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悔过
霍青心不禁感到人生的奇妙,和戏剧性。
而温玲珑何尝不是觉得,她尽然与霍青心会在这样的情况下相遇相识。
她们聊了许久,有种相逢恨晚的感觉,如果没有之前发生的一切,她们如果都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相识定会变成一对要好的姐妹。
可是命运造化弄人,她们注定不平凡,所经历的也是寻常女子无法承受的。
翌日,是一个乌沉沉的阴天,莫名透着丝丝寒意,看这样子似乎是要下雨。
温玲珑一早又被附近的一家农户,叫出去看诊去了。
她走之前和霍青心已经商议好,她们打算在这个村庄多逗留一天,让霍青心好好休整好了再赶路。
况且这天气也不好,总不能顶着雨赶路。
霍青心也没有闲着,起床吃完早饭后,便打算去找温玲珑,看看有什么能帮上忙的。
虽然她的医术不高,可是她想自己多少也能帮上一点忙。
走在乡间田野的小路上,呼吸着有些凉凉的空气,看着眼前的一片田地,霍青心一时间尽感到有些迷茫。
等死的感觉,不管是放在谁的身上,都不是一个感觉良好的事情。
虽然早已预知到了自己的结局,可是面对不知何时会来带走她的死神,霍青心觉得在这之前,不能只是一味的在等待。
那她的人生,就真的跟一个已经死了的人没什么区别了。
心底暗暗的做了一个决定,她不能这样碌碌无为下去,虚度有限的光阴。
走着走着,她突然停了下来,下意识的往身后走过的方向望去。
小道两边长满了郁郁葱葱的植物,正在随风轻轻动着。
霍青心疑惑的皱起了眉头,难道是她的错觉,她怎么总觉得有人在跟着她。
带着疑惑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来到了温玲珑看诊的那户人家。
此时,在那有些破旧的房屋里,隐隐传出孩子的哭声,还有被孩子的哭声盖住了的男人的哭声。
霍青心疾步走了进去,便见到在一张同样有些破旧的床前,围着三两个人。
一个抱着襁褓中婴孩的老妇人,以及一个匍匐着跪在床前的青年男子。
这会,温玲珑已是面色有些不好的,站在一处,看着那趴在床边正在隐隐啜泣的男人。
霍青心没有说话,只是与温玲珑两人对视了一眼。
这房屋中透着股浓重的血腥味,霍青心并没有闻到,只是待看到在床角的一处,堆放着的许多带血的纱布后,她多少能够知道发生了什么。
此时,躺在床上的瘦弱女子,面色灰白,嘴唇更像是覆盖上了一层厚重的霜,白茫茫的。
眼窝深陷,了无生气,似在弥留之际。
没过多久之后,那女子眼里最后的一丝光,也跟着灭了。
而被老妇人抱在襁褓中的婴孩,突然躁动不安,哭的也更大声了、。
他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
霍青心看到这,惋惜的叹了一口气便出了屋子,原以为能来帮上忙,没想到却是看到了这样的场面。
温玲珑随后也跟着一起出了屋子,两人站在那农家小院里,谁也没有说话。
片刻后,温玲珑才幽幽开口道。
“我如今,能救一些人,可有一些人,却是来不及去救。”
这个屋子里已经去了的女人,是因为生完孩子后大出血,没有得到及时的救治,这才耽搁了,赔上了自己的一条命。
温玲珑有些惆怅,她不是第一次见这样的场面,只是每每看到,她的心情都很沉重。
也许,这就是医者的心。
想要救治天下所有被病痛折磨的人,却又能力有限。
霍青心看了她一眼,说道。
“生老病死,是自然规律在所难免,我们能做的有限,你也不用太自责。生命很顽强,但同样也十分的脆弱,只要做好力所能及的事就好了。”
她也能够深刻的感受到,面对死亡的沉重。
“嗯,我知道,谢谢你青心。”
说着,温玲珑已是转过头来,看向了自己身侧的人。
霍青心回以安抚的一笑,道。
“看样子,快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嗯。”
两人在临走前,再次看了眼身后的屋子,离开了那里。
风云变幻,福祸难测,谁也无法预料,能做的只有珍惜当下吧。
走在回去的小道上,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霍青心想了想,将自己心里的想法告诉给了温玲珑。
“玲珑,我想跟着你一起行医救人。”
温玲珑闻言,有些诧异。
“怎么会突然想要做这些。”
“我刚才在来找你的路上,想了许多,与其像现在这样虚度光阴,混吃等死,不如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
“可是你的身子已经十分的脆弱,经不起折腾了。”
“我自己的身体我了解,没有你的说的那么严重。我之前跟着萧老头,也学了一些皮毛,虽然是半路出家的和尚,可是最基本的东西我都懂的。”
温玲珑见她说的轻松,可是心下还是十分的担忧。
“我本打算将你送回扬州后,再与师伯问一问你的情况,好想办法医治你的身子。你现在这种情况,实在不宜在江湖中行走奔波。”
这既有可能会在中途中出事,届时定会一发不可收拾,那她就又变成了罪人了。
“我知道你的担忧,但是我就算是一直躺在家中,躺上个一年半载,也不见得身体就会变好。趁我现在眼睛还能看的见,我还想再出去看看走走,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我不想,只是一味的在等着死亡的来临。”
“……”
看着霍青心哀求又迫切的眼神,温玲珑沉默了。她不想给霍青心泼冷水,拒绝也有些说不出口。
她知道等待是一个人最大的无奈,何况霍青心等待的是人生最终的结局,死亡,她还这样的年轻,就要面对这样的结局……
想到这,温玲珑同意道。
“好!既是你想要做的事,我自是不会拒绝,但是在此之前,我要先带你回一趟扬州,见一下师伯。”
她最主要的目的,还是要找到能够医治霍青心的办法。
“嗯,好!”
“还有,以后你要听我的,不能逞强。”
“遵命!”
看到她那古灵精怪的样子,温玲珑不由得嗤笑一声,她现在已经渐渐明白了,为什么温询会喜欢上霍青心了。
这样的姑娘,确实是现在很少见到的,顽强,勇敢又不服输。
相同的,连她自己也非常的喜欢霍青心这样的性格。
两人一回到昨夜借宿的农户家时,天空便陆陆续续飘起雨来。
回到屋子里后,温玲珑透过窗外看了眼小院门口的路,有些疑惑的咦了一声。
霍青心正在理着自己的包袱,见她出声,问道。
“怎么了?”
温玲珑不禁又往外看了一眼,回道。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那小路门口的草堆,我们昨天晚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听她这么一说,霍青心也跟着走了过来,顺着视线往窗外看去。
果然在小院的门口处,多了一朵足有一个人之高的大草堆。
这时,她突然联想到自己先前走在路上,总觉得身后有人跟着的事。
“我早上去找你那会,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我总觉得,有人在跟着我们。”
这么一说,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对方。
心下都有些心照不宣的知道,这是谁派来的人。
温玲珑释然一笑道,“青心,他也是不放心你,若换作是我,也是不放心让你一个人回去的。”
霍青心看着眼前,一脸坦然的人。
“我和他之间,没有什么的。”
听到她到了这个时候还在解释,温玲珑不禁有些心疼起这个姑娘。
“傻丫头,你不用跟我解释什么,就算我与温询有过什么,那都是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我现在很清楚,他在意的,心里的人,是你。”
“……”
霍青心听着这番话,她没有从温玲珑的眼里脸上,看到半丝的怨恨。
犹豫了片刻后,她问道。
“你有没有怨恨过我。”怨她的出现,改变了温询的初衷。
温玲珑再次轻笑着回道,“我为何要怨恨你,先不说我的命是你不惜一切代价救回来的。人总是要变的,何况我一躺就是十年之久,他重新开始,接纳其他的女子,这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也许,这一切都是天注定,我捡回来一条命,就要失去挚爱,这很公平。”
霍青心没再继续问什么,想了想她接着说道。
“在离开药王宗之前,我已与他说过了,放你妹妹和温士潇一起离开,去关外生活。”
只是放与不放,她就不得而知了。
温玲珑感激道,“有你这句话,就算含月不被放出来,也够了,我这个做姐姐的,在此要谢你以德报怨,不计前嫌。”
说完,她便作势要下跪。
霍青心一见,赶紧托起她的胳膊,“你这是做什么!”
可是温玲珑却是执意要跪,反握住托起她胳膊的手道。
“青心,含月做的错事太多,她造了这么大的孽,留她一命是恩赐!这一拜,你是一定要受的,不然,我寝食难安!”
见她的眼里已是激动的范了红,霍青心只得松了自己的手,让她完成这一拜。
温玲珑诚心诚意的跪地,恭敬深深一拜,这一拜师替自己也是替温含月,感谢霍青心的大度和不计较。
更是深深的折服于霍青心的气度和胸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