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发脾气
从右侧影壁后面，走出来一名中年女服务员，冲母女俩说：“你们几位？”
曹园答道：“两位。”
“那上二楼吧，一楼大厅没有位置了。”
服务员说完，用手指指向西靠墙角位置的木楼梯，示意母女俩从那边上楼。但她并没有主动领着上楼的意思。
曹园拉着曹明华，不太情愿的向西上楼梯。女服务员的这种服务态度，给人的第一印象超级不爽。
母女俩一前一后，顺着狭窄的木楼梯上楼，楼梯的宽度也就是能够二人并排走。
二楼的空间不大，不宽敞的通道，两边置放很多东西，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曹明华皱眉头，她有不好的预感，今天的饭肯定不会吃的顺心。这环境像路边那种破旧狭小的小店，虽然也是打扫的干干净净，可怎么都不是她心目中大饭店的样子。
母女俩继续慢慢走，通道边收拾餐具的一位中年男服务员，指指里面一间房，不带温度的说：“里面有位置。”
母女俩顺指引走进一间包间，不太大的房间，紧凑放着五六张铺着白色餐布的大圆桌。最里面靠窗户的圆桌没人，其他圆桌还真是坐着就餐的客人。
曹明华在圆桌旁坐下，看看中式木格窗户是密封的，也没了打开窗户看风景的想法，这种窗户说不定仅仅是装饰。左右看看，就餐的客人并不多，每桌差不多都是两三位，并没有四五位以上的。有一位瘦小的大妈服务员，拿过来菜单放到圆桌上，什么也没说的转身离开。
餐厅内很安静，此时全部是用餐的客人，人数少的缘故吧，俱是低声细语，并无人大声喧哗。曹园没有看到服务员，左右伸头寻找。找寻无果，不得不冲走廊大喊一声：“服务员点菜。”
等待很久，一位大叔年龄的服务员给客人送菜。
曹园再次说：“我们点餐。”
大叔拿着纸笔过来记录。
曹明华问：“电视里演的船菜有没有？”
大叔摇摇头，职业性的语气说：“没有。”
曹园开始点菜：“一壶菊花茶、松鼠桂鱼、响油鳝糊、清炒虾仁、阳春面。”
大叔职业口吻：“上菜时间会久一点。”
说完拿起菜单，转身离开。
母女俩相互对视，哑然失笑，真真让人哭笑不得。
曹明华自嘲道：“既来之则安之，尝尝就知道了，不来一次总归不知道什么样子。”
曹园低头看手机，翻找半天，不耐烦的说：“我们不应该来这个店，还有一个店，我看那个店挺高大上的。”
“算了，这是老店，说不定和一楼的包子馆一样，老店的厨师都是老人，做的更好些。”
曹园忍不住回一句：“你能不能不要再提梁城？都多少年不回去了想那些干嘛！”
“行，行，不说了。心静自然凉。”
曹园的火气窜上来，音调有点高的说：“狗屁心静自然凉，我上高中的时候，最痛恨的就是老师说这句话。明明教室里已经很热，老师非要昧著良心说‘不热’，还说什么‘热，是因为你们浮躁，心静自然凉’。我明明看到她额头上的汗珠，为什么要瞪眼说瞎话？她心静，怎么会有汗珠？让她去高温马路上多站一会，看她还凉不凉？”
看到曹园气呼呼的样子，曹明华沉默不语。母女俩相依为命，总有磕磕碰碰吵架拌嘴的时候，这时候需要一方保持沉默，两人都火爆脾气的话，那肯定不行。人在不理智的时候，说出来的话是最伤人心的，即使事后弥补，也会有一刻钟的难受，何必要相爱相杀呢？
大叔服务员端上一壶茶，曹明华拿起给曹园的茶杯斟满，她只能这样无言的提醒孩子，让她平静下来保持冷静。
这是母女俩多年磨合下来养成的习惯，俩人都是成年人，不能做那种伤害过，再去赔礼道歉的事。即便是血缘亲情，也会在相爱相杀中，把情感消磨殆尽。就比如她和曹妈，母女亲情早已被曹妈的自私消磨殆尽。人心都是肉长的，都知道痛！
母女俩沉默不语，静静的喝茶，餐厅就餐的人本来不多，这会吃完离去的客人占了一半，只剩下包括她们在内的三桌客人。
曹园拿起手机翻看，缓缓说道：“一楼也是大厅，今天可能有旅行社吧，不然不会这样客满的。”
“嗯，没事的，我们就是吃饭，吃完就走了，想休息可以找个西餐厅。”
“我知道，我就是想跟你说，我们今天来的有点晚了，不然不会来楼上。这里用餐环境确实不好，我就是想让你在好的环境里吃饭，我怕你吃不好。”
“不会了，今天也是碰巧了，这样的事也不是天天有，只要饭菜可口就行了。”
“我就是知道，你现在根本就受不了这样的饭店，才想着你吃不好的，以后再不来这样的饭店了。”
“这有什么啊，我又不是公主命，什么地方不能吃饭啊？好了，不说了，菜来了，尝尝怎么样？这个松鼠桂鱼是本帮菜，这可是做的最有名了。”
曹明华刚说了“最有名的”，立马被打脸，这个做菜的厨师，太不给她长脸了。她夹一筷子松鼠桂鱼放嘴里，呵呵，除了酸就是甜、还是甜。曹园刚刚就因为这里的用餐环境影响心情，她不能再让烦躁情绪再次浮现，只能伸脖子咽下去，今天真的是出门不利。
餐厅里客人只剩下两桌，除了她们就是一对男女。母女俩默不作声的低头吃饭，应该都是感觉菜不好吃，又不想说出来影响对方心情。
响油鳝糊端上来，曹明华尝一口，这个味道挺好的，对曹园说：“你尝尝这个，很不错。”
曹园夹一筷子送入口中，确实是比松鼠桂鱼好很多。评价道：“那个桂鱼油炸的太久了，几乎炸的没有了新鲜的鱼肉，一点也不好吃。”
曹明华笑起来，“这条鱼就是花架子，看着好看不耐吃，不光是炸过头没有多少鱼肉了，这酸甜汁也搭配的太甜了，也可能是我们的口感，不适合这边的菜了。”
曹园赞同道：“不好吃别吃了，也没什么鱼肉，只剩鱼头了。怎么这么大的鱼头？算了，扔这吧。这个虾仁清淡，你吃吧。”
母女俩边吃边说，和好如初。两人俱是想吃什么自己夹什么，并没有相互夹菜的习惯。曹明华从小没有享受过，坐一起吃饭有人给她夹菜的待遇，养育曹园也就没有传递这个习惯。她历来认为：想吃什么吃什么，来回夹菜多耽误事啊。
阳春面端上来，母女俩分食。曹明华笑呵呵的说：“我小时候，语文课本里有一篇课文，就是说阳春面的。那篇文章把阳春面描写的多好多好，简直就是人间美味佳肴，令我非常向往，一定要吃一碗阳春面。我一直到高中了，才知道原来阳春面就是葱花面，顿时有种上当受骗的感觉。这偶尔吃下还可以，天天吃还不把人烦死呀。”
“心里作用了，你现在不也认为，你小时候吃的那次凉拌洋葱，是你此生最好吃的了，那洋葱对你来说，就是最美味的佳肴。可是，现在给你凉拌洋葱和笋，你会认为好吃吗？”
曹园提起来的这件事，是曹明华上小学时候的事。梁城因为是内地城市，城市排水设施很不好，几乎是每场雨便会造成城市市区积水。那年的雨水又特别多特别大，大雨把菜店的菜冲走，满大街都是，很多人去捡。曹明华在雨停后也去捡菜，但是去晚了，只捡到一颗洋葱和一根笋。曹妈把这两样做成凉拌菜，母女俩吃的特别香甜。
曹明华苦涩的笑一笑，“那时候我和你姥姥相依为命，就像现在的我和你。有时候我就想，你姥姥是因为后来有了儿子，有了选择才抛弃了我，而不是从小就不爱我。”
曹园冷哼一声，“这怎么能比呢？就算是有这样的原因，你是独生子女的时候，她爱你超过她自己吗？而你爱我超过爱你自己。人都会自私，这是人的本性，可我姥姥的自私是建立在母爱之上的，你的自私是为了母爱，这是本质的区别。不是所有的母亲都爱子女，你早该清醒了。”
“嗯嗯，我知道了，不说了，我们走吧，吃的差不多了。”
曹明华不想再提曹妈，曹园激动是因为关心她，她之前因为被曹妈抛弃忿恨不已，曹园陪她度过那些难熬的日子，对她的痛苦感同身受，自然没有不对曹妈有好言语。可是，人的感情就是这么的奇怪，她说曹妈可以，而别人说曹妈她就受不了，哪怕这人是她的孩子。
曹园每每说曹妈，都让她内心非常不舒服，即使是安慰她的词语，她也受不了曹园那样说曹妈，可是她又不能说孩子。她非常清楚，撇开由她连接曹妈和曹园的血缘关系，从法律上来说，曹园和曹妈可以算为无关系的人，平行线的生活都可以了。不是为了她，曹园根本不用去计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