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八十六章 黑龙张目
城里的坍圮建筑被全部拆除，重新规划了居民区和道路，还在城中央的边缘规划了仓储区，有半地穴式和地面式两种仓库，并且挖掘了大量的水井用于防火。
徐县大约有二千户、一万余人的居民和一千余军士，郑吉接到命令之后，立刻动员民众抢收水稻，并且派军士帮忙将水稻运进仓储区。郑吉做事一向滴水不漏，他命人将每户收获的粮食分开堆放，插上标识，便于战后的清算——他压根就没考虑过徐县陷落的可能性。
敌人赶到徐县时，可真是傻了眼。周围的村庄早已搬迁一空，居民们都搬进了城里去。徐县可是郡城的规制，容纳十万余人都不成问题，更何况是区区一万多人？
他们仰望着高高的城墙，只得望洋兴叹，骑着马绕了一圈，远远地对着城头放箭，没有几枝能射上去的。胡帅只得下令部下烧毁周围的农舍，并且在城下叫骂，想挑衅守军出城野战。
城墙上的民兵看见辛苦建立的家园被敌人烧毁，无不双目圆瞪，眼里满是血丝。但他们经过郑吉的操练，知道违反军纪的下场，尽力压抑着火气。
“弓箭手出列！”郑吉却不太想忍，他大喝一声，城垛之间出现弓箭手，抬起弓箭向上抛射。城下的敌人立刻翻身上马向外逃去，但仍有几十骑来不及逃离，被箭雨钉在地上。他们一时间还没有死透，在地上扭曲地蠕动着，祈求同伴的救援。而他们的同伴慑于箭雨的威力，只得远远地放箭，给自己人一个痛快。
一时间，城墙上士气大振。
胡帅心中已经默认了失败，但是兴师动众走了这么远的路，总想要捞回点什么，正犹豫着要不要深入敌境劫掠一番——他自负手下儿郎来去如风，而且汉人总不可能处处防御都得和铁桶一样吧！
犹豫就会败北，果断就会白给。就在胡帅踌躇之际，天北边传来了沉沉的闷雷声——大片具装铁骑向着这边冲锋而来！
胡帅当然不会以为这是来援助自己的，燕国整个南境只怕都凑不出这只具装铁骑！“跑！快跑！”他拨转马头，疯狂地鞭策着马匹，向着西边狂奔。
张继兴预料到他们的第一反应会是回撤，因此预判的冲锋方向就是西南向。重骑兵狠狠地撞击轻骑，大部分轻骑都没有抵挡住第一波的冲锋，被挑落马下，踩踏成肉泥——经过上一次的交锋，重骑兵们显然积累了相当的经验。
城墙上的军民们惊恐地看着城下的兽群将敌人撕成碎片，郑吉大喝道：“那是主公的铁骑营！主公率军前来救援我们啦！”城墙上的军民瞬间兴奋地大喊起来，郑吉下令打开城门，出去打扫战场。
铁骑们听从张继兴的命令，只冲锋了一波，就调转马头列阵，堵在敌人西逃的道路上。胡帅侥幸躲过一劫，大喊着：“跑！向后跑！”然后迅速调转马头，向反方向跑去，却不幸迎面装上出城迎战的军民的枪阵。
他们早已被下破了胆，而且区区轻骑，对普遍长达二三米的枪阵而言够不成任何威胁。
张继兴的马侧悬挂着荆杰不力的头颅，他大喝道：“张石龙何在？”
张石龙出列：“末将在！”
“你去将那胡酋首级取来！”
“末将领命！”
胡帅正欲向南奔去，无奈座下马匹早已疲惫不堪，张石龙纵马追上他，一槊将他戳于马下，然后翻身下马割下胡帅首级，回到阵前，将首级献给张继兴。
荆杰不力一场费心劳神策划的行动，最终以兵败身死而告终。他的身躯已经被马蹄踏得残缺不全，唯有一颗首级保留了下来。重骑兵作战太过暴虐，一千二百名的敌人，保存下来的可供计算军功的首级只有三百多级。张继兴早就允诺过他们，自有厚赏，视战果而定，不以首级为准，为的就是让他们发挥最大战力。
张继兴要郑吉分出一部分去北边收集尸骨，然后统一运到沱河边境，用尸骨和夯土筑成两座京观，以此来震慑敌人。不少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军民看见这些支离破碎的尸体，忍不住疯狂呕吐。
张继兴问左右道：“这荆杰不力和此胡酋，当是谯郡南部最大的两个部落的首领吧？”左右轰然应喏。
张继兴便下令道：“将此二酋首级硝制（防止腐烂）送回，务必要让谯南的大小部落知晓此二部首领已死，实力大损的消息。同时告诉他们，我要此二部所有高于车轮以上男子的人头！一颗人头我出米三石！孩童一样可以卖给我，一石米换一个，女孩我给一石半，但只要四肢健全的！”这完完全全就是草原旧俗，张继兴这人，心肠太狠！
古有二桃杀三士，今有张继兴以两颗人头，便在谯南的大小部落之间掀起了一场血雨腥风？
这道命令一下，张继兴头顶的黑龙顿时睁开了血红的双眼，大声地咆哮着（没有凡人能听见），它的爪子、鳞片、胡须进一步地凝实，它张开大口，把周围战场上的亡灵纳入腹中，腹部鼓起，膨胀了一圈。
建康城北的宫观内，陆敬修看着远方黑龙肆虐，不免有些忧心忡忡起来。他叹了一口气：“谁能想到，以往只会诞生于漠北的黑龙，如今居然会在南国现世呢？”他有些芥蒂，如此暴虐的黑龙，显然与汉人儒家理想中的圣王相去甚远——奈何他是凉公独子，又是乱世中第一条现身的真龙呢？
“五胡乱华，残杀我汉人百姓，如今却轮到黑龙张目，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张恺之一声长啸，降落在陆敬修身旁，“是他们先造下杀孽，孕育出了这条黑龙，如今也当由此黑龙扫荡寰宇！”
陆敬修一念及此，不由释然了几分：“好杀！好杀！”但他又旋即苦恼道：“历来身具黑龙命格者，因为杀戮过重而有损福寿，恐怕——”
建康城上空突然响起一声凤鸣，一只火凤冲天而起。黑龙赶来与火凤相会，火凤喷吐出凤焰烘烤黑龙的身躯，黑龙闭上眼，惬意地扭动起身子。它再睁开眼，双目已经恢复了清明。它喷出一团黑气，之前因吞噬死灵而膨胀的身子却是苗条了不少，那黑气则化作一场雷雨。
火凤轻轻地啄击黑龙的脑袋，好像在教训黑龙一般，黑龙居然连连告饶，二者在云端嬉闹缠绵了一会儿，方才散去。
张恺之和陆敬修当真是无语了！陆敬修低声地骂了一句：“一家子怪物！”
张继兴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的《道心种魔大法》进展到《种魔第二》已经有很长一段时日了，不想今日经过好一番杀伐，居然隐隐有了突破的迹象，便向郑吉索要了一间密室，开始运功。
《立魔第三》篇首开宗明义，修炼者必须将全身功法散去，以让秘不可测的魔种能在不受《入道第一》修炼出的玄门正宗真气的抑制下出而主事。
简单点说，魔种正是死气培植出来的“元神”或“阳神”，道心则为生机勃发的“识神”或“阴神”，只有识神让道，元神方可脱颖而出。
张继兴这人就是狠得下心，当下就散去了全身的功法。魔种本是阴中之阳，张继兴散去道功，为的就是让魔种由阴中之阳化为至阳。魔种已经将绝大部分阴气转化为阳气，奈何最后一团阴气，魔种刚一触及，张继兴眼前就出现了种种幻相！
母亲抛弃他的那一幕一次次地重现、拉长地播放，被夸大扭曲——平时慈祥的外祖父已经穷途末路，面色狰狞地提刀一步步走向母亲，母亲苦苦地哀求，外祖父在她身上投下的阴影越来越大——祖父僵直地躺在竹榻上，满脸尸斑，眼睛已经化成两汪脓水，他抬起僵直的手臂，正意欲搭在他的肩上——他只差一步，就走火入魔！万劫不复！
“别怕，都已经过去了。”他冥冥之中突然听见了润玉的声音，看见了润玉坐在广陵旧居的桃树下祈祷的模样。
“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什么话都可以对我说，你不会在孤单的——继兴的娘亲，我保证，我会对他好的……”
张继兴还来不及做出回应，魔种嗡地一声，吞下最后一团阴气，彻底地转化为至阳！而阴气中包裹的道心化作阳中之阴，出现在了魔种之前的位置，《立魔第三》成了！
张继兴结束运功，整个人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浑身都被汗水打湿了。润玉还真是他命中的贵人，若不是有她给予的温暖和信任，他只怕会被幻相逼疯，自此沦为只知杀戮的傀儡。
《道心种魔大法》果然凶险异常！不过这好处也是极大的，道心可以为他抵挡一次杀劫，让他在濒死时刻进入一种玄之又玄的状态，达成一种另类的死而复生。
张继兴走出密室之后，已然有了定计，知道该如何抵消之前给普通人留下的嗜杀恶劣印象。
“传令下去，其他三县开始收割粮食。收获完成之后，就在徐县举行祭祀农神、地神、龙神的大典，将由我亲自主持祭祀！每县选出亩产最高的三位，担任助祭！”张继兴命令道，“清点伤亡人数，计算军功，在大典结束后一并受赏！”
奖励耕战，此王者立身之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