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二十章·身临绝境 下

  风一羽正与荆越兵士拼命相争,余光仍察觉到了慕青南已陷入危境,立即飞身一扑挡在慕青南身后,双手去接长戟时,却已气力殆尽,那长戟瞬间刺入风一羽胸膛寸许。
  戟杆一窒之时,慕青南回过头来,大喊了一声:“风大哥!”没命地一脚踢在长戟之上,那持戟兵士连人带戟被慕青南踢翻出去,头部正撞在谷神庙门锁之上,“嘭”的一声,那兵士倒地气绝,庙门也被他撞开。
  慕青南一脚用力过猛,身形不稳,盔帽抖落,露出一头长发来,她看到神庙,急中生智,喊道:“风大哥,快躲进神庙。”风一羽回过一口气力,只觉背部受了慕青南一推,自己身子已经扑入神庙之里,霎时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此时荆越兵士中已有人认出眼前女子是慕辛王姬,一拥而上,要将慕青南拿下。慕青南左手抱住慕辛王后遗体,右手衣袖猛挥,瞬间如雨飞刺袭出,荆越兵众猝不及防,最前面几人当即倒下。荆越众兵受飞刺所逼,一时后退几步,但慕青南气力也近衰竭,只得抱紧慕辛王后,竭尽全力连闪数步,也闯入谷神庙之中。
  这谷神庙虽位于慕辛王宫之中,但却不是慕辛所建,而是上古时期两河部落的先民为祭祀谷神,以巨石堆砌而成,后来慕辛王建国,将王宫地址选在了此处,谷神庙才出现在了慕辛王宫之中。
  此举虽是慕辛王数百年无意为之,但今日这神庙却成了慕青南和风一羽的庇护之处。原来这神庙建得十分坚固,内里除了一尊谷神石像居中而立,其余之处却是宽阔丈余,空空如也,但进门之处便是狭长的甬道,除此之外更无出口。只在庙顶之上,开有一处连转九弯的细小缝口,乃是供取雨水所用,只要雨水滴落,便即顺流而下,落入谷神石像手中樽壶,微末之处,细小巧妙,任何人想要经之出入,除非能像雨水一样变化身形。
  荆越兵士见慕青南和风一羽躲入庙中,堵住庙门,想要冲入甬道,但甬道狭仄,一人出入略有余,两人并肩则阻塞,当先数名兵士刚抢入甬道,慕青南手扬处,一枚枚飞刺疾射而出,那些兵士哀号几声,欲要后退,但飞刺细锐锋利,或穿过他们眼睛,或刺入他们颅骨,数名兵士抽搐挣扎一番,伤重气绝,尸身卡在了甬道之中。
  荆越众兵士无奈,只得将他们尸身拖出,一人小心翼翼再行进入之时,又是一枚飞刺袭来,慕青南身临绝境,又见母后身死,风一羽重伤,只想他们所承受的苦难全因自己而起,因此施展飞刺时用力极重,再次进入甬道的那名兵士咽喉顿时为飞刺洞穿,倒地而死。
  荆越兵士再行强闯,立即又折了数人。只因甬道黑暗狭小,慕青南又在暗中施放飞刺,可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因此荆越兵士纵有千军万马,全无奈何,最后只得将谷神庙团团围住,再不敢往神庙中踏入一步。
  此时慕青南满身大汗,她袖中飞刺也将要用尽,好在荆越兵士已经没了胆子再进来,慕青南望了地上的风一羽和慕辛王后一眼,心中悲愤难当,想道:“只要我慕青南还有一口气在,就决不允许你们落入贼人之手。”当下她紧握兵刃,只要荆越兵士还敢再行进入,她便逐一杀之。
  不多时,芈安和解赤溟已听到禀报,率人前来,但察明情形后,也是深感棘手。解赤溟先前已在风一羽身上吃过一次亏,他见这神庙甬道里黑暗无光,风一羽和慕青南两人俱皆藏在里面,纵是他解赤溟本人也不敢贸然闯入。
  这时一位荆越将士建议道:“若是调来□□,自甬道射入,即可将他们乱箭射死。”
  解赤溟摇了摇头道:“□□自甬道射入,杀伤不过一线之地,倒不如在甬道口点火烧烟,须臾时间即可将慕辛余孽全部呛死。”
  芈安想起在景合大殿宴席之上所受的那些耻辱,只觉不将慕青南抓到手心,好生羞辱□□一番,直至她向自己跪地求饶,便解不了自己心头之恨,因此万万不能让她这么轻易的死去了,于是冷道:“不行,她既已困在这石庙之中,还怕她逃了么,哼,这次我必须要抓活的。”
  转眼即将晚餐之时,芈安暗自沉吟:“这石庙无水无食,谅她能撑得多久?”当即吩咐下去,以美酒烧肉置于庙门之处,再以众人持绳索埋伏石庙两边,一旦慕青南出来取食,便立即将她缚住。
  芈安想了这样一条妙计,自是十分得意,解赤溟虽是心有不甘,但亦不好作出反对。当下芈安便和解赤溟在谷神庙前饮酒食肉,共用了晚餐,随着天色渐晚,解赤溟吃了几杯酒,便借故离开了。芈安熬了许久,仍不见慕青南出来讨食,只觉大没趣味,没再等上多久,也自走了。他临走前还指派重兵把守谷神庙,并特意吩咐,务必要将慕青南抓了活的献给他。
  子宇在石室中一连打坐数日,脉息始得平稳,这几天来他全力运功疗伤,就连饮食也没能顾上,但却也没怎么觉得饥饿,偶有难捱之时也只是喝些凝结岩石之上的露水对付了事。
  此时他运功自察,已知内伤虽未痊愈,但也好了大半,于是他向着埋有俞老伯的那口石棺施了一礼,默念道:“俞老伯,陨天剑的事情,我定会尽力而为的。更何况,更何况还有寒雪,也落在那什么墨宫主手里……”想及寒雪,心中一痛,又念道:“请您放心,为了找回寒雪和陨天剑,晚辈就是拼了一死,也决不放弃。”
  随即他自石室中一跃而出,穿过一片深草密林,来到一处开阔之地。逃出了深山绝谷,远离了漆黑石室,子宇漫无目的奔走了一程,失神地看着这个他曾无限向往的光明世界,不知是因为在黑暗中呆得太久了还是什么别的缘故,此时他却只觉得这郎朗天日分外刺眼。
  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半块信石,放在手心怔怔看着,不觉黯然神伤,自言自语道:“寒雪,该到哪里才能找到你?我该到哪里才能找到你?”
  子宇就这般捧着信石,动也不动地呆呆望着,直至过了大半天日,灰羽飞雁终于落在了他的肩头,他心中大喜,抱住灰羽飞雁,却发现飞雁脚掌上已系着信物。
  子宇取下拿在手中一看,竟是武阳盟主所题,原来自他跌下紫霞山,武阳盟主,无痕师傅,诸位长老,各门师兄弟无不担心他的安危,信上所载亦颇多问询,只盼他能收到信息,及早回执。子宇看了信上内容,不觉心中一酸,他何尝不想念轩辕,委实不是他不愿回去,不愿回信,只是眼下忧急寒雪,在将寒雪救回之前,不得不先将其余事项都拖一拖了。
  于是子宇立即折了一块竹条,用黑石子在上面刻了许多字,系在飞雁脚上,向它拜了再拜道:“飞雁,万盼你能先寻到寒雪,并带来她的回信,拜托你了。”然后运力缓缓一送,助飞雁冲上了万里晴空。
  子宇翘首而望,直至灰羽飞雁消逝在了云烟密处。他心中有了盼念,回过神来,始觉大有饥饿之感,于是在山间寻了一些不知名的野果,吃了几口,便觉再也难以下咽,忽然想道:“方才飞雁似是偏北而去,那寒雪的下落,可能就在这个方向了。”
  子宇登时大为振奋,运起轻身之术,全力往北而去。
  不多时辰,已是日暮黄昏。子宇这般轻身疾驰,竟已走过了百里之地,他自己回首一望,亦不免暗自惊叹,程渡前辈的遗世绝学遮天术确实非同一般,自在紫霞深谷得以修习之后,他越加领悟身法便越有长进,以至此时他的轻功比之昔往竟是判若两人了。
  正在此刻,远处突然传来呼喊救命之声,子宇心道:“此时天色已晚,又是荒村野外的,莫非是有歹人行抢掠之事?”于是展开身法循声探去,刹那来至一处山脚,只见一位老妪牵着一个只有五六岁大的女孩儿,又有一位老翁抱着一个极小的男孩儿,一行老弱四人正拼命呼救奔跑,而他们身后竟是十数兵士手持大剑紧追不舍,老翁抱着小男孩儿跑得极慢,转眼便被一个兵士追上,那兵士嘴里骂骂咧咧地道:“老东西,还跑,不把值钱的东西交出来,就得死!”挥起大剑,在老翁背上划了一个血淋淋的口子,老翁“扑通”一声跌倒在地,抱着嚎啕大哭的小男孩儿哭喊道:“哎哟,可怜我的孙儿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子宇见到此情,怒不可忍,身形一闪冲到那兵士面前,以手为刀,正劈在兵士胸口,子宇少有这般一出手即用尽全力,那兵士立时肋骨尽碎,喊也没喊出一声,便即毙命。子宇抢下那兵士手中之剑,余下十数兵士尚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已被子宇卷在一片剑影之中,片刻之间,十余兵士纷纷死命,无一逃脱。
  子宇杀尽了十多人,才觉得自己是着了魔一般,收回剑身叹道:“我生平未曾杀人,不想这一次竟杀了十余人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