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月落人归否
“不过是小丫头心情不好，去阁楼上吹吹风罢了。”沈阔回道。
陌念点点头，和沈阔并肩走回去。
回去的路上有一条落英的小道，两人走过时，一树的花被风吹起，在空中辗转，又落下，恰好落在两人的肩上，头发上，沈阔轻柔地替陌念掸去她发上的花瓣，道：“果真是四月的天，不时风起，不时雨落。”
陌念点点头，两人再无言语，沉默着走回去。
四月的天，虽已暖和，沈阔却还是惦记着小人儿身上的单薄衣衫，回到房间后，立刻便派人去寻了小人儿。
却是半分影子也寻不见，有下人道：“小姐从阁楼上跑下来，便出了小苑。”沈阔听完便着急出了小苑。
街上人来人往的，有人欢喜，有人哀愁，沈阔一时竟迷了路，不知从何去寻他的人儿，忽然看见前面有卖糖葫芦的，沈阔走了过去，问那人买了几串糖葫芦。
他想，他的小人儿只不过是一时调皮躲了起来，等他寻到她时，便要她认错才给她糖葫芦。
到天黑时，沈阔也没有寻到他的小人儿，此时秦淮河两岸灯火通明、笙歌夜舞，游船画舫上传来琴声、歌声……
忽听有人在唱着《挂枝儿》，歌声婉转悠扬，十分动听，唱的词却令人脸红心跳，沈阔放快了脚步，想快些逃离这个地方。
“公子这是去哪儿呀？”一个穿着暴露的女子拦住了沈阔道。
沈阔不耐烦地皱着眉，却不想那女子反而贴了上去，一股俗粉的味道无比刺鼻，沈阔将那女子推开，那女子却再次贴了上来。
“住手，你干什么呢？”歌声停的同时，一道清脆的声音响起，沈阔寻声望去，那灯火最明的一艘船上，不是他的小人儿又是谁？小人儿仍是穿着那袭红色的衣裙，在一群男子中分外显眼。
沈阔一时竟反应不过来，直到那女子在他耳边轻轻道：“公子可识得那位姑娘？”沈阔用力将那女子推开，那女子又接着道：“您是不知道啊，那姑娘下午一来，便成了众多男人心仪的对象，那歌声，那身段，啧啧……”
沈阔朝那女子投去一个厌恶的眼神，便不再理会。
沈阔看着小人儿愠怒道：“沈子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声音不大，小人儿却听得真切。
“呵呵”小人儿笑了，笑声如银铃般悦耳，轻轻撩了一下头发，风情万种，船上的人起哄得更厉害了。
“您既然已经来了这种地方，还不知道我在干嘛么？”小人儿笑着道，语气却万分生疏。
“你赶紧给我上来！”沈阔怒道。
“您呀，怎么到了这个年纪还不懂，这世事颠覆，须得及时行乐呀。”小人儿接过一个男子递来的酒道。
“行乐？你当这是行乐！沈子卿，我真是白养你这么大！”沈阔攥紧了拳头道。
“怎么，你不要我，还不许我找别人？”小人儿道，情绪有些失控。
“原来是沈少爷来了呀？”突然有一人将手搭在沈阔肩上道，沈阔回头，见那人有些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来，许是看见了沈阔的窘迫，那人自报身份，道：“在下玉临风。”沈阔这才想起，原来是那日的那个戏子。
“玉公子，沈某今日有事，便不与公子多谈了。”沈阔道。
那玉临风却是不理会他的话，自顾自地说：“你看，你不稀罕她，总还是有人拿她当宝贝的。”沈阔顺着他的眼光看去，看到的俨然是小人儿。
沈阔突然明白了什么，愤怒地揪起玉临风的衣领，道：“原来是你，小七从不会来这种地方，那些不入耳的歌词也是你教她唱的？”因沈阔比那玉临风还高出一截，此刻竟有些凌人之势。
那玉临风眼中毫无惧色，嘴角倏一上扬，道：“是我，是我在街上偶遇失魂落魄的她，这才把她带到这个地方。”顿了顿，似在回味一般地道：“你都不知道小丫头多聪明，我教她的唱词，一会便学会了，且不输于任何伶人歌妓。”
话语刚落，沈阔已经对着玉临风的脸重重打了一拳，那玉临风也不甘示弱，擦去嘴角的血，便也朝沈阔还了一拳。
船上的小人儿目睹了这一幕，万分着急便上了岸。
“哥哥，你没事吧？”小人儿焦急问道。
沈阔却不看她，清冷地道：“你若真把自己当成伶人歌妓我也管不着，左右我如今也管不了你。”说完便转身离去，留下呆滞的小人儿。
哥哥，小人儿无声地道。
那玉临风见沈阔走远，便到小人儿跟前，道：“人都走远了，底下人还等着你唱歌呢。”闻言，小人儿回过神来。
“抱歉，玉公子，天色已晚，我得回去了。”小人儿说完便仓促离开。
玉临风看着远去的红色身影，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笑。
小人儿回到小苑，已是子夜，月亮已然西沉，今夜的月光似乎格外清冷，小人儿想，同他转身时眉间的冷冽一样。
推开自己的房门，小人儿一眼便看见了趴在床边的袭人，走过去轻轻摇醒袭人，小人儿道：“这么晚了，怎也不回房间去休息。”袭人揉着朦胧的睡眼道：“这不等你么，都这个时辰了才回来，一个姑娘家的，也不怕在外面遇到什么危险。”
“好了，我这不是平安回来了么？快去睡吧。”小人儿说完便把袭人推出了房间，袭人道了声晚安，便回自己的房间去了。
小人儿和衣便躺在了床上，却无论如何也睡不着，一闭眼便是沈阔无比失望又清冷的话语。
小人儿起身，就着满地的月光去了沈阔房间。
“哥哥”小人儿轻轻敲着门喊他。
房内却无人应，“我错了。”小人儿又道，一行清泪从脸上滑落。
“哥哥，哥哥……”小人儿不停地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