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我失了清白

  下一刻,叶拂灵就被人抱住了,她算是在昨晚留下了心理阴影,下意识狠狠挣扎,直到闻到一股子熟悉的药味儿,才停了下来,“墩子?!”
  墩子自知不妥,后知后觉地放开她,挠了挠头,焦急而又欣喜道,“傅姑娘!我终于找着你了!我爹和我娘都急死了,还以为你出了什么不测!昨晚我们去芦苇荡找你,发现有官兵封了道,你没事吧?有没有受伤?啊?”
  叶拂灵被他几句话堵得难受,如果她喜欢墩子这种人就好了,这时候肯定会在他怀里赖一会儿大哭一场诉尽衷肠,可惜自己不喜欢他,也就不会在他面前矫情什么,没意思。
  她叹了口气,“墩子,这件事说来话长,我们先回医馆见大伯大娘,然后我慢慢说给你们听。”语毕,她在怀里掏出钱袋,随意拿了一小块散碎银子给小摊的老板。
  老板赶忙给她找钱。墩子却愣愣地看着她手里的钱袋,怔然地沉默了好久,她到底去做什么了,为什么一晚上回来就有钱了?这么多钱……是不是可以还清那十两银子的债然后离开医馆?
  收好钱袋,叶拂灵抬眸看见墩子眼眶有些红红的,她想了想,问道,“怎么了墩子?”
  “没什么。”墩子摇了摇头不肯说,在她身前蹲下,“你上来,我背你回去。”
  叶拂灵拽他,“大街上的,不用你背我,你要是担心,就扶着我就好了。”
  墩子不肯起身,叶拂灵无奈,总不能就这么跟他耗着,她叹了口气,只得任由他背自己。墩子十分认真地把叶拂灵背起来,一步一步往医馆走,走得很慢。大概是害怕掂着她。
  “墩子,我想先和你说个事儿,这件事不说的话我心里不痛快,我不痛快都是次要的,主要就是害怕耽误你。你应该明白我在说什么……”
  墩子无意识撅着嘴,垂眸走在路上,没有吭声。
  怎么的呢,这件事儿还没开始正式说就陷入了僵局,叶拂灵决定还是亲自给大伯大娘说来得靠谱,于是转了话题,“那个,墩子啊,你来的时候有没有路过青城斋?那里怎么样了?”
  这回墩子吭声了,他严肃地蹙起眉,“听说青城斋被封了,不知道昨晚是谁在那里放了一把大火,就只烧毁了那一座楼,然后就被官兵封锁了。”
  “烧了?!”叶拂灵惊呼了一声后便沉静下来,倒是有些意外,想了想她又想通了。
  不应该是银面男子的手笔,站在他的立场上来看,烧了青城斋酒楼远远没有保留它并占为己有得利更多,而且青城斋如果真的作为一支江湖势力而存在,里面一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银面男子应该不会这么快把它烧毁。
  那么很有可能就是青城斋的人自己烧的,为了销毁里面存在的密道机关,以及不可让人窥见的秘密,尤其不能把这些东西落在银面男子手中。
  昨晚他们中计,身陷囹圄,没有时间清点青城斋里见不得人的东西,不能带走就只有销毁,而最快速度将其销毁的办法就是放一把火直接烧了。
  “是,官府还在调查,不知道是被谁烧了的。”墩子继续说道,“今早我就听到了不少流言,说昨晚好几个地方都乱得很,到处都是诡异的铃声和持刀杀人的黑衣人。”
  叶拂灵狐疑地问道,“昨晚为什么没有官兵管这些事儿呢?这可是在天子脚下,这些黑衣人行事这么猖狂,没有约束怎么行?”
  墩子叹了口气,怅惘道,“皇城又怎么样,天子脚下又怎么样,这些人是越来越猖狂了,五城兵马司说是去管了,可那些人狡猾,且又是江湖人行事,利落干净,愣是没找出什么蛛丝马迹。”
  “我觉得,不仅仅是这群黑衣人狡猾就成的,那个五城兵马司使我见过,是个会见风使舵的。”叶拂灵说得不直白,但也不含蓄,墩子应该能懂她的意思。
  墩子也笑道,“师父也一直说这些当官的虚伪,说不定和那些人是一伙儿的,我觉得也是,应该是朝中有人包庇着,这群黑衣人才能这么为非作歹。”
  说着,叶拂灵也勾着唇角笑了笑。
  两人有说有笑地往医馆走,陡然走进小巷,墩子的脚步就渐渐停了,他有些踌躇,因为他大概知道叶拂灵要说的是什么事情,也大概猜得到她会离开医馆。
  “傅姑娘……你、你别离开医馆,行不行?”墩子埋着头,听声音委屈得不行。
  叶拂灵想着怎么跟他说,自己还没开口,又听他接着说道,“我觉得你做的菜特别好吃,我喜欢吃你做的菜,喜欢帮你烧柴火,喜欢给你换药按摩穴位,总之,你别离开医馆,我、我舍不得你,我师父和师娘也不会想让你走的,你别跟他们说要走,行不行?”
  叶拂灵叹了口气,“如果我说不行,你不也没办法吗?这段时间你们对我的好我看在眼里,也记在心里,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会离开医馆,但又不是不回来了,我这不是会经常回来的吗?”
  她刻意绕开了令人尴尬的“喜欢”二字,把话语的重心都放在自己离开医馆这件事上。
  “我……”墩子舔了舔唇,无奈又懊恼,站了一会儿,他还是只能往医馆里走去。
  刚跨步进去,大娘就凑了上来,“哎哟我的亲闺女,你这是跑哪儿去了?!有没有受伤?腿脚有没有不舒服?赶快下来我看看腿上的伤加重了没有!你昨晚没上药,赶快下来给我看看,我给你换药!”
  大伯虽然不说,却也着急,赶忙就去拿了药膏和银针来。
  “大娘您别担心,我没有受伤,腿上的伤也没有加重,只是那一篓衣服落在芦苇荡了,不知还能不能找回来。对不起啊大娘。”
  叶拂灵讪讪地笑着,墩子将她放下来,她便坐在了椅子上,乖顺地伸出腿让大娘看。
  “你这孩子,怎么也不说一声就一整晚不回来?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大娘帮她拆下膝盖上的两根木棍,然后拆下纱布,大伯便把调好的药和用猪肠子做的热水袋递过去。
  “这件事说来话长,我就捡些重要的事情说吧。”叶拂灵还没开口,便见墩子垮着脸站起身转头往后院去了,似乎是不想听。
  几人看着他往后院走的背影,大娘皱眉,“墩子这是怎么了?你们吵架了?不是刚刚还好好的,背着你回来的吗?丫头,究竟是什么事情?快跟大娘说!”
  叶拂灵点头,也顾不上墩子不在场,一边掏怀里的钱袋,一边局促地说道,“大伯大娘,这是我欠下的诊金,你们先收着。其中十两是诊金,还有这二十两是这些天我叨扰你们的住宿费,一共是三十两,你们先收下我才说。”
  两人纷纷愣住,静默无言,虽然不晓得她是哪儿来的钱,但看到她忽然有钱了,心里总不是滋味,一瞬间他们也问不出口她是怎么有钱的了。
  大伯大娘不吭声,兀自给她重新包伤,叶拂灵也就不吭声,不顾肩膀上的伤,固执地抬起手把钱递给他们。
  三个人就这么僵持着,直到大伯看出她肩膀不稳,应该是有伤,这才接过银子,“你说吧。”
  “我昨晚回来的路上遇见歹人……失了清白。”最后四个字叶拂灵吐得有些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