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四年后
天色灰蒙蒙的，乌云在慢慢下沉，压倒了灰原栗子心里的最后一棵稻草。
灰原栗子远望着纸醉金迷的横滨，华灯璀璨、川流不息。这个山坡的视野极好，还能看见自己的学校。
跨过山路的跨栏，灰原栗子感到脚下的泥土湿湿的，有点滑。再往前一步，就是天堂。
灰原栗子闭上眼，脑海里又浮现了那个恶心的身影。一阵强风吹来，灰原栗子向前倒去。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裹住了全身，灰原栗子感到脑部有点充血不足，重新体会到了第一次坐跳楼机的兴奋感，缓缓地笑了出来。
突然，失重感猛地消失，头部像被撞击一样疼痛。灰原栗子感到一只手臂环住了自己，慢慢睁开眼，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自己眼前。
“人生苦短，及时行乐。姐妹你真的决定自杀。”
灰原栗子有点没缓过来，愣愣地点了点头。
紧接着，一股熟悉的失重感又包围了自己。
砰~咔嚓~
灰原栗子听见自己脊梁折断的声音，接着脑后勺的神经末梢传来难以忍受的刺痛。肺部一阵翻涌，那股血渣停留在了喉咙处，没能上来。
视野里闯进一双黑色的小皮鞋，灰原栗子艰难地挪了挪脑袋，看到一个炎发灼眼的女生。
“可惜了，不是头朝下，现在要等血流干了才能死全。”不死原伽罗的语气里带着点怜惜。
全身像被分尸一样地痛，头上的血流进眼里，灰原栗子的世界渐渐灰暗下来。
灰原栗子动了动手指，努力从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求…”
不死原伽罗席地坐了下来，“抱歉，我不杀无辜之人。”语气里带着真诚的歉意。
谷底，高大的树木侵蚀了天空，有点暗。森林中传来飒飒的风声，和阴森刺耳的鸟鸣声。
看到灰原栗子破娃娃般的身体抖了抖，不死原伽罗想了想，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
过了一会，灰原栗子一直在微微的喘息，还没有咽气的趋势。
不死原伽罗开了口，缓缓说道：“最后一程了，我就陪你说会话吧。我叫不死原伽罗，你应该听过这个名字，没听过也没关系。一般来说，年轻人自杀总是有什么过不去的坎，我也没兴趣帮别人。但是，他们死之前，我总会问一下他们有什么遗愿，能帮就顺手帮了。但我刚刚给忘了，我看你现在也没法说出来了，那就算了…”
自言自语了一会，躺着的人没什么反应，不死原伽罗挤进脑汁实在想不出了，也沉默起来。
过了一会，不死原伽罗凑近灰原栗子。
灰原栗子感到上方传来的热量，以为她受不了终于要杀死自己了，自己也终于能解脱了，激动得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没想到不死原伽罗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掏了掏，掏出一个手机。
“有点无聊，我给你放会往生《往生咒》吧。”
放你妹，我还没死呢！
灰原栗子想死的心都有了。不，她一直都想死的。求求你，行行好，让我死了吧。
“我跟你讲，这是横滨最有名的和尚念的。上星期刚录的，新鲜出炉，还开过光。”
不死原伽罗有点洋洋得意，轻轻地跟着经文哼了起来。
灰原栗子实在有点受不了了，她用尽全身力气抖动身体，表示自己的抗议。
不死原伽罗皱了皱眉，猛地意识到，“你不信这个？你信基督教的啊？早说啊，我给你找找《圣母颂》。”
看着旁边的残躯抖得更激烈了，不死原伽罗油然生出一股欺负残疾人的愧疚感。
“难不成你不想听这些哀伤的？是了，人生最后一段路了，都想高高兴兴走。”
不死原伽罗又捣鼓了一会手机，温柔地开口道：“《今天是个好日子》还是《giligili爱》，《问天再借五百年》也行。”
你还是继续放往生咒吧，灰原栗子心里哀求道，可惜她没法说出来。
最后，不死原伽罗把她想听的歌都放了个遍。
黯淡的夜空在枝桠的衬托下更加深邃幽蓝，树林深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气氛愈加阴森凄凉。
灰原栗子的内脏部分动了动，猛地咳出一口混杂血肉，有点痛，但是能说出话了。闭眼思考了一会，这就是最后了吧。
“谢谢。”
不死原伽罗喉咙里哽了一下，眼神微敛，轻轻地应了一声。没时间了，这就是回光返照吧。
“我叫灰原栗子，很高兴认识你。”
一层水雾涌进眼里遮住了灰原栗子的视野，森林里寂寞凄凉、人迹罕至。温度很低，很冷，可是心却很温暖。
灰原栗子嘴角微微上挑，缓缓闭上了眼。
不死原伽罗躺下来，背后杂草和小石子咯得有点疼，微风轻拂，飘走了一句话，“愿你来生一世顺遂。”
寂静凄凉的森林中如水般流淌着一首《往生咒》，使寂寞更显得深邃。
一曲完毕，不死原伽罗身姿矫健地蹿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收工，回家了。”语气里带了点愉悦。
从裤子口袋掏出一个麻袋，不死原伽罗跪在灰原栗子身前，虔诚并手法娴熟地把她装了进去。
“细皮嫩肉的，大腿肯定是极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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港口黑手党大楼，地下一层的某个办公室里。
不死原伽罗换上一身黑衣，嘴里轻轻地哼着调子。站在尸体面前，比划来，比划去，正在考虑该从哪处下手。
内脏，要趁新鲜。直接吃又有点腻，前菜选什么好呢？
脚指头？栗子好像有点脚气。
大腿肉？最美味的要放在最后。
手指头？塞满了泥土，有点脏。
眼珠子？唔，这个行。
不死原伽罗摩挲手指，缓缓伸到尸体眼前，技巧娴熟不沾滴血地把它掏了出来。
轻轻咬一口，嚼吧嚼吧吐出了一块指甲大小的透明薄膜。
塑料味，现在的女孩子自杀都要戴隐形眼镜？
门外，两名黑衣人推推搡搡，犹豫地看着不死原办公室的门牌。
黑衣人A后退了一步，语气有点害怕，“要不你去吧，我在这等你。”
黑衣人B一把打掉A的手，愤怒地说道，“关我毛事，BOSS命令的是你。”
黑衣人A挽住B的胳膊，微微弯下膝盖，脸色谄媚，“大哥不也在场吗？”
黑衣人B老脸一红，扭过头，语气还是冲冲的，“反正我不去！”
黑衣人A见状有些绝望，一想到BOSS的命令不能耽搁，抱着为国捐躯的勇士精神上前一步，抬手握拳，正准备敲下去时，以力挽狂澜地姿势硬生生按住了拳头。飞快地跑回来，抱住黑衣人B的腰。
“大哥，亲哥嘞！小弟真的不敢啊！他们都说，宁去红叶审讯室，也不来找阿修罗。”
黑衣人B回忆起不死原伽罗的长相，正了正脸色，教训道，“别听他们胡说八道，不死原大人…她对属下很好的。”
黑衣人A狠狠地摇了摇头，辩解道：“可是…可是她打架好凶残！”
话还没说完，门蹭的一下就开了，吓了俩人一跳。
门缝里露出一张阴沉的脸，右眼下方沾了一滴血。炎发灼眼，衬得不死原伽罗愈加艳丽冶媚。
不死原伽罗正在享受美食的快乐时光，却被叽叽喳喳的声音打扰了，心下很烦躁。
“有事？”
俩人蹭的一下站直了。
黑衣人A面无表情地开口道：“不死原大人，BOSS叫你过去。”仔细听，语气里还有一丝颤抖。
不死原伽罗皱了皱眉，有点不高兴，平静无波地答道：“知道了。”
砰地关上门。
不死原伽罗小心翼翼地收敛了没吃完的部分，放进冰柜里。
闻了闻身上的味道，有点腥。换了一身休闲服，喷了点去味醒脑的香水。
刚出电梯，不死原伽罗又听到叮咚一声，旁边的电梯门也开了。
身材矮小的中原中也走了出来。
中原中也看到不死原伽罗上下打转的眼珠子，额头上的青筋狠狠地跳了跳，“你刚才又在嘲笑我矮了吧！”
不死原伽罗眼神瞟向落地窗外，语气飘忽，“没有。”
中原中也大踏步走到不死原伽罗面前，眼珠子向下转15度，直视她的眼睛。
不声不吭，高下立分。
不死原伽罗默默地顶了顶脚尖，眼神平视着中原中也，嘴巴鼓鼓的，有点不服气。
“我才14岁，还在生长期啊。”
中原中也咕哝一声，回想起了自己当年和太宰治的身高较量。看着她的眼神有点怜悯，还有点欲言又止。
“我当年也是这么说的。”
不死原伽罗哈了一声，有些不忿，脚尖使劲往上顶，“别把你自己的经历套在我身上啊，我的基因在说我家世世代代都是大长腿呢。”
中原中也看着眼前像狗吠一样叫嚣的少女，青筋都要蹦出来了。不容拒绝地按下红色的脑袋，中原中也从口袋里掏出手绢，恶狠狠地擦了擦不死原伽罗脸上的血痕。
不死原伽罗不住地闹腾，中原中也只能凶神恶煞地箍住脖子把她往怀里按。
中原中也嗅了嗅不死原伽罗的衣领，感觉心里的小火山都要爆发了。
“都说了不要喷六神，不要喷六神！给你买那么多香水不用，你是等着死了让我烧给你吗？”
中原中也感觉自己像一个老妈子，操累了心，只想把闺女给活埋了，可惜这憨货活埋也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