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若是久长时
沈阔说完便不敢再看小人儿，起身狼狈离开，小人儿看着他仓促离去的背影，低低泣了起来。
这一夜的风似乎刮得有些烈，竟叫小人儿一夜无眠，快到天明时才迷糊睡去。
又过了两个钟头，太阳已冉冉高升，在地上投出温暖的光，袭人一早便起来为小人儿熬好汤药，现下正端着朝她的房间去。
奈何敲了好几声门，也没听见里头有人应和，袭人立刻便心生疑惑，不时便去禀报了沈阔。
沈阔很快带着几个下人前来，待将门撞开时，沈阔立即便冲了进去，却发现床上的人儿睡得正熟，柳叶似的眉似蹙非蹙，一张小脸满是疲倦，眼角还挂着晶莹的泪珠。
沈阔挥手让所有人退下，轻轻走到小人儿的床边，替她掖好被子，又轻轻替她拭去眼角的泪。
即使沈阔的动作是极为轻柔的，却还是惊醒了小人儿，小人儿慢慢睁开眼，小鹿般的眼睛望着沈阔，也不言语。
半响，才又别开头去，“小七。”沈阔突然唤她，小人儿也不应，但沈阔明显看见，小人儿背过去的两肩在微微颤抖着。
“小七！”沈阔再次唤她，加重了语气，小人儿此时才转过身面对他，道：“请问哥哥有什么事？如果没事的话，就请出去，我还要再睡会。”
“小七……”沈阔欲言又止，半响，才重新开口，道：“该喝药了。”
“知道了。”小人儿闷闷出声，从床上坐了起来，沈阔遂将一旁的药碗端过来，正要吹冷喂她，小人儿却直接从他手中夺过，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小人儿端着碗的手臂颤抖着，沈阔见状忙道：“你的手还没好，我喂你吧。”小人儿巧妙地避开沈阔伸过去的手，道：“我自己可以。”说完便不顾沈阔的惊讶，端着药碗一口气喝完。
沈阔见她的脸都快皱成一块了，便伸手替她擦去嘴边的药汁，又替她剥好一颗糖递过去。
小人儿没接，又重新躺回床上，将被子一拉，盖住自己的头，沈阔见她这样子，知道她是在生自己的气，也不再多说，端起药碗便出了门。
直到听见关门的声音，小人儿才从被子里探出头来，征征地看着窗外的阳光，她渴望获得一些长久心仪的东西，比如暖阳，比如他眉间的笑意和心上的爱恋。
“小七。”忽然听见有人在门外唤她，小人儿一听便知道是谁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门应声打开，段长安走了进来，见到小人儿，段长安颇有些不好意思，一时竟忘了方才在门外准备好要说的话，小人儿见他这个样子，“噗嗤——”一下笑了。
“傻长安，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小人儿笑着道。
“你……”沙哑难听的嗓音响起，段长安问：“不怪我么？”
小人儿勾勾手，示意段长安走过去，待段长安走到她身前，她才又道：“我知我们都是苦命的人，我不怪你，只希望你能够好好地活着。”
“小七……”段长安声音开始哽咽，道：“是我对不住你。”
小人儿突然抬手，重重地打了段长安一下，道：“这下还清了，你不再欠我什么。”
说完两人都笑了，段长安告诉了小人儿自己是如何到沈家的，小人儿垂眸听着，复又问：“那你今后打算做什么？”段长安思索了片刻，才回道：“做点小生意，赚钱给小七买糖吃。”小人儿听后笑得合不拢嘴，又打趣他，道：“怎么，改变你先前的主意了？”
段长安听后，脸一下子红到耳根，道：“这不是你不愿意跟我走么。”
小人儿笑得更厉害了，用手戳了戳段长安，道：“真想把你的脑袋撬开，看看里面都装了些什么。”
段长安正要说话，却被门外的一阵敲门声打断，原来是袭人来叫两人去用早饭了，小人儿听后，便将段长安撵了出去，对袭人道：“你先带段公子去用膳，我随后就来。”
说完便下了床，简单地梳洗了一下，随后便去厅堂用饭了。
此时，沈阔正和段长安说着什么，脸色凝重极了，见到小人儿来，沈阔立马止住了话，朝她招手，示意她坐到自己旁边。
小人儿却假装没看见，径直走到了段长安身旁坐下，边坐还边笑着道：“今早的粥闻着真香呐。”
段长安听见后，便替她盛了一碗，待小人儿坐好后递给了她。
小人儿接碗的手抖了一下，段长安一时没反应后来，倒是沈阔，立刻便皱着眉道：“你手上还有伤，便不要端碗了，让袭人过来喂你吃。”
小人儿却仿佛没有听见他的话，转而十分柔情地看着段长安道：“长安，那你喂我好了。”听见小人儿的要求，段长安也乐了，立马便吹冷了一口粥喂进她嘴中，小人儿吞下一口，夸张地道：“真好吃。”
小人儿又吃下将近一碗，才摆手道：“不要了，吃饱了。”话音刚落，沈阔已经夹起一块鸡蛋放进她的碗里，对段长安道：“再喂她吃些。”
小人儿却不理会，起身便迅速地跑开去。
“先生，你是不是和小七吵架了？”待小人儿跑远，段长安才试探着问道，沈阔淡定地夹起一块鸡蛋送进嘴里，待咽下后才回道：“你们小孩子才会吵架。”顿了顿，才又接着道：“她不过是小孩子心性，过几天便好了。”
段长安点点头，不再说话，一会便将碗里的饭菜吃得干干净净，便对沈阔道：“先生，我吃好了，你慢慢吃，我就先行下去了。”
“嗯。”沈阔抬头望向段长安，道：“别忘了我方才对你说的话，你仔细考虑一下。”
“嗯。”段长安向沈阔行了个礼，便退了出去，一路上，沈阔的话一直耳畔回响着。
“你如今这般，做得出什么大事，不如跟了我，一来，我可以助你为段家洗清冤屈；二来，你在这里，可保性命无忧，且小七也会开心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