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高阁束韶华
“好好好，我自罚三杯。”沈阔终还是让了步，陌长风使了个眼色，其中一人便斟满三杯酒，沈阔笑，一杯接一杯饮下。
“子君当真好酒量。”陌长风又道，几人皆笑着附和。
深夜里，沈阔和友人饮酒作诗，好不快活。
东方既白，几人才醉醺醺回去，沈阔亦是醉得厉害，恍然中，有一人走进来将他扶回房间，沈阔闻着那人身上的香，道：“你身上的是何香，竟如此好闻。”
饶是知道眼前人并不清醒，陌念还是耐心地解释：“这是上个秋天做的桂花香水。”
也不知沈阔听见没有，只是将头埋进陌念的颈窝，陌念被他的举动惊到，却也没有张扬，费力将人搬到床上，沈阔这才安安静静地闭上眼睡去。
日头已高高挂起，小人儿早已用过早饭，百无聊赖中，只好折了几支海棠，准备送到沈阔房里，偏袭人又嗜睡，此刻竟未起，小人儿只好亲自送去。
“哥哥，哥哥。”小人儿轻拍着沈阔的房门，半天无人应，门倒是从里面开了，“念……念姐姐。”小人儿看着眼前的陌念，一身里衣松松垮垮的，脸上红晕未散，饶是小人儿再单纯，也不可能不联想到其中发生的事情。
“对不起，打扰你们了。”小人儿说完便狼狈离去，也顾不得手中掉落在地的海棠花。
陌念靠着门好整以暇地看着狼狈远去的身影。
直到午时，沈阔才醒来，却被眼前场景惊到，陌念此刻正坐在窗前梳头，而地上，洒满了两人的衣服。
“念……念儿”沈阔艰难地开口，“我……我们昨晚……”陌念闻言低着头，有些害羞地道：“昨晚，你喝醉了，我扶你回房间……”陌念说到这便停下来，沈阔却听得明白。
半响，才道：“念儿，我会对你负责的。”话语刚落，陌念却已红了眼睛。
沈阔穿好衣服下了床，拾起地上陌念的衣服走到她身边，轻轻为她披上，陌念却一把抱住了他。
待两人整理好，才双双出了门，沈阔一眼便看见了地上的海棠花，心中顿时升起难以言明的滋味。
用过了午饭，沈阔回到自己的房间，这才发现床上一抹刺眼的红，这下对陌念更是愧疚得紧。
唤来下人将床单换好后，沈阔这才去寻小人儿，小人儿的房间却是关着的，沈阔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此时小人儿正伏在床上，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沈阔便知她正哭着。
“谁惹我的小七生气了呀？竟还哭了起来。”沈阔语气故作轻松地道。
小人儿听见他的声音，也不回头，只是哽咽着说：“今早风大，沙子进了眼睛。”沈阔有些心疼他的人儿，却又不知道如何跟她解释。
“小七不哭，不哭啊。”沈阔低声哄着，小人儿却哭得更厉害了。
好不容易小人儿才止住哭，抬起头来看沈阔，一双眼睛像小鹿般，带着惊恐，又带着忧伤。
沈阔的心被这样的眼神生生刺痛。
“哥哥，倘若有天你和念姐姐成了婚，千万别赶我走，我会很乖很乖的。”小人儿声音弱弱地道。
沈阔揉了揉小人儿的头，轻叹道：“我的傻姑娘啊。”
小人儿正要说什么，却听见袭人的嗓音响起，“小七，段公子来了。”小人儿应道，随即离开了房间。
房间里只剩下沈阔一人，似乎小人儿身上好闻的味道还在，沈阔闭上眼深吸了一口，这才觉得心中的燥闷少了一些。
这一边，段长安第一眼便看见了小人儿肿得像核桃的眼睛，忙问道：“谁欺负小七了？”一旁的袭人正要答话，却被小人儿用眼神止住。
“今日风大了些，眼睛进了沙子，这不，才揉了一下，便肿成了这样。”小人儿边说还边笑着用手指了一下眼睛。
段长安听闻也不再追究这件事，走到小人儿身边，牵起她的手，小人儿正要挣开，却看见走向他们的沈阔，便也由段长安牵着了。
“沈先生，今日有杂技表演，我特来邀小七去看。”段长安道。
沈阔的眼光落在两人牵着的手上，微微皱眉，道：“去吧，好生照顾小七。”说罢便转身离去。
小人儿看着他的背影，再次红了眼睛，将手从段长安的手里轻轻抽出，道：“长安，我今日心情不好，改日再约可好？”
“嗯，如果受了什么委屈，便告诉我，我定会替你做主。”段长安道。
段长安离开后，小人儿回了房间，唤袭人为她找来那套红色的衣裙，袭人很快便找到了，此时小人儿已经施好脂粉，贴好花钿，待换好衣服，袭人忍不住惊叹道：“小七好美呀。”
小人儿走了出去，一袭红色的衣裙在风中是那般招摇，又是那般无助。
小人儿走到小苑的阁楼上，阁楼很高，有下人一发现，以为她要寻短见，便去告诉了沈阔，沈阔匆忙赶到阁楼。
“小七，你要做什么？”小人儿却走向他，轻轻环住他道：“让我最后一次为哥哥穿这件衣裙吧。”沈阔这才注意到她身上穿的，正是以前他送她的那件。
“小七莫要胡说，日后穿这件的机会还很多呢。”沈阔这样道，不知是说给她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哥哥，你说，海棠为什么无香？”小人儿又问，话语中满是悲戚。
沈阔一时竟回答不上来，小人儿突然放开他，往身后退了几步，道：“哥哥无须担心，我不会做什么傻事，只是觉着，这处看风景最好。”说完便跑下了阁楼。
陌念赶到时，只远远地看见，一袭青衫的沈阔正蹙眉深思，仿若画中人一般，那般近，却又那般不真实。
“子君”陌念轻喘着气唤她，沈阔回过神来，看见楼下的陌念，便走了下去，“小七没事吧？”陌念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