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山山唯落晖
但听沈阔如是说，小人儿还是乖乖地躺了回去。
“傻姑娘，我不是说过了不许你再伤害自己了么？怎生一次次不听话？”沈阔边替小人儿掖被子边道。
“哥哥。”小人儿终于出声，道：“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了，我对不起哥哥，对不起念姐姐。”
“你且安心将养着身子，其余的事，我自会处理。”沈阔此刻也不舍得责她半句，一心只盼着她赶快好起来。
“嗯。”小人儿别开头应道，一滴清泪从脸颊无声滑落。
“少爷。”袭人的声音在外头响起。
“何事？”沈阔起身问道。
“陌家派人来问少爷如何处理今日之事？”袭人如实禀告。
“你去告诉他们，三日之后我定给陌家一个答复。”沈阔攥了攥拳头道。
袭人应声，很快去回了陌家来人的话。
三日之后，小人儿已然能下床走动了，只是心口还时不时疼痛，沈阔这三日亦是日日陪着她。
“小七。”此刻沈阔正在翻看着手中的书，见到小人儿欲起身，忙放下书走过去将扶着她。
“多谢哥哥。”小人儿朝沈阔调皮一笑，瞬间晨辉失色。
“哥哥。”小人儿突然道：“我从来就不在意生死，只愿你在尘世获得幸福，但我不是个好人，亲手毁了你的幸福。”
我从来没有过幸福，自你来了，我才觉得自己还爱着这个世界。
沈阔本想这般说，却还是止了下去，道：“无事的，毕竟我的小七还小。”说罢还宠溺地摸了摸小人儿的发。
两人此刻的相处像极了当初，那时她刚进小苑，他待她宝贝得紧，事事由着她，怕她失眠，怕她伤心……
“嗯。”小人儿走了几步，才道：“哥哥去忙自己的事吧，待会让袭人进来陪我说会话便好。”
“嗯。”沈阔点点头，便道：“那小七好生休息，我去忙了。”说完便出了房间。
房门外早就等着几个下人，见到沈阔出了门，立刻担起地上的几大箱东西随沈阔一同去了陌家。
陌家。
半个时辰后便到了陌家，只是，沈阔派人出去通报，却不见陌家有任何人出来回话。
沈阔便一直在门外等着，至夕阳西下，陌家才出了一个下人，颇有些不屑地对门外等着的沈阔道：“沈少爷，还真是抱歉，我家少爷这会才忙完手中的事，故还请沈少爷进屋一叙。”
沈阔遂带着那几个下人进了陌家。
“沈少爷还真是稀客，不知今日来所为何事？”此刻，陌长风坐在上座，也不看沈阔，盯着窗边树上笼子里的金丝雀冷冷道。
“阔今日来，是想向陌小姐表明歉意。”沈阔垂着手，谦卑地道。
陌长风听了沈阔的话，忽然执起一旁的杯盏，朝沈阔扔了过去。
沈阔并没有躲，杯盏正中他的额头，又落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屋内一片寂静，“嘀嗒……”有什么东西在顺着沈阔的额头滴落自己地上。
沈阔微微抬眸看了一下，并不在意地上的鲜血。
“这是阔的一点心意，望兄长收下。”沈阔指了指身后的几个箱子，下人会意，立刻便将箱子打开，乃是一箱珠宝、一箱上好的布匹以及一箱名家的画作。
“诚意倒是挺足的，但不知我那傻妹妹要不要原谅你。”陌长风走下座位，直接走到那箱名家书画前，似不经意间拿起一卷，仔细观摩了一下，放下去的手都是抖的。
“你从哪里弄来这么多书画的？”陌长风又拿起一卷问道。
“家父留下的。”沈阔老实回答。
“好，好，好。”陌长风一连说了三个好字，指了一个下人便让他带沈阔去见陌念了。
此时，陌念正躺在塌上小憩，柔儿则在一旁扇着风，两人不时说上几句话。
“念儿，替我剥几瓣橘子来。”陌念微微睁眼吩咐道，柔儿遂起身，发现了正在门外的沈阔，沈阔将食指放在嘴前，示意柔儿不要张扬。
柔儿会意，悄声走了出去。
陌念又闭上了眼，见柔儿还没剥好橘子，便忍不住催促道，“死丫头，动作怎生这么慢。”
沈阔走近陌念，拿起桌上的橘子便剥了起来，不时便剥好一个，递了一瓣到陌念嘴边，陌念却突然睁开眼。
见到眼前的沈阔，陌念一时忘了要说什么，只呆呆看着眼前的人，眼前的人今日着了一袭月白长袍，眉目如画，薄唇轻抿，此刻修长的手中正拿着橘子，橘色温柔，但抵不过他眉间的那一抹若有若无的柔情。
“你，你怎么来了？”陌念终于反应过来，别开脸不去看沈阔。
“念儿。”沈阔放下手中的橘子，将陌念的头转过来，定定地看着她的眼睛，道：“我今日来是向你认错的，我认罚。”
沈阔的话让陌念乱了心神，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个男人有一天会降低自己的姿态这般跟她说话。
“念儿，你可愿原谅我？”沈阔又道，语气真挚。
“好，我且给你一个机会。”陌念接过沈阔手中的橘子道。
“嗯。”沈阔低低地笑了。
不时便将陌念接回了小苑，临行前陌长风将自家妹妹拉到一旁，悄声道：“若受了委屈，便支人来告诉大哥，大哥定会为你作主。”
陌念听了自家哥哥的话，忍不住笑出声，“大哥还是担心担心自己吧，别等小侄子都出生了，大哥还是孤身一人。”
陌长风一时词穷，念叨着“女大不中留”便让陌念随沈阔去了。
待回了小苑，沈阔将陌念安顿好，念及小人儿身上的伤，便去了她房间。
却不见小人儿的半分影子，桌上的茶杯下压着一张纸，沈阔拿来茶杯，却见是：“哥哥，心中烦忧，遂出门散心，莫要担心，晚些便归。”娟秀的笔迹，沈阔一眼便看出了是小人儿所写。
只是此刻茶盏里的茶水已凉，人去也多时，彼时夕阳的温暖的余光匀匀照在远山，令人见之不忘。沈阔当真就那样等着，直到夜幕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