雪落在墙头瓦上，满地都是。前面的女孩儿个子瘦高，扎着高马尾，穿着高领毛衣，双手插在蓝色羽绒服兜里，看上去又冷又酷。男孩落后女孩两步，戴着毛茸茸的帽子，穿着很有生活感的大棉袄，红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一半，多出来的部分被风扬到身后。
第二幅则是两个年轻人在亭中站着，身边放了画架等一应用具，外面是湖水与栈道，雪花安静地在空中飘着。年轻姑娘双手搭在年轻人脖颈上，手里还拿着个金丝眼镜，两人面带笑容看着对方。
第三幅变成了两个老人坐在公园里的木质长椅上，梧桐落叶铺满青石路，银丝如雪脸上添了婆娑。两人双手交叠放在身侧，好像慢慢人生路携手走过，垂垂老矣时在此稍作休憩，神色安祥，岁月静好。
三幅画风格各有不同，第一幅怀旧，第二幅清新，第三幅悠远。
过去、现在、将来，简简单单，人就走过了一生。
楚臻愣了片刻，往下翻看评论——
乱葬岗野狗：哇，好看哎，月总风格多变啊，嘿嘿什么风格都喜欢！
江山：我吹爆！！！
半塘拿铁加薄荷：woc！我赌一包辣条，月总是在画自己的经历！看看第一幅画，这么可爱的蓝孩子舍我月总其谁！那个女孩子又是谁？情敌吗！
今天糖糖减肥了吗：月总是在暗示什么吗？
甜甜的叶黄鸡回复今天糖糖减肥了吗：层主，这特么的都已经是明示了吧！
夜半桑：第二幅图里的女孩儿有那么一丢丢眼熟啊。
ai两小无猜：希望月总翻牌子【图片】
风车臂上纹：hhh太太高产似那啥！
…………
一条微博，发布不到两个小时，已经有几百个评论。
“翻牌子……是什么意思？图片倒是挺好看的。”楚臻问。
“这你都不懂，是不是现代人？”是清欢在她身边坐下，解释道：“翻牌子的意思就是希望博主回复啦。”
“哦……”楚臻点头，将手机还给是清欢，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是清欢探着头问：“你干什么呀？”
“我回复试试看。”楚臻说。
是清欢立即兴奋起来，“用我的！用我的！”
楚臻疑惑地看着她，是清欢嘿嘿坏笑道：“你用我账号回复他，看看他能不能猜出你。”
“这么多评论他都没回，应该是不看的吧。”楚臻话是这样说，却也顺着是清欢用她的账号回复了一条。
人间有味：太太好像画错了，第一张图，小伙子身上的棉袄应该是花的吧。
是清欢在旁边看着，乐不可支地问：“为什么是花的啊？”
“我记得是。”楚臻说。
消息刚发出去，一分钟不到就有提示音响起。
在人间有味的回复下，出现了一条博主回复。
真月：是你记错了亲。
“我的天！真回复了！还这么快！这才是真爱啊！”是清欢拼命摇着楚臻，一脸激动，好像中了大奖一般。
楚臻笑着摁住她的手，“我看到了，真的，我还没瞎。”
人间有味：不可能，我记性特别好呢。
爱的铁拳：看我发现了什么！活捉萌萌哒真月一只！
真月回复人间有味：那我下次画个好看的花棉袄，保证紧跟潮流。
无问回复真月：这是有故事啊，搬个小板凳坐前排！
这个妹妹我见过回复人间有味：咬手帕，实名羡慕层主呜呜呜……
楚臻将手机还给是清欢，见她津津有味地刷评论，突然有件事想认真地问问她。
“清欢，问你件事呗。”
是清欢头也不抬，目光黏在手机上一般，“啊，你问你问。”
楚臻想了想，说道：“你喜欢祁月，就是因为他的长相吗？”
是清欢闻言一惊，连忙解释：“我的喜欢可不是那种喜欢啊！我有男朋友了！只是对偶像……”
“我明白。”楚臻无奈安抚道：“我换种说法，你欣赏他哪点？”
是清欢毫不犹豫，“帅！”
“还有呢？”
“贼帅！”
“恩……然后？”
“特别帅！”
楚臻抱臂睨着她。
“好啦好啦，其实是因为我第一次见他，是在校门附近的篮球场，他跟一群男生在打球，奔跑的时候身体线条漂亮的不得了，扣篮也利落。可能就是那么一瞬间，他身上的光芒亮瞎了我的眼，从此以后，我再看他都自带美颜滤镜了，越看越帅。”是清欢稍作回忆，又甜蜜笑道：“后来我遇见了小秦子嘛，发现他打篮球更帅耶！可惜我第一次见到祁月的时候小秦子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过那么久才跟小秦子在一起。
“这么说，祁月倒耽误你了？”楚臻笑着说。
“话也不是这么说，追星也是一段人生经历嘛。”是清欢朝楚臻眨眼，“何况我追的星就在身边，还有可能成为我室友的男票，哪个追星女孩儿能有我幸福！”
楚臻点头，“你说的可能已经是现实了。”
是清欢半晌才反应过来，一嗓子尖叫令打游戏的钟离都不禁回顾。
楚臻无奈：“不用这么惊讶吧，你不是早猜到了，神婆？”
“那能一样吗！”是清欢双手捧脸，“我都要羡慕死你了！”
楚臻笑了笑没说话。
“为什么这么突然啊？”是清欢问。
“不算突然啊，就是时机到了。”楚臻笑得神秘，“另一个神婆有梦做保呢。”
“什么另一个神婆做梦？”是清欢有些疑惑，但她并不怎么在意，反而匆匆拿起手机发了条微博，“啊！这个冬天竟该死的甜美，连半点荷尔蒙都抑制不住！@楚楚打酱油”
过了一会儿，是清欢突然说：“哎，楚楚，有人艾特你。”
“恩，刚才你发的微博，我在你手机上看到了。”
“不是我！是祁月那条微博底下有人把你找出来了，我去，这群粉丝的侦查力可真不是盖的！”是清欢感叹。
“恩？”楚臻微微皱眉，这才登上微博。页面刚刷新，手机立刻震动不停，她记得上次被消息提示轰炸也是因为祁月，她将艾特与回复粗略看了一遍，果然是因为祁月发的那条微博。
大都是在猜两人之间的关系，如果说上次的照片是造谣生事，那这次祁月的画，就几乎可以说是官宣承认了。虽然画并非写实，但轮廓眉眼却跟他们有几分相像，以诸多网友出色的联想力，查到楚臻简直是轻而易举。
楚臻看着看着出了神，祁月总是喜欢很含蓄地试探，说来应该跟小时候的经历有关，哪怕长大后完全换了一种性格，但年少时的影响依然不可磨灭，就是各个年龄段的性格糅合在一起，才组成了现在的祁月。
楚臻觉得自己应该主动点，或者说，应该直接一点。
“楚楚……楚楚？”
耳边传来是清欢的声音，楚臻这才回过神来，是清欢指了指她的手机，“你看什么看这么久？”
楚臻摇头，所有艾特与回复一律没理，只是在这风口浪尖上发了条微博，“天下只有三分月色。你好，花棉袄先生@真月”
祁月的转发比想象中还要快，后面还带了一句回复：“那往后都让你三分。你好，真时尚小姐@楚楚打酱油”
是清欢刷到两人的微博，倒吸一口冷气，“这狗粮……”随即喜形于色，“我爱吃！”
同一时间，祁月的粉丝全炸开了锅，楚臻微博上各种消息络绎不绝，她果断关掉了app。
今晚，注定是个闹腾夜。
次日大早，祁月等楚臻一起去吃了早餐，两人上课时间虽然不同，但能在一起的时间还是不少。中午楚臻在练琴，祁月就坐在她身后画底稿，没画几笔心思就飞远了，干脆把画板搁置在一旁，搬着小板凳靠近楚臻。她练习新曲子有些磕绊，祁月听着听着下巴不自觉地就搁在她肩上，楚臻手一颤，身子猛地一侧，钢琴顿时出现一连串杂音。
“你干什么？！”楚臻瞪了祁月一眼，皱着眉搓自己的肩膀。
祁月被她一闪，险些趴到她身上，好在扶着钢琴稳住了身体，他观察着楚臻脖颈与脸侧上渐渐平复的细密小疙瘩，无奈道：“臻姐，你这毛病得治。”
楚臻懒得理他，随口道：“怎么治？”
“这容易。”祁月伸手抱她，楚臻连忙一手抵着他的胸膛，身子往后仰，警惕道：“你想干什么？”
“给你治治啊？”祁月理所当然地说。
楚臻上下打量着他，一脸怀疑，“从小的毛病了，你先拿个书面方案出来，我看看靠不靠谱。”
“哪有这么麻烦。”祁月说着，硬是将她搂进怀里。
楚臻下意识耸起肩理他远点，然而祁月得理不饶人，将脸贴着她脸颊，笑道：“你这是不习惯，等习惯就好了。”
楚臻咬他一口的心都有了，视线一瞥，看到他白皙的脖颈，突然有点下不了口，于是归结于自己不爱吃人肉的缘故，便宜了他。就这么抱了一会儿，她觉得不适感减轻多了，轻轻戳了戳祁月，不自在道：“行……行了，今天就先治到这里。”
祁月含糊道：“不够。”
“够了！”楚臻语气严肃了一些，随后又软化下来，“你总要分疗程的吧。”
祁月忍不住笑，呼出的热气直往脖颈上吹，楚臻轻颤了一下，整个人都处在爆发的边缘，就在她将要举起钢琴砸到祁月脑袋上的前一秒，祁月在她耳边轻声说：“臻姐，我想亲你了。”
浑身上下叫嚣着要大开杀戒的每跟骨头统统偃旗息鼓，楚臻脑子空白了一瞬才说：“昨天不是亲过了吗？”
祁月不可思议道：“你昨天吃过饭今天就不吃了吗？”他握着楚臻的双肩拉开两人的距离，直视着楚臻的双眼，认真道：“不，你还要再吃三顿。”
楚臻：“……”
“那我就亲了。”祁月说。
见他真往前凑，楚臻连忙说：“你等等！”她艰难地说：“你让我先缓一分钟……”
“60、59、58、57、56……”祁月注视着楚臻，声音轻缓，慢慢地数着。
楚臻：“……”
楚臻眼皮微掀瞧了他一眼，低下头时唇角不自觉地挑起一抹宠溺。
“32、31、30……”
祁月还在数着，楚臻突然身体前倾堵住他的嘴。
祁月一怔，顺势搂住她的腰，低头加深了这个吻。他的臻姐……在心里挂念了这么多年的人，现在就在他怀里。昨晚楚臻说要恢复经验值的时候，他一口答应，其实也是想用一夜的时间让自己冷静一下。
渴望了多年的爱，就像一壶窖藏了多年的烈酒，甫一尝到便上了头，辛辣刺喉，可又叫人恨不得永世沉醉。
他有些患得患失，心里又莫名的踏实。楚臻的唇温热柔软，跟她在外表现出现的冷漠坚硬全然不同，祁月伸手扶着她的侧脸，轻轻抬起她的下巴，舌尖探进她的口中，挑逗着她不断躲闪的舌。
楚臻有些喘不过气来，微微侧头避开他，深呼吸几下，还没等呼吸顺畅，祁月又缠了上来，将她抱得更紧，在她唇上亲了一下，渐渐从脸上偏移到脖颈，不断地吮吻，手也不自觉地从腰肢往上游移……
“祁月！”楚臻好不容易恢复理智，按住祁月的手，咬牙道：“这是琴室。”
祁月顺从地松开她，摘下眼镜，慢慢平复心情。楚臻视线乱飘，最终落到祁月的脸上，他素来白净的脸颊添了两抹淡红，眼睛里似乎蒙了层雾气，将黝黑的瞳仁减了两分冷静、三分深邃，而浓密卷翘的眼睫轻颤，像两片羽毛一般挠人心肺。楚臻心跳漏了一拍，连忙移开视线，心里暗想，难道真的是情人眼里出西施？她以前虽然觉得祁月长得精致漂亮，可……可也没现在这样充满了……诱惑色气。
一个男人，还是个心计颇深的男人，此时却轻易撩拨着人脆弱的神经——用一张脸。
楚臻正胡思乱想着，忽然听到祁月凑到她耳边哑声说：“臻姐……你真甜。”
楚臻：“……”
再看祁月，眉眼含笑，一副欠揍的样子，方才看到的一切，果然是她被猪油蒙了心产生的错觉。
“你从哪儿学来的花言巧语？”楚臻说。
“这还用学？讨好心爱的姑娘，是男人的本能。”祁月半揽着她，语气半是玩笑半带认真。
楚臻轻笑一声，“嘴是抹了蜜吗？”
“没抹，是尝到了。”祁月说。
楚臻推了他一下，没推动，笑着说：“得了吧，这种好听的话，你能说多久啊？”
祁月轻声道：“说到我牙齿都掉光了，说到你耳朵听不见了，说到棺材里。”
“现在都火葬了，哪还有什么棺材。”楚臻靠在他怀里说。
“总还有墓地。咱俩的骨灰盒放在一起，变成鬼之后就不怕牙齿松了，也不怕听不见了，我天天都说给你听。”
“不投胎啊？”
“不投，万一下辈子遇不到了怎么办。”
“不投胎的话会魂飞魄散的吧，要不然这世间早就鬼满为患了。”
祁月闷笑，胸腔震动，楚臻抬头看他，“你笑什么？”
“我很高兴，你跟我一起想魂飞魄散之前的事。”
楚臻撇撇嘴，“也不嫌晦气。”
话虽这么说，她却也忍不住跟祁月一起笑起来。
她原先设想的尴尬情景完全没有发生，一切都是水到渠成般的自然。什么生性冷淡，什么恋爱无聊，全都是假的，如果真的遇见了正确的那个人，阴天也是心旷神怡，雨雪都是淅沥糖霜。
作者有话说：天下只有三分月色。——《围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