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红烛昏罗帐
闻言，段长安安静了下来，又不确定地问了沈阔一遍：“当真找到了么？”
“嗯。”沈阔闷闷地出声，道：“受了些伤。”
段长安听此，低着头不再言语，他自是知小人儿的伤从何处来。
沈阔却神色不明地看着他，段长安能感觉到头顶炽热的目光，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
半响，听见沈阔出门的声音，才抬起头，望着沈阔的背影轻声道：“沈先生，谢谢。”
沈阔出了门，又直接回了小人儿的房间，此时小人儿睡得正熟，嘴角正带着弧度，不知做了什么美好的梦，沈阔这样想着，心中也多了几分开心。
到了暮晚时分，小人儿才悠悠转醒，醒来便看见沈阔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手里正把玩着杯盏。
“哥哥。”小人儿突然唤道，惊得沈阔手中的杯盏掉在地上，发出好大一声脆响。
“小七。”沈阔也顾不得地上的杯盏，急急朝小人儿走了过去。
小人儿见沈阔这副样子，忍不住笑了，“哥哥怎生这般急躁？亏的茶盏里没有茶。”
沈阔也笑了，道：“方才见到小七醒来，急了些，让小七笑话了。”小人儿听他如是说，笑得更厉害了。
沈阔走向小人儿的床边坐下，又不知从哪儿拿出木梳，示意要给小人儿梳头，小人儿挪了挪身子，找到合适的姿势，便让沈阔细细替她绾发。
沈阔的手法轻柔、熟练，连带着看向小人儿的眼神，也是十分柔情的，像要把人看化了。
不一会便绾好一个简单的发髻，沈阔又拿了一支月白的簪子替她簪上，几缕碎发垂落在脸颊两边，更显得小人儿娇美可爱。
“哥哥。”小人儿忽然回过头，与沈阔四目相对，道：“哥哥，你替我梳一辈子的头可好？”沈阔轻声笑了，许久，才道：“又在说什么傻瓜了，小七是妹妹，终究是要嫁出门的。”
“不嘛，不嘛，小七想要陪在哥哥身边一辈子。”小人儿将头埋进沈阔怀里，蹭啊蹭的，沈阔突然忆起，从前她也爱这般蹭着他。
沈阔想说些什么，却终究是止了下去，揉了揉小人儿的头，不再说话。
又过了些时辰，小人儿觉着精神好些了，便央着沈阔带他出门，沈阔却故意板着脸道：“外面凉风习习的，小七现下还是好好休养才是。”
小人儿听见沈阔这般说，眼中立刻便蕴起了水雾，道：“小七已经够可怜了，哥哥还要要求这要求那的。”
沈阔看见小人儿这副委屈的模样，还是妥协了，命袭人拿来一件披风，亲自替小人儿披上，这才带她出了门。
其实这么晚了，小人儿也去不了很远的地方，但她就是突然觉得，世事皆好，万般皆可爱。
此时小苑内已亮起大红灯笼，有风拂过的时候，那样美的灯笼便在风中摇曳着，偶尔还能听见屋檐下垂着的青色铜铃声响，一声两声三声，似乎在这黑夜中越发显得缠绵了。
小人儿就走在沈阔身边，在小苑内闲逛着，偶尔沈阔走快了，小人儿便小跑着去攥一下他的衣角，沈阔这时也会尽量放慢脚步与小人儿保持一致。
“哥哥。”小人儿突然拢紧了披风，拉住沈阔道，沈阔停下脚步，不解地望着小人儿，小人儿抬起头望着沈阔笑了，道：“哥哥，累了，你可否背背我？”
小人儿的笑是那样的纯真，沈阔不忍拒绝，便屈了身子，将小人儿小心地背了起来，刚把小人儿背在身上，小人儿却突然痛呼一声，沈阔慌忙问：“小七，怎么了？”
小人儿伸手揽住沈阔的脖子，道：“无事，不过是方才不小心碰到手臂了。”小人儿这般回道，沈阔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背着小人儿继续走着。
黑夜里的小苑，十分寂静，但好在灯火通明，也不让人觉得清冷孤寂。
待走过小苑一圈，沈阔这才将小人儿背回了房间。
小人儿累极了，竟趴在他背上沉沉睡去，沈阔将小人儿轻轻放下，小人儿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小七，快些睡吧。”沈阔这般道，欲要为她拉上被子。
“哥哥，春宵一刻值千金呢，何必那么早就睡下？”小人儿笑着道。
沈阔正要说些什么，小人儿突然执着沈阔的手，用力一拉，沈阔没有防着她这一招，一时竟覆在了她的身上。
一时两人挨得极近，沈阔突然便想起了肌肤相亲这四个字，却又立刻打消了这个念头，欲要起身之时，忽听见身下之人痛呼一声，沈阔忙问道：“小七，怎么了？”
小人儿的眼中再次蕴满水汽，语气可怜极了，“哥哥，你弄疼我了。”
沈阔看着她拧着的眉，也不敢乱动，只好低声喝道：“小七，莫要胡闹！”
小人儿却不依，口中的痛呼声更甚了，沈阔只好努力撑着身子，以免自己压到她。
沈阔忽然便看见了小人儿眼中一闪而过的狡黠，便又重新喝道：“小七，你是妹妹，你可知我们这样算什么，传出去让别人怎么看，况且，你还那么小。”
“哥哥，你都说了我是妹妹，况且，我还小，所以我们这样，算不得什么。”小人儿几乎在沈阔说完便脱口而出。
许是方才的动静太大，一时竟将帘帐掀了下来，正好挡住了窗外皎洁的月光，有风吹进房内，又吹得灯影摇曳。
小人儿说完，沈阔也不再言语，两人就这样僵持着，小人儿不知从哪里来的力气，忽然翻身便将沈阔压在了身下，眼神迷离而单纯，后来，沈阔这一生再没遇见过这样让他心动的眼神。
“哥哥，陪我睡一宿吧。”小人儿几乎是哀求着道，一阵冷风吹进房中，沈阔突然清醒，忙将身上的人儿小心抱了下来，道：“小七莫要胡闹，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如果这时沈阔肯看小人儿的眼睛，便会发现那眼里盛着的星辰，顷刻间便消散于世间，转而代之的，是一股莫大的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