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一百一十八章 春猎之宴

  自从栖霞山的闹剧圆满解决之后,张大雍渐渐对十三司的工作满意了起来。他们提前察觉到了这群人的异动,并且向其中安插了密谍。
  本来参与集会的有六十七人,但为首者想凑齐“二十八节士”的美名,只拣选了亲信之人参加,故有三十九人愤而退会。行动前,又有二人反悔不曾出现,所有最后只有二十六个人伏法。
  十三司手上有全部的名单,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监视之下。最后那二十六个人,也是在确认了没有威胁之后,被故意放进猎场的。张大雍本想借着发作他们来敲打一些别有用心之人,但郗道茂的挺身而出是他没想到的。
  那天回到营帐里,郗道茂还在气头上,张大雍便不好意思承认自己事先知情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安慰她:“人我已经处罚过了,这些人为了名声,不惜铤而走险,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的。”
  “那你杀人了?”郗道茂问道。她对杀戮并不抵触,但若是发生在身边,感觉还是有些异样的。
  “那岂不是正中他们的下怀?”张大雍尝试着自己解开皮甲。
  郗道茂让他坐在胡床上,给他解开卡扣:“所以你到底是怎么惩罚他们的?”
  “之前不是颁布了《城社令》吗?我安排他们去劳动了,强制执行。”
  《城社令》是新年后刚刚颁布的一项法令,针对的是建康城中社区的规划问题。除了规划功能分区之外,还有包括平整道路、修筑排污管道、兴建厕所、粪池等等。意在保持城市的整洁与卫生,减少疫病的发生,实乃惠民之举。
  厕所需要时常清理,粪池里积蓄的粪便需要运送到城外给农民当肥料。无论是掏粪还是运输,都需要人手,目前是雇佣的乞丐做这些事。
  “咦~”郗道茂听了,做出一个夸张的表情,“人家想图个清名,你却惩罚他们去做污浊事,真是怪会恶心人的。”
  “活该!”张大雍畅快地笑道,“修身齐家,然后才能治国平天下。凡事都得从小事做起,这些就不是利国利民的事了吗?我这是在成全他们呀!受不了?那自己殉节好了!”
  郗道茂把他的皮甲收拾好了,套在木架子上。张大雍一手扯着她的腰带,把人拽进怀里,郗道茂尖叫一声,双脚已经离地——张大雍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双臂托着她的腿弯和后背。
  “你这是干什么呀!”郗道茂登时红了脸,“快放我下来!”
  “方才,你护着我的模样,让我很是感动。”张大雍很诚挚地道,“嫁给我,让你受委屈了。”
  “我方才说的话,句句都是认真的。”郗道茂咬着嘴唇,看着他琥珀色的眼睛,“你便是我的良人。”
  “唔。”张大雍低下头,衔住了她的嘴唇。起先只是一个普通的吻,但随着她的推搡挣扎,他的呼吸也随之变得粗壮起来——他一个刚刚做过剧烈运动的壮年男子,又有佳人在怀,怎能不心动呢?
  郗道茂渐渐软化下来,开始回应他。她的双臂环住了他的脖子,主动回吻他,口舌纠缠。她调整了一下姿势,往上坐一坐,想让自己更舒服一下。结果是压到了某处,惹得张大雍闷哼一声。
  “这里不可以!”她脸红得像熟透的大虾,她对营帐的私密性和封闭性保持高度的怀疑!
  “没事的,你待会儿小声点,不会有人来打扰我们的!”张大雍轻抚着她的脸颊,虽然把人横抱而起。
  用晚餐的时候,谢道璨发现郗道茂换了一声衣服,精神也不是很好,便问她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郗道茂推说是张大雍带她去做了一番运动,是以湿了衣服,人也有些累了。谢道璨有些不明所以,也没看见他俩出营帐啊。
  虽然下午没有打到大型的猎物,但是随行的厨师已经购置了牛、羊、猪、鹿等食材。一只羊被斩头去尾,就搁在他们面前的火塘里烤着。一旁的助手匀速摇动木棍,调整着羊受火烤的部位,厨师则一层一层地马上金黄的香料。
  张大雍和郗道茂坐在主位上,小天子和向雨田相对,坐在左上手,看着像是跟长辈出来游玩的孩子一样。
  牛、羊、猪三生的头颅在他面前展示了一下,表达对天子身份的尊敬,他对带着血的猪头可不敢兴趣,挥手就让人端下去了。随后羊便烤好了,张大雍让厨师把左前腿切了,片好了,送呈给天子。
  “你是想直接啃,还是我给你切好?”羊的右前腿呈上来,张大雍问郗道茂需不需要他帮忙。张大雍爱吃整的,厨师便没有帮他片好。
  “当然是你给我切一点,我怎么可能啃着吃啊。”郗道茂瞪了他一眼,“我可是淑女呀!”
  那边羊的后腿端给向雨田,他麻利地片下一块,放到谢道璨碗中。后者小声地说了谢谢。
  他俩是单人的小桌几,挨得比较近,除了张大雍和郗道茂用了大桌几,其余人都用的小的。
  羊的四条腿被瓜分以后,其余的部位被片好,送给各公卿。
  羊肉被烤得外焦里嫩,使用了从西域传入的香料,更是增色不少。郗道茂尝了几片,好吃得差点连手指都要一起吃点。
  “你不用给我片了,你自己也吃嘛。”郗道茂拒绝了张大雍再为自己服务,一根羊腿上的精华都已经切给了她。
  张大雍点点头,把剩下的肉刮干净。随后烤兔子也盛了上来,郗道茂拿起小刀,想要帮他处理。张大雍道:“你小心些,不要伤了手。”
  兔子小,不好处理,郗道茂挣扎了一会儿便放弃了。张大雍嘲笑了她,让厨师把兔子端下去剁了,切好了再盛上来。
  宴会上喝的来自西域的葡萄酒,西域商人一共进献了十桶,被张大雍尽数笑纳。端的是十分珍贵,此次宴会上,只有三品以上的公卿能享用得到。
  张大雍和向雨田西域长大,对这种酒十分熟悉,所以这二人喝的是乡愁。他们一早就提醒过各自的伴侣,这种酒初时喝来不觉得醉人,但是后劲大得很。但郗道茂和谢道璨都只道是寻常果酒,没有太当一回事儿。
  吃喝到一定程度,张大雍就请各位公卿随意。许多人鞍马劳顿了一天,俱是累了,便陆续告辞了。连天子都有些吃不消了,和张大雍知会了一身,便回大帐休息了,张大雍还亲自把人送到了门口。
  于是乎,营帐内只剩下张大雍夫妇、向雨田和谢道璨四人了。张大雍和向雨田索性让仆役换了一张大的方形桌几过来,四个人坐到了一块,男人们就借着家乡的美酒,谈起过往来。
  张大雍喝了一口漆木杯里的葡萄酒,和向雨田感慨起来:“用漆木杯喝葡萄酒总感觉有些不够味,这葡萄酒还是用玻璃杯喝来得实在。”(流行于地中海到中亚一带的玻璃器皿出现很早,制作工艺水平也比较高。)
  “你要是想,可以让神工部进行仿制。”向雨田吃了一口羊肉,“找几个西域工匠,选一些好料,做个玻璃杯嘛,不是简单的狠?”
  “你说得倒轻巧,我不像你,闲云野鹤般自在,想回西域就回西域。”张大雍放下杯子,“师傅临终前没能侍奉在他老人家面前,是我平生憾事。”
  “闲云野鹤也是前几年的事。”向雨田笑了,“我如今不是和你一样被困在建康,俗务缠身,等闲不得脱!”
  张大雍一拍桌子:“等大事一毕,我就把位置交给继兴,我们四个好落得一身清闲,咱们一起游历山川,如何?”
  郗道茂和谢道璨都是被他拍板的行为吓了一跳。向雨田提醒他:“兄弟,你的位置可不一样,古往今来生前内禅的可没几个。”赵武灵王搞过,号称主父,但贪恋权柄,又因庶长子安阳君与惠文王起了冲突,最终惨死于沙丘之变。
  张大雍不以为意:“我就继兴一个儿子,若是以后再有,还得指望他来帮忙抚养——”
  说到此处,郗道茂吐槽道:“没有,你别想,我不生了!可折腾死我了!”
  张大雍强行搂住她的腰:“这事由我,可不由你。你比我小,我要是不行了,那才是真的不行了。”
  “滚啊,你下午那样,还说自己不行?”郗道茂不小心说漏了嘴。
  “哪样?”谢道璨问,神色古怪。
  “哈哈,没什么。”
  “我继续。”张大雍继续说,“以后要是打下天下,我估摸着一大半得是他打下来的。他年轻,进取,有想法,比我适合得多。我这人凡事喜欢亲力亲为,不是个垂拱而治的贤君,这几年蛮累的。”
  郗道茂酒劲上来了,她靠在张大雍的背上,嘟哝道:“我随你,反正你去哪儿,我就跟到哪儿,你别想甩掉我。”
  “我哪敢甩掉你啊,我恨不得把你拴在身上。”张大雍把她从背后捉到胸前。
  她枕着他的臂弯,抚摸着他的脸颊上的胡须,显然是喝醉了:“你们兄弟俩继续说以前在沙漠生活的事呀,比如你们共同的初恋。”
  谢道璨竖起了耳朵,张大雍顿时尴尬起来了:“她喝多了,记错了,我们哪有什么共同的初恋啊!”
  向雨田很明显愣了一下:“共同的初恋?你是说明瑶吗?”
  郗道茂哪里还不明白是张大雍和她撒了谎,吹了牛皮!
  果然,向雨田解释向两女道:“没,大雍喜欢她,但她不喜欢他。明瑶喜欢的是——”
  “她喜欢你?”谢道璨脱口而出。
  “我们在一起过,后面分了。”向雨田点头,“一些观念上不是很合拍。”
  “我就知道你是在吹牛。”郗道茂见又没了一位“情敌”,心情大好,主动把酒杯呈到他面前,“来,我喂你喝酒。”
  最后,张大雍把喝多了酒,张牙舞爪的郗道茂给抱了回去:“唉,今晚可是终于轮到我照顾葳葳了——雨田,你俩可要好好的。”
  他们走了以后,向雨田站起来,问谢道璨:“你还能走路吗?”
  她负气道:“当然可以!”她猛得站起来,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向雨田伸手把她护在怀中。“放开我,我能走。”
  他不依:“你为何生气?是因为我承认明瑶和我在一起过吗?那好,我现在再告诉你,大漠男女热情奔放,我们连夫妻之实都有过,你是不是要更生气?如果我说她对我还是藕断丝连、有所想法,你是不是得气疯了?”
  “没有!关我什么事?我还嫁过人,还有孩子呢!”她挣扎道,“我能走,我能一个人走,不需要你扶着!”
  他放她走了两步,但旋即她脚下一个踉跄,万幸他没有放松警惕。
  他二话不说,将她禁锢在怀里,直接亲吻上了她的嘴唇。
  她起先很是抗拒,连指甲都殴进他脸上的肉里,但他就是不为所动。
  他抬起她的下巴,左侧的脸颊已经血肉模糊:“承认吧,你与我一样渴望。”
  “我讨厌这样的自己。”她哭诉道,“我的理智一遍遍地提醒我不要近你,但我却还是忍不住亲近你,这种割裂的感觉,你能明白吗?”
  “那我们便灵肉合一。”他略显粗暴地抹掉她的眼泪,又复攫取她口中的舌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