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十六章·生死之争 中

  须知人体的腿足,无论是灵活程度还是移动空间,都比头颈强得多了,寒雪这一着长白剑法,本就没有寒潭那般威力,如此一连刷出数剑,果然剑剑落空,于是她剑影稀疏下来,反而空门大露。
  俞老伯又岂会不知,自己能应对子宇和寒雪两人联手,全是凭着修炼数十载的深厚内力和诡招异式才能支撑一时,但是这般相持他内力耗损甚巨,不多时后定会因内力耗尽而落败。
  因此俞老伯本想趁着手上胜了子宇一着后,集中全力去击杀寒雪,可是子宇右肩剧痛之下,却仍紧握手中石剑,确实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但是此时击杀寒雪的机会已然来临,他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当即运足力道,灌于腿上,一脚点得寒雪石剑散乱,紧跟着又是一脚向寒雪腹部踢去,面对一个女子,踢得这样狠绝,可见俞老伯是铁了心不想留二人活口。
  寒雪大惊之下,抽身疾腿,全力躲过俞老伯一脚后,已是气力虚浮,俞老伯则顺势站起,左手向寒雪刺出一矛,右手又紧跟着击出一掌,全力去取寒雪性命。
  子宇忽然只觉身影一轻,拔出了被俞老伯压制的石剑,心下不喜反骇,知是寒雪情势不妙,情急之下,他一剑封住俞老伯手中短矛,又向俞老伯尽力击出一掌,俞老伯只想着先解决寒雪,并未理他,待他右掌甫一印在寒雪身上,发力之时,胸口也中了子宇一掌,倒退出去。
  子宇虽拦下了俞老伯先手一矛,却仍漏了他后手一掌,这一掌击在寒雪胸口,寒雪随即喷出一口鲜血,向后跌出丈余。
  子宇失声喊道:“雪儿!”连忙向寒雪奔去,可寒雪受了俞老伯这一掌之后,已然重伤倒地,再无力站起。
  好在俞老伯击中寒雪之时,子宇也一掌击出,将俞老伯击退,否则俞老伯尽吐掌力,那时寒雪怕是十条命也立时没了。
  看到寒雪面色惨白,口角溢出血渍也因此更显殷红,子宇心中万分焦痛,无法言语,只得无比怜惜地将她抱在怀中。
  寒雪已是气息微弱,却仍拼着一口气道:“子宇,你快走,不用管我。”言毕只感昏昏沉沉,已无力再睁开眼睛。
  俞老伯胸口挨了子宇一掌,体内一阵气血翻涌,连跌数步乃止,显然亦是受了重创,但他毕竟内力深厚,当即凭着一身修为将伤势强压下去。遭此一创,他怒气更胜,右手伸向背后,“铿”的一声又攥出一支短矛,当下挥起两支矛头,又向二人急攻而去。
  子宇救寒雪心切,眼见俞老伯再度杀来,岂会退却,当即爆喝一声,鼓起十二分精神,挺剑迎去,他此时护在寒雪身前,一步不退,显然是要与俞老伯拼命。
  这俞老伯不仅手脚功夫炉火纯青,那两支短矛更是使得出神入化,受了子宇一掌之后,他双矛翻飞,便如着了魔一般,向着子宇狂突乱刺。
  而子宇就算拼出死命,也要保护寒雪,又怎肯想让,斗志也全部被激发出来,霎时间将一套天玄剑法施展到极限,手中剑影快如闪电,密不透风,硬是将俞老伯凶猛的攻势团团阻住。
  那俞老伯胜在功力深厚,面对子宇自是不惧,而子宇则胜在年轻少壮和斗志激昂,只见他身影忽上忽下,忽左忽右,就是不退一步,二人全是以快对快,硬拼硬打,都不后退,不多时兵刃之上已拆出百合。
  如此形势倒是大出俞老伯意料之外,饶是俞老伯功力深厚,毕竟已是年迈,一旦百合之内不能将子宇拿下,随着内力渐为衰竭,便是越战越落在下风了,他情急之下,不想再与子宇缠斗下去,当下收拾全身之力,凝聚矛上,瞅准子宇身形不能闪避之时,挥出一击,恰若山河崩决般向前冲出。他这一击,显然是孤注一掷,若能成功,便是得胜,若是失手,恐怕形势就此再难回转。
  战出百合,子宇眼见俞老伯双矛渐渐走弱,心想只要小心不出岔子,便有机会打败俞老伯保住寒雪周全了,当下精神抖擞之时,却忽见俞老伯兵行险着,双矛齐推,当即吃了一惊。
  其实俞老伯此着,子宇以遮天术之能,并非不能疾退避开,他只要抽身一避,俞老伯便会锋锐失尽,彼时他再避重就轻,反手攻来,必然能够一举将俞老伯击败,但子宇此时若是退避,便难保俞老伯会趁势伤害他身后的寒雪。
  所以俞老伯既敢行此险着,又岂是容易拆解,他似乎正是瞅准了子宇不会闪避一般,才祭出此着。子宇知他这一着厉害,危急关头,只得用尽全力,纵身劈出一剑。
  剑矛相交,声震山岳,闷响起时,只见子宇和那俞老伯之间气流翻滚,石走砂飞,两人都是有攻无守,各自跌退出去。
  子宇口中鲜血溢出,却仍踉跄站起,又护到寒雪身前。
  俞老伯倒跌出去之后,再也压不住胸口翻滚的逆流,一口淤血吐出,只觉骨头都要散了,一时几乎再难起身。
  子宇见那俞老伯没再攻来,紧蹦的心弦稍微缓解,忙俯身去察看寒雪伤势状况,可他自身伤势亦是不轻,刚要弯腰下蹲,双腿猝然不支,“噗通”一声就跪倒在寒雪身前,口中只是向寒雪道:“雪儿,你怎么样了?”
  寒雪微微睁开双眼,见是子宇,嗫嚅道:“子宇,你怎还不走?偏要死在这里么?…你快走…”后面气力不继,想说话却又说不出来了。
  俞老伯在那地上挣扎半天,不能站起,可他死死瞪着子宇和寒雪,仍是念着要将子宇和寒雪杀死,要夺回陨天剑。站立不起,他便以手中短矛交替插在地上,每插出一矛,他便往前爬出一步。
  此时他的脸上满是血污,形容可怖,一撮血水染红的胡须拖在地上,留出一道长长的血痕,随即又被他拖在地上的衣衫抹成一团。
  子宇双眼才离了寒雪憔悴凄白的面容,抬眼又看见这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只见他在如此情形之下,却仍向自己和寒雪一步步爬来,当即心中大是悲凄:“这陨天剑对他和俞老伯究竟有何重要,竟至这般?俞老伯哪怕将苍生连同自己一起尽弃,也要将这陨天剑留下,却又何苦?”
  子宇虽然尚有挥剑之力,但他陡然只觉手中那一尺削薄的石剑,竟有千斤之重,暗想:“罢了,天下事自有天下人去解,难道为了天下人,便可以轻易去杀一个无辜之人?”
  又想起自己和寒雪在紫霞山上所经历的种种劫难,皆因那一剑而起,恍然可笑,叹道:“想这苍茫云天,又岂会系在一剑之间,既然这俞老伯要那陨天剑,便给了他吧。
  一口气叹罢,他即向俞老伯道:“俞老伯,我就此将那陨天剑交与你,从此之后,你我再无恩怨。”
  俞老伯虽是重伤在身,但他毕竟有几十载功力作底,若是强提一口气,怎能当真站不起来,只是他受伤极重,内力枯竭,情知再与那子宇正面对招已无胜算,如此佯装衰危,不过是吸引子宇杀他,好趁其不备向他突袭杀手罢了。
  他本正在心中苦苦筹备,却忽听子宇此言,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全身一颤,道:“好一个轩辕少年,好一个轩辕少年。”连叹两声,即又沉默无言。
  便是子宇不知那陨天剑的厉害,可那俞老伯又岂会不知?倘若子宇将陨天剑交还给他,他便又有了将子宇和寒雪当场杀死的实力,可他还会那般去做吗?
  子宇弃了手中石剑,走了几步,来到那埋剑草丛处,拾起那陨天剑,即向俞老伯抛去,陨天剑被子宇抛到半空,兀自寒光闪闪,俞老伯满脸喜色,在那地上一跃而起,跳到半空去接。
  俞老伯就要伸手抓到陨天剑时,突然面前一道黑影闪过,他当即大吃一惊,还没反应过来,已是两眼一黑,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嘭”地一声,重重摔在地上,瞬间只觉丹田奇痛,直欲作呕,原来腹部已中了一脚。
  俞老伯“腾”地一下从地上弹起,他怒目圆睁,扫视四周,目光停留在一位黑衣人身上片刻,满面怒容顿时转为惊恐之色。
  这黑衣人竟是墨黎主尊,墨黎断澜。
  原来墨樊陵死后,墨黎武士一直守在紫霞山庄追查凶手,久无寻获之后,墨黎断澜更是亲自来到了紫霞山,他今日听属下报知紫霞山庄俞老伯上山之后一直未曾下来,当即觉察有异,不但派遣墨黎武士上山寻找,自己也寻上了紫霞山。
  适才子宇和俞老伯生死相搏,墨黎断澜听到俞家墓地有打斗之声,便即寻来。
  未料来到紫霞墓地,正看到半空陨天剑寒光一闪,他墨黎断澜是何等人物,立即察知这剑非同寻常,于是飞身杀出,将俞老伯在半空拦下,抢得了陨天剑。
  此时他缓足而落,盯着手上陨天剑呵呵大笑道:“好一个伏还国师,当真留了一把好剑。”
  子宇陨天剑离手,却在忽然之间为一道黑影截去,一时不知发生了什么,定睛看时,近处竟多了一人,只见他轻衣束带,外披黒色长衫,正将陨天剑拿在手中。子宇忽又听他赞说伏还国师留了一把好剑,不禁暗道:“这人是谁?观其样貌,虽是风华过人,但他抢了陨天剑去,终归不妙。”
  俞老伯与这墨黎断澜就不是初见了,他眼看墨黎断澜抢了陨天剑,已知形势难了,当下压了一口气,缓缓道:“怎么,墨宫主在我紫霞山庄住的不习惯么,若是招待不周,老朽亲自登门赔罪便是,可你要将我祖宗之物抢了去,却又是何道理?”
  墨黎断澜看了满身血污的俞老伯一眼,嘴角浮起一抹微笑,他开口道:“俞老伯”,又转过头脸盯着子宇道:“还有你这小子,你们两位在这抢剑抢了半天,偏我就不能抢么?哼,你们抢剑便抢剑罢了,却为何还要杀了我师弟呢?这我就饶不了你们了。”
  这人抢了陨天剑,子宇已然不忿,况且他不知这莫宫主是谁,反又无端被他扣了一个杀他师弟的大帽子,立时厉声斥问道:“你到底是谁,我平素虽也教训过一些无赖,但是从未杀过人,如何就杀了你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