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危险将至

  一阵无影的风掠过树梢,很快,有淡淡的血腥气夹杂于芬芳的泥土香气中一起拂过鼻尖,掩在树中发号施令的男子颇有些不舒服地皱了皱眉。
  眸光扫视周围,男子抿紧唇沉吟片刻,自言自语道,“这么快……死得这么容易?”若只是为了声东击西,将他引到这边来,未免太拙劣,也太容易让人看穿了……
  “呃!”数道猝然低吟响起一片,树林深处埋伏的黑衣人接连被一道道如风穿梭的黑影扣紧咽喉一刀致命,除了血腥味的蔓延,其他的都被无边夜色尽数吞噬。
  男子嗅到了一丝不对劲,死得实在太快了,有诈。与此同时,一道黑影迅速掠来,停在他的脚边,“桐爷,兄弟们都朝着涪江的方向去了,但属下觉得,这件事会不会成得太容易了?”
  “涪江?”男子的眉头狠狠一蹙,“让他们回来,有埋伏!”
  他的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不远处就弹起了一片惊呼,男子心中暗叹了一声糟,飞身朝着涪江掠去。树林与涪江相毗邻,穿过黑黢黢的树林,视野逐渐开阔。
  “人呢?”男子皱起眉,目光不断在周围逡巡。此时月光被乌云遮住,周遭一切都看不太清,只有空中传来的浓烈血腥味,却没有看见任何一方的尸体。
  “人呢?!”黑衣人也发出了同样的疑问,“属下亲眼见他们往这边来的!”语毕,他试探性地朝前方走了一步,“嗖”地一声破空之音过后,他欲躲不及,“呃!”
  猝不及防的惨叫声在自己身后发出,男子猛地回头,那名黑衣人已经倒在地上,瞪大了双眼紧盯着空中一点,似乎是对自己猝然中招感到不可置信,他朝男子伸出手,“桐……桐爷……”
  男子冲过去将他一把揽起,还没来得及开口说什么,黑衣人惊恐地睁大了双眼,指着他背后,呼吸猝然焦急,“桐、桐爷……!小心……身后……!!”
  男子就着一手拦住黑衣人的姿势倏地回头,另一只手握紧的长刀单手出鞘,然而自己身后空无一人,并没有危机!
  就在他意识到自己中计的一瞬间,黑衣人的面孔骤然狰狞,趁他未回头,拔出袖中匕首狠狠刺入男子的身体,却被男子徒手握住!
  尽管男子的手劲很大,但是终究抵不过快了一拍的匕首猛烈刺来的冲击力,白刀子准确无误地刺进他的腹部,鲜血顺着他紧握匕首的那只手流淌而出。
  濒死的疼痛使得男子的脸在顷刻间扭曲,他咬紧牙关,紧紧握着匕首,额头上冷汗涔涔,顺着脸颊滴落不止,最后男子一声怒吼,豁然将匕首拔出,连着掀翻了身前的黑衣人!
  他一手捂住腹部,一手捏紧长刀,深吸了两口气,没有片刻犹豫,长刀狠狠贯穿黑衣人的心脏,面无表情地让黑衣人的鲜血喷溅而出,最后洒落在地。
  这个时候,乌云逐渐散开,月光透出薄薄的云层洒下光辉,周遭模糊的场景终于得以清晰——
  涪江之上,一具具尸体从水底升起来,本就浓厚的血腥味如今就像是要侵蚀五脏六腑般穿入男子的身体,男子的眼睛逐渐睁大,看着一具一具的尸体浮上来,他的心却沉了下去。
  人的身体是可以自然浮在水面的,这些尸体这个时候才浮上来,说明一开始有人将尸体拖在水底,那么,涪江水底一定有人埋伏!
  他们潜藏在水底的目的就是要等着方才那名黑衣人将他引到此地,然后施计重伤于他,乘人之危将他一举拿下。
  果不其然,这些埋伏在水中的黑衣人在尸体上浮完后也开始浮出水面,他们纷纷蒙着面,手握着银刀,从水里爬起来后迅速向男子攻去。
  男子紧紧捂住受伤的腹部,伤口虽不是很深,但伤在人体脆弱的部位,疼痛难忍,他估量着自己并没有那个力气与这么多人较量,更没有自信打败这些专程冲着他来的黑衣人,如今尽快僻出一条路来脱身才是上策。
  他的目光几不可见地朝着树林另一方的一座高台上一瞟,那里临着一座华灯通明、红绸招摇的高楼,巧的是,那座高楼的楼角上还挂着可以混淆视听的铃铛,十分方便他召集救援。
  男子一眼看中的高台,即是临风台,相中的那座高楼,即是正把绣绢赛举办得如火如荼的胭脂楼。
  鱼稚那一支舞后紧随的就是绣绢,她特意按照芸姑姑的指示去换了一身浅蓝色的轻裳,撤下妖艳的妆容,重新戴上一张素白面纱,与众位姐妹们一道入场,齐齐坐在方才她献舞的那张鼓台上。
  绣绢赛分为两个环节,绣绢与竞卖,第一个环节已在持续高热的氛围中落下了帷幕。鱼稚在家煮饭干活的时候就喜欢绣花,闲来无事绣花,心情不好绣花,心情好了边哼歌边绣花,因此,对双面绣的针线走法熟得不得了,一口气绣了五张。
  从数量上就刷下去了一批人。就算她不能以一张绣绢高价胜出,以多张绣绢加起来卖得的银两也有极大胜算,可以说是胜券在握了。
  竞卖的规矩是将绣绢展示出来,以喊价的方式敲定得主,也就是俗称的拍卖,不过规矩有小小的不同,这场喊价之中,只要愿意为这张绣绢出价者都可以往台上砸钱,算是捧了姑娘们的场,也会将钱财算在这张绣绢卖出的价钱上。
  这就给绣这张绣绢的姑娘们以最大的利益,准确的说,是给幺娘最大的利益。
  这个法子,当然也是叶拂灵提供的,为的就是讨一讨幺娘欢心,因为这场绣绢赛赚得最多的无疑是鱼稚,魁首的钱不用揣在幺娘荷包里,别的姑娘赚得钱都不值一提。所以,自然要在别的姑娘们身上为幺娘多谋些利益,否则就显得很不会做人。
  台下气氛愈发热烈,大家争先恐后地喊价,扯着嗓子吼的几乎都是“鱼稚”和“锦瑟”的名字,白花花的银子仿佛白来似的往台上砸,看得幺娘心里连声吆喝发财了发财了。
  叶拂灵也从开始的从容淡定,变成了如今的激动亢奋,纵然她料到了能海赚,却也没有料到海赚的场景如此振奋人心,那白花花亮闪闪的银子几乎要在鼓台上堆积成山,银票、荷包夹杂在其中,随意一捧就够一户穷人家吃上一辈子。
  叶拂灵的眼睛都看直了,更不要说鱼稚,她长这么大就没见过几文钱,激动得热泪盈眶,简直要给在场为她砸钱的男人都跪下。
  “三千四百两,一次!”
  “三千四百两,两次!”
  “三千四百两,三次!成交!”
  哄闹的现场再度爆发出此起彼伏的起哄声,搞不清楚是因为没有拍到鱼稚的双面绣而惋惜恼怒,还是因为被气氛影响不自觉吆喝两嗓子,或者是因为这张手绢已经是慕四拍下的第四张,可以说是很钟情了,大家不由自主地就想起点儿哄,造点儿势。
  洋洋得意的慕四笑得嘴角开花儿,叶拂灵坐在他身边摸着下巴也忍不住笑得花枝乱颤,赚翻了、赚翻了,这么多银子!光是慕四一个人为鱼稚砸的银子就够在朝阳的繁华地带买下一座酒楼!
  她心里的算盘噼啪响着,拿着这笔钱,看看能不能和幺娘谈判,什么时候放她们走……
  “叮铃叮铃叮铃……!”
  就在此时,清脆而急促的铃声再次响起,不同于楼角的铃铛被风吹起时的旖旎散乱,这回的铃声虽然清脆,却带着一抹肃杀干练的意味,就像一个被逼至绝境的人为了求生,拼死将求生的本能发挥到极致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