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 主子偷亲叶姑娘

  傅府。
  雷雨过后,夜色愈发低沉无边,不知过了多久,夜幕中裹着朦胧雾气的黑云才散开,月光乍破,周遭凉风习习。
  傅桐在府邸门口站了一小会儿,就迎来了银面男子和跟着一起到的阿满,他拱手施礼,“主子。”
  “叶拂灵如何了?”银面径直朝后院的方向走去,“白露到了吗?”
  傅桐点头,“到了。白露说叶姑娘全身上下都是鞭痕,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根本就看不清伤处,须得先给叶姑娘药浴一番,清理好伤口后才方便上药。”
  银面的眸色微微发沉,在漆黑的夜色之中不易察觉,却什么都没说,只抿紧唇“嗯”了一声。
  傅桐便也不说话了,虽然他跟在后面,看不到主子的不虞的脸色和沉下去的眼神,但他明显感受到了周身的冷意比之方才低了不止一个冬天。
  不消片刻,他们就到了叶拂灵所在的客房。
  白露刚好从里面推开门出来,陡然一抬眸看见是银面男子,怔了怔,立即施礼,“主子,属下才为叶姑娘药浴完毕,正要去调制膏药。叶姑娘还昏迷不醒。”
  银面男子及不可察地皱了皱眉,随即又随口一问般地道,“很严重吗?”
  “嗯,这些狱卒下手太狠,用的又是京兆尹特制的鞭子,泡了辣油,埋了倒刺,除此之外,叶姑娘身上还有烧酒的味道,大概是受过鞭笞之后被狱卒泼上去的。”白露神色有些凝重,“据属下所知,京兆尹用的铐腕处都有倒刺,叶姑娘的手腕被割破了几处,所幸不太深,没有致命伤。”
  说起来,京兆尹的鞭子和铐腕还都是立春一手研发的。
  白露颇有几分心疼,叶姑娘真是时运不济,立春审问人的手段向来残忍,做出来的刑具也都不是闹着玩儿的,这两件改进后的刑具才在京兆尹的牢狱里试用了两天,就被叶姑娘赶上了。
  “你先去调药。”银面听了白露的话后,没有多余的表态,只淡淡地吩咐了一句,便往屋子里去了。
  阿满和傅桐很有眼力劲儿地没有跟着一起进去。
  银面来到叶拂灵的床边,面无表情地垂眸静静看她。
  此时的叶拂灵已然没有了往日的生气,脸色煞白,唇瓣毫无血色,额头冷汗涔涔,侧脸上还挂着两道赤裸的鞭痕,仿佛就是这两鞭子将她脸上的血色扫得荡然无存,她的眼角微润,没有泪珠,却更招人心疼。
  刚药浴完,她还没有穿上衣服,应该是为了方便一会儿白露给她擦药。被褥掩盖之下,露出了一截白皙的肩膀,上面也有渗着血意的鞭痕。
  她的身上散发着一股子淡淡的药香味儿。银面觉得很奇怪,白露天天和药草为伍,又时常在他左右,为何他就不觉得白露身上药香怡人?
  看了一会儿,银面在她的床边缓缓坐了下来,伸出手,用手背给她拂去了额头上的冷汗。
  “好疼……”似乎是因为忽然被温柔以待,叶拂灵梦里有所感知,所以以为自己能够有地方宣泄,愈发苦恼地轻声呢喃着,“好疼好疼……特别疼……”
  “那怎么办?”银面男子微一挑起左眉,一边专注地凝视着她,一边拎着漠然的腔调问道,“你说怎么办?”
  睡梦中的叶拂灵当然不知道该怎么办,就是清醒过来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办,只知道好疼。
  她委屈巴巴地皱起眉,依旧轻喃着,“好疼……”
  “自己忍着。”银面男子冷漠且无情地说道,“跟我说也没用。”
  叶拂灵觉得睡梦中原本对她很温柔的那个人一点儿也不关心她了,一点儿都不疼爱她,她觉得自己好像忽然被抛弃了一般,皱紧眉,不满地呜咽了一声,“哼……”
  “还跟我哼?”银面男子冷然捏住她的脸,绝情地道,“哼也自己忍着。谁让你非要去救鱼稚的?以后别管闲事,听我的话……”
  话没有说完,他又抿紧唇,不说了。
  叶拂灵感觉到有人在捏自己的脸,梦中以为是牢中的狱卒又抽了一鞭子在她脸上,明明没有被捏得那么疼,也觉得疼得不行,她哼哼唧唧地,惊慌地喃喃,“好疼……好疼……”
  “除了这两个字你还会说什么。”虽然银面嘴上是这么冷漠地嗤然着,但是捏着她脸的那只手却还是松开了,并温柔地给她揉了揉脸,而后收了回来。
  被揉了揉脸蛋儿的叶拂灵还是没有拧开皱紧的眉,她无声地重复着那两个字,喊得身旁的银面男子心烦意乱。
  听了片刻,银面男子终于忍不下去了,起身不想管她,转头要往门外走。走了两步,又顿住,坐了回来,垂眸凝视她。
  又过了片刻,他似是叹出一口郁结之气,随即,弯腰,缓缓凑近她的脸,呼呼地轻轻给她吹着侧脸的伤处,一边轻吹,一边生涩地安慰道,“不痛了,吹一吹就不痛了……”
  叶拂灵迷迷糊糊地觉得原本被鞭笞出的血口的地方很凉快,有一股淡淡竹叶清香一阵阵呼呼地萦绕在鼻尖,自己好像置身在竹林之中,迎着凉爽的风。
  不知过了多久,银面男子听见屋门“嘎吱”一声打开了,他倏地直起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背过身子,有些尴尬地将拳头抵在自己的唇畔,干咳了一声。
  推门进来的是白露,她抬眸的一瞬间刚好瞧见银面男子直起身,从叶姑娘的方向背过身转过来,然后……用拳头抵住了唇畔。
  白露恍然大悟地轻“哦”了一声,脸上挂着揶揄而调侃的笑意,不过什么都没说,只憋住笑走到银面男子的身前,“主子,药膏调制好了。”
  银面男子抬眸扫了她一眼,大约已经猜到她误会了什么,脸上暧昧不清的笑意和眼神简直不要太过明显……他张了张口,欲言又止,顿了顿,还是说不出口。
  只回头看向叶拂灵,伸手道,“药给我,我来。”
  向来对主子言听计从的二十四使白露大人愣了一愣,头一回没有下意识说好,甚至瞠目结舌地反问,“您……亲自……来啊?”
  她的视线有意无意地扫到叶拂灵没有穿衣服的身上,疯狂暗示,“叶姑娘伤的……不止是脸啊……”
  银面男子也反应过来了重点,视线下意识扫过叶拂灵半露在外边的白皙香肩,耳尖不期然地一红,在白露笑意满满的眼神中站了起来,往门外走去。
  待银面走出门后,白露才抿着唇笑出了声:嗯,早知道该不提醒主子的,倘若真让他来,或许后头的戏会更好看。
  她一边想着,一边掀开被子,开始仔细为叶拂灵上药。
  约莫过了一刻钟,药膏敷好,白露用棉纸为叶拂灵上了药的伤处贴好,这才盖上被子走了出去。
  她拍了拍不远处守门的阿满,故作神秘地一笑,“阿满,上次你和我争论的东西,是我赢了。”
  “什么东西?”阿满反应了一下,恍然问道,“主子对叶姑娘是愧疚还是真心?咱们不是后来都一致承认是愧疚了么。怎么,今日有何新发现?”
  傅桐在一边笑了笑,双手环胸,好整以暇地望着他们俩,表示自己也很好奇。
  白露娇艳一笑,“你们猜我方才进去的时候,看见什么了?”
  两人摇头。
  白露神神秘秘地低声道,“我看见……主子偷亲了叶姑娘!”
  刚巧往房间走来的银面男子堪堪听及此,脚步一顿,顿时咬牙切齿,沉沉冷声道,“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亲她了?!”
  他就知道白露误会了,但没想到她误会完了之后这么快就告诉了下一个人。
  他可算知道为什么歃血营近日都这么能胡吹玄说了,一点儿捕风捉影的事就被数张嘴传得风风雨雨,一群人正事不干闲得发烫。
  白露被忽然出现的银面男子吓了一跳,求生欲极强的三人赶忙一齐跪下,“主子恕罪……!”
  原本准备往房间去的银面男子顿时敛了踏进门的心思。
  转身却往荷塘的长廊走去。
  待银面走后,阿满还小声地问了白露一句,“真的假的?”
  白露啧了一声,焦急点头,“真的,我亲眼看见,主子听见我开门的声音就直起身转过背来的。”
  三个人一起恍然大悟地长“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