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一百零三章 母女交心

  母女俩这边话题则要简单很多,主要还是围绕着小两口的□□。女人总是八卦的,作为亲娘就更在所难免了,郗道茂忍不住想知道更多的细节。
  面对郗道茂的盘问,润玉把妹妹望舒抱在怀里当挡箭牌,时不时地低头逗弄一下,好掩饰自己的害羞与尴尬。
  郗道茂是真的很好奇啊,掐指一算,他俩在同一屋檐下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到半年,还是断断续续的。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到底是怎么一步步培养出感情的?
  “你俩是什么时候在一块的?”郗道茂忍不住问,“总不可能是这段时间吧!”望舒的百日之后,她多多少少听到了一些风声,起先还一笑了之,但丈夫越来越频繁的暗示让她开始怀疑——但她实在是不信他俩因为出席几次活动,被人夸赞几句很般配,就那么简单地在一起了呀!
  “我们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润玉答道,“大概,得有一年了?”
  “一年?!”郗道茂震惊了,“你俩可真是——”
  润玉沮丧地低下头,郗道茂发现自己说不出任何斥责的话来:“你俩瞒的可真是扎实啊!”
  她掐指算了起来,一年前?不对呀,继兴在过去的一年里基本不在家呀!她忍不住问润玉:“具体是什么时候?表白是在哪一天?”
  “真的要说吗?”润玉在感受到她凝重的眼神后,终于开口道,“就是继兴从吴宁县回来的第一天,也就是娘你发现自己怀孕的第一天!”
  那便恰好是一年多一点,郗道茂心道,她忽然有一个很黑暗的想法,这俩孩子在一起,不会是因为她怀了望舒吧!是不是都认为自己会因为即将降生的弟妹而处于被忽视的境地,所以干脆抱团取暖?
  郗道茂有些激动了:“你老实跟娘讲,你和他在一起,真的不是因为一时冲动吗?是不是因为我怀了孩子,你担心和我们疏远,所以你选择了继兴?”
  长久的分离与等待,让润玉有机会时常审视与继兴的关系,一点点地笃定他们会是彼此的唯一,并且给了她足够的勇气和自信去应对质疑。
  “不是这样的,您是我的亲生母亲。而且即使不是因为继兴的关系,以伯父的所作所为,我也心甘情愿地叫他一声爹。”她挺直了腰杆,“所以我从来就不曾怀疑这个家会对我疏远,而且继兴几乎是一到家就和我表白了——在我知道娘您怀了望舒以前。”
  郗道茂一时语塞,过了好久才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她不是一个好母亲,不仅亏欠了长女多年的陪伴和关怀,还在刚刚质疑她感情的纯洁,真的很糟。
  “其实我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很短。”润玉突然笑了,擦擦自己的眼角,“在一起之后,他在家待了不到一个月,还基本都待在军营里,然后就去了北边,一直到最近才回来。这中间我有无数次感到思念与失落,但我只怀疑过他对我的忠诚是否能长久,从未动摇过我对他的感情——但凡我们之间的感情有一点杂质,我们都有足够的时间空间来反悔,但是我们没有,一直坚持到了今天。”
  “乖女儿,不哭不哭!”郗道茂让长女靠在自己的肩头,润玉哭得很伤心,郗道茂也忍不住要落泪,“你别哭了,娘也想哭了!怪娘,都怪娘,娘说什么不好,要问你这些——好孩子,真的是苦了你了!”
  她之前怎么也想象不到,长女的初恋居然如此沉重,并且还得顶住压力,在她怀孕的时候代为主持凉公府的庶务。对一个十三岁的女孩来讲,这实在是太沉重的担子,自己对她的关心实在是太少了。
  “继兴真的很好。”润玉想起情郎,忽然破泣为笑,“一开始他摆明了就不想当我哥哥,我还以为他会欺负我,对我很糟糕,但谁知道——”
  “不会吧,他一开始就喜欢上你了?!”郗道茂狠狠地抖了一个激灵,这样也不是不好,只是太——
  “没有,肯定不是的!”润玉连忙道,“一开始他混蛋得很,嘲笑我是小结巴,捏我的脸玩,还把送给我的东西又抢走——”她想起他那时候没有由来地亲了自己的嘴,忽然有些不自信起来:“呃,当然他最后还是把东西给我了。”
  “那时候还是孩子呀!”郗道茂笑着帮女儿总结道。
  他俩确实赶上了青梅竹马的尾巴,但也就短短的几十天。张继兴很快就察觉到了自己感情上的变化,而她还是懵懂的,甚至听别人的话刻意疏远他的。
  润玉突然忧心忡忡地对母亲说:“怎么办,我感觉自己亏欠了继兴——他好像是先喜欢上我的。但是那时候我的态度不是很好,还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原来是这样!”郗道茂这才回过味来。继兴离家从军前的几个月,原本这对感情很好的小儿女忽然转淡,她还道是二人有了矛盾,却没想到是继兴喜欢上了润玉而不自知。“那在此之后,你俩下一次见面就是他从吴宁县回来的时候吧,就这样在一起了?中间没发生什么吗?”
  润玉终于有机会说出自己的埋藏已久大秘密:“其实我俩一直在通信!”
  郗道茂是真的震惊了,他俩居然在自己眼皮底下鸿雁传书长达一年之久,而自己居然不知道——不对,也不是不知道,润玉经常在饭桌提起继兴那边的情况,只是自己没往那方面想而已。
  “娘,你等着,我去拿信!我都收着呢!你帮我看看!”润玉“嘿”地一声跳下床榻,跑回房拿信去了。
  郗道茂正好把望舒放回摇篮里,摸摸小女的脸蛋儿,自语道:“你也该睡了哦!唉,你姐姐这就把自己嫁出去了,也不知道你未来的夫君什么样呢。”说完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望舒才三个多月,哪里能谈什么未来夫君。
  润玉抱着一个紫檀木匣子兴冲冲地跑进来,踢掉鞋子坐到床榻上:“这就是我们来往的信件!”
  郗道茂被女儿渣渣呼呼的模样唬了一跳,她虽然也很好奇信里的内容,但一想到必然会有的、小两口的绵绵情话,就有些不自在了。
  “哎呀,没事的娘。”润玉看出了她的顾虑,“这是我和他确定关系前写的,在一起之后写的一个匣子装不下啊!”
  郗道茂看着匣子里满满的一沓子信,努努嘴,还没在一起的时候就这么能写?那在一起的时候岂不是更多?这事要搁他爹身上绝对不可想象,某人估计一辈子都憋不出这么多话来。
  其实郗道茂真的是冤枉张大雍了,这信看着多,是因为张继兴每次都把润玉的来信和回信一同寄回。
  母女随机地抽取信件,读起来。可以看得出来,一开始的时候,两人都比较拘谨。张继兴向润玉了解家里的情况,又怪弯抹角地打探她的情况,两人嘘寒问暖了几封,然后润玉便开始诉说烦恼。
  那时候润玉刚开始参加社交,是个很没有自信的女孩,说话结巴,畏首畏尾的,经常被其他女孩嘲笑。这些事她都没有对郗道茂提过,却一股脑地写进心里诉说给他听。反正郗道茂读得是蛮心塞的:“这么大的事干嘛不说给娘听呢?”
  “好啦,娘,都过去了。你看我现在,还和以前一样吗?”润玉展演一笑,看上去漂亮又有气质。
  继兴从这封信开始打开了话匣子,也不拿老两口做文章了。他先花了三分之一的篇幅好好嘲笑了润玉——言辞之犀利,即使如今重读,润玉都恨不得把他喊过来打一顿——接着又教她怎么用言语挤兑别人——可以先从对方的门第入手,毕竟她是第一等的高门贵女,能胜过她的不多,然后可以看看对方的外貌有无可以说道之处,接着是钱财人品有无缺憾等等,最后还告诉她,他揍过谁谁谁的兄弟,若是她实在说不过别人,可以把他抬出来。
  郗道茂快把鼻子给气歪了:“这孩子,不是摆明了要把我家润玉带坏吗?”
  “您别说,还真的有效。”润玉笑嘻嘻地说,“怼过她们几次之后,就再没人敢再当面嘲笑了我了。”
  当然,要提升自信,关键还要从自身入手。这封信之后,继兴开始在信里指导她的言辞文法。润玉每写一封信,他都会认真批改,用红笔标出里面的错处。并教她在说话之前深呼吸,打好腹稿再开口,甚至可以对着镜子自言自语来练习。
  郗道茂读得是连连点头:“当真有点有点如兄如父的感觉,不错不错。”
  之后两人的话题就轻松愉快起来。润玉在一封信里提到,那些女伴们基本都有情郎或是暧昧对象,经常拿出来炫耀,而自己还没有情郎,感觉弱了别人一筹。
  郗道茂读到这个,立刻很严肃地教育女儿:“你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当然,那些女娃的行为也是欠妥的。”
  润玉连连点头:“我最后可是尝到苦头了,若非如此,也不至于那么轻易地上了他的套!”
  原来继兴在回信里慷慨地表示,自己可以假装她的情郎,然后便给她附了一封言辞优美,情意绵绵,让人读来脸红心跳的情书。这情书没有署名,有点皱巴巴的,一看就知道被展示过很多次。
  郗道茂直接无语了,连连感慨现在的女孩比她们那时候外向多了。
  继兴写道后面显然已经动了真感情,时不时地发些牢骚。那时候润玉还很懵懂,如今读来心中却很是熨帖。
  “我今夜睡得很晚,一是因为事情太多,二是因为白天见了一个很像你的女孩……我想我确实有些想你了……我有时候不愿去想,甚至是不敢想自己未来的妻子是什么样的……想想她会为做的事情——给我做衣服,拿着半成品在我身上比划,为我整理衣领——这些你也给我做过……还有在家中思念我——润玉,你想我了吗?我想你了呢!”
  “哇哦~”郗道茂听她读完,忍不住鼓掌,“写的是真的好。”
  接下来的信不用想也知道远比这封暧昧得多,润玉不想再让娘亲知晓,红着脸把剩下的信装起来:“所以这样看来,他一会来就表白也算不上太突然。”
  “你们小儿女真的有意思。”郗道茂伸了一下懒腰,“好啦,该问的我都问了,就一句话,你俩要好好的!”她拍拍女儿的手:“咦,时候也不早了,你爹咋还没回来?”
  张大雍适时地在门外发出声音:“你们娘俩完事了?葳葳,放女儿走吧,继兴就在外面呢,他在睡觉前,还有些话想对润玉说呢!”
  润玉拥抱了母亲,又在门口和张大雍道了晚安,抱着匣子兴冲冲地跑出门。
  “你干啥呀!”郗道茂给他拖出来。张大雍道:“还能干啥,嘿嘿嘿,看看他俩干啥呗?”
  继兴在院门外等着润玉,看见润玉出来,便迎了上去。与此同时,老两口从门缝里探出了脑袋。
  “你可总算出来了。”张继兴道,“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救你了。”
  “放心,那是我亲娘,能把我怎么样?”润玉笑得没心没肺,把匣子塞进他怀里,“好沉,帮我拿一下。”
  张继兴让她坐在一旁的大石头上,自己半蹲下来,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盒子,从里面取出两枚金戒指来:“戒指也打好了——刚刚我们只是对爹娘坦白了,现在我正式向你求婚。”润玉直接捂住了嘴,害怕自己会激动得哭出来。
  “王润玉,你愿意嫁给我,在我悲伤的时候安慰我,在我孤独的时候陪伴我,在我需要支持的时候站在我这边,与我生儿育女,携手此生吗?润玉刚想说愿意,继兴说,“别急,我还没说完——同样的,在你悲伤的时候,我的肩膀属于你,在你孤独的时候,我的怀抱属于你,我支持你想做的一切,生下来的孩子,男的像我,女的像你——身前只能与我共眠,死后只能与我同穴——今生我只会有你一个女人,你会害怕吗?”
  “我愿意,还有,我不怕。”润玉抱住他,“是你教会了我怎么不害怕,只要有你在,我永远不会觉得害怕。”
  继兴给润玉戴上戒指,润玉美滋滋地端详了一会儿,却叹气说现在还不能光明正大地戴出来。继兴便从盒子里倒出一条金链子,穿上了戒指,戴在她的脖颈上:“怎么样,我聪明吧?”末了,还亲了她的脖子。
  “我的天,这也太腻歪了吧。”张大雍小声说,“他从哪学的,平时一个闷葫芦,这会儿风骚话一套一套的。”
  “别坏气氛啊!”郗道茂踩了他一脚,“多美好啊!不像某人,一辈子说的情话还没别人一晚上说得多。”
  继兴和润玉依偎着走了,他俩又不好跟出去。郗道茂合上门,却被他抵在了门板上。“葳葳。”他把脸埋进她的肩窝,手上的劲儿恨不得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去,“我想要你。”
  她宠溺地抚摸他的侧脸:“我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