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六章·生死之争 上

  俞老伯微微一笑道:“这陨天剑蕴有嗜灵之力,世间生灵只是挨近它,必会受它侵蚀戕害,子公子,你此番万不能将它带走,快快将它解下,交由我处置吧。”
  寒雪一惊之下便不了得,此时又听了俞老伯的话,连忙急切地向子宇道:“子宇,快将那陨天剑丢了吧。”
  不料子宇看到了陨天剑令人恐怖的力量,并不惧怕,反而又将那陨天剑一把背起,沉沉道:“不,我必须将它带走。”
  俞老伯面上立时变色,他大声道:“你不能带走它!”
  子宇看着俞老伯,解释道:“俞老伯,你可知当今天下形势已是岌岌可危,随时都会有天下大乱之虞?如今黎宗、西域还有北疆各怀虎狼之心,一旦他们野心再起,便如洪水溃堤,彼时天下苍生定然又要经历一番生灵涂炭,万户流亡之苦。这陨天剑既有如此强大的力量,正是一把可以驱虎逐狼、扶危济世的神兵利器,我们岂能弃之不用?”
  子宇如此仇视战乱,倒也并非没有根由。昔年子宇一家人所在的文墨村,就是在轩辕和黎宗的战火中毁于一旦。而子宇尚不知道他的母亲、兄长是什么模样,他们便已死于战乱之中,子宇父亲子如先生更是一直对此心怀遗恨,也早早撒手而去。因为战乱,母亲、兄长、父亲先后离世,让子宇从小就成为了一个孤儿,这正是埋在子宇内心最深处的一个隐痛。
  寒雪闻言道:“不可以,子宇,你自己也会被陨天剑侵蚀的,难道你就一点不担心自己吗?”
  子宇道:“雪儿,你生在长白,岂会不知战乱之苦?只要能固筑轩辕基业,护佑你我族人,到时天下太平,万家安乐,即便我一人身死,又有何惧?而且我们若有了陨天剑这样一把扫荡群魔的利器,那些野心勃勃之人就休想能兴风作浪,这对于轩辕还有长白都将是难得之幸,如今好不容易找到它,你叫我怎能放弃?”
  寒雪听他之言,无话可说。想她父亲寒潭,若非担忧长白山的安危,又怎会日夜忧惧忡忡,积累成疾?
  俞老伯花白的胡子不住颤抖,哼了一声,哈哈道:“好一个乱世妖魔,你们这些欲念熏心之辈,与他们又有何区分?难道你们轩辕之人就不是一群乱世妖魔!”
  子宇听他口出狂语,急道:“俞老伯,你身为是一辈之长,又不是无知孩童,怎能如此胡说?”
  俞老伯面色陡变,大怒喝道:“愚妄毛贼,任凭你口尖舌利,今日你也休想将陨天剑带出紫霞山一步!”话音未了,他的身影已向子宇疾射而去,甩手一掌,击向子宇左胸。
  俞老伯这一出手便是非同小可,他这一掌威猛刚烈,来势惊人,若非亲眼目睹,估计任何一个见过俞老伯的人都不会想到,这一位平日里素来和善的花甲老者,竟有如此功力。
  子宇对这位紫霞山庄的俞老早已心存疑虑,想起出得石室之时,甬道中遭遇的那些暗箭,十有八九是出自这俞老伯之手,因此心下早已对这俞老伯暗加防备。此时俞老伯杀机尽显,亦不出他意料之外。
  待俞老伯一掌击至,子宇侧身闪过,未想俞老伯掌功绝伦,收放自如,这一掌未及逾越他身线一寸,翻回来又是一掌打出,直往子宇面门打来,子宇大惊之下,只得挥起手中石剑,硬生生架住了俞老伯这一击,剑上一阵强劲的力道袭来,子宇当即站立不稳,倒退出去。
  只此一击,子宇已经明白,这位俞老伯的实力比自己想象中的更加可怕,然而出乎子宇意料之外的是,俞老伯却并未乘势攻进。
  原来寒雪看见俞老伯对子宇忽施杀手,大惊之下,挺剑来截,俞老伯只得先舍了子宇,飞起一脚,踢在寒雪剑上,这俞老伯不仅掌上力道了得,腿上功夫更是骇人,一脚之下,寒雪剑势一滞,顿时跌退两步,她惊喊道:“俞老伯,你是要做什么?”
  俞老伯更不容她撤出战圈,叫了一声:“今天,你们都得死!”紧紧又是一掌劈出,寒雪身影急停,竟似要硬接他一掌,俞老伯不知是计,心中得意道:“正待你来。”却不料寒雪身法出奇,竟在一瞬飘走,俞老伯迅猛无比的一掌挥出之时,寒雪直在空中旋出数圈,方才堪堪避过了俞老伯这一道凌厉的掌风。只是这一阵劲风之下,她立时回忆起,自己在紫霞山上坠崖之前,怎地背后会忽然异风突起,当初不正是这样一阵劲风,将她卷下悬崖的么?
  于是她即挺剑向俞老伯斥问道:“是你,将我害下悬崖的?”
  俞老伯听了,兀自怪笑道:“觊觎紫霞宝物者,天亦诛之。”
  子宇闪至寒雪身前,轻轻道:“雪儿,不宜与他纠缠,我们快走。”两人都知这道俞老伯厉害,况且他们本就未想与这俞老伯为敌,当即展开身法,纵身而起,想要离开。
  俞老伯看到子宇和寒雪要逃,怎肯轻易放过,也起身追去,但子宇寒雪二人身法竟是奇快,两三跃之后,俞老伯反而越落越远。不过俞老伯一生身经百战,又岂是等闲之辈,当下衣袖一挥,七枚暗箭闪电般飞出,直往子宇和寒雪背后追袭而去。
  这七枚箭与那甬道中袭向二人的石箭并无二样,子宇和寒雪身法虽快,却也快不过俞老伯的暗箭,二人正自狂奔,忽闻背后异声,发觉竟是一连七枚石箭先后追来,当下也只得闪身去避,挥剑去挡。
  子宇二人一闪,一挡,身法自然就慢了下来。而俞老伯内力远胜子宇和寒雪,纵是身法比起学过遮天术的子宇和寒雪差了一线,也决差不出多少,只在这一瞬之间,俞老伯竟又追至二人跟前。
  此时寒雪已看到俞老伯所施暗箭竟与那甬道里的暗箭一样,顿时心生反感,旧恨新仇绞在一起,不待俞老伯身影追至,寒雪已当先挺剑向他刺去。
  俞老伯还道他们会继续逃走,只是猛追不舍,没想寒雪竟然回身一剑刺来,俞老伯吃了一惊,连忙疾躲闪开,又顺势击出一掌,凭着强大的劲力,硬是将攻至面前的寒雪一掌震退。
  子宇心道:“这俞老伯不但武功了得,出手又极是凶狠,今日若不能胜他,恐怕雪儿和我都要命丧此地。”
  他趁着寒雪和那俞老伯拆招的一瞬间隙,“刷”的一声拔出陨天剑,正要攻上时,忽觉冷光闪闪,剑声吟吟,一阵寒意已先向自己袭来,当即暗暗心惊:“这陨天剑威力极大,若是轻率挥用,一来容易误伤雪儿,二来被那俞老伯夺去,反对雪儿和自己更为不利。”况且他本就无意伤那俞老伯性命,权衡之下,便将陨天剑埋在脚下草丛,换了石剑握在手中,长跃而起,往俞老伯后心攻去。
  俞老伯只凭背后风声,已知子宇剑来,当即跃起,将子宇剑影躲过,回身踢出一脚,削向子宇脖颈之处,他变招之快,出招之狠,确是世所罕见。此时子宇进势未收,若是换作坠谷以前,面对这自上而下袭来的一脚,他决无力拆解,最多只能挥肩硬挨,但二人内功相差悬殊,如此硬接,必会当场喷血不可。好在子宇习练遮天术后,身法大进,他眼见俞老伯飞腿踢来,就地扑倒,贴向地面,横移寸许,方才将俞老伯这致命一脚稳妥化解。
  那俞老伯本已惊奇于子宇二人的身法,此时又看到子宇竟能施出这样的招式,他登时双目圆睁,心中大惊道:“难道‘遮天圣手’程渡竟然没死,还传了他们武功?”震惊之余又四下张望一番,向子宇和寒雪问道:“那程渡竟然还没死,是也不是?”
  子宇和寒雪二人此时听他这般一说,方才明白,原来紫霞绝谷之底那位创出“遮天术”的前辈竟是“遮天圣手”程渡。
  子宇知晓自己是学了程渡的武功,心中也着实吃了一惊。
  寒雪却忽然大声喊道:“程渡前辈,您怎么现在才来?”
  那俞老伯闻听此言,连忙向背后看去,却什么也没看到,寒雪早已料到他有如此之举,身影一闪,跃向半空,向那俞老伯挥出一片剑芒,她这一剑,名作“月射寒江”,乃是长白剑法中的绝技,这一剑的攻势看似散漫,其实惊人,许多年来,长白山山主寒潭正是凭借此着,斩敌无数,那些轻视长白剑法之人,一旦被这重重剑影罩住,几乎避无可避,往往是顷刻之间便血溅当场的结局。
  寒雪看出俞老伯似是对那遮天圣手程渡心存忌惮,因此才喊了一声“程渡前辈”来扰乱他的心神,并趁机施出此着。时机稍纵即逝,子宇瞬间也明白过来,他几乎也在同时挺剑攻进,配合寒雪去封堵俞老伯的退路。
  俞老伯一眼没看到那程渡身影,已知中计,但却仍好整以暇地道:“那程渡便是未死,如今怕也有一百多岁了吧,不知那一身老骨头还能动么,哈哈,哈哈。”此时寒雪和子宇二人一上一下,分进合击,向俞老伯攻至,俞老伯竟然不慌不忙,横身避过寒雪和子宇交互夹击的两剑,瞬间双掌拍地,竟然将身子倒挂而立。
  寒雪见了他如此奇着,惊讶不已,她这一着“月射寒江”,变招埋伏之处便是人的脖颈和头颅各处要穴,万未想到俞老伯此时竟能倒挂应对,她所攻击本是人体头颈这样的要害之处,此时目标却只剩了两只大开大合的脚足,怎能不为惊奇?
  子宇石剑本是取往俞老伯的下盘,一瞬间反却撞到了他的手掌之下,眼见他左手就要擒住自己石剑,子宇手腕一翻,又向他右手扫去,俞老伯似是早有准备,右掌又向子宇石剑按来,子宇本还有余地抽出石剑,但他不信俞老伯一人对付自己和寒雪两人还能在内力上占得便宜,心念一动,便故意将剑身给他按住,然后再反抽石剑,与他对拼内力,明显是想凭此着将俞老伯牵制住,好给寒雪机会,将俞老伯击败。
  却没想子宇此举正中俞老伯下怀,他右手一掌将子宇石剑按住,左手却不知哪里突然抽出一支三尺见长的短矛,向子宇胸口疾速刺去。这支短矛是俞老伯隐藏的杀手锏,他平日便将短矛隐藏于自己背脊之处,只待关键时机才会施展出来。
  子宇只道俞老伯不使兵刃,却万万没有想到他有如此后着,惊慌之下只得侧身躲避,胸口让开时,肩膀已迟了一分,瞬间为那截短矛击中,被它挑出一个血淋淋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