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岁岁人不同

  【她知江水东流,知花谢来年还会重开,也知十指留不住此刻温柔的风,却不知他眸子里的几年几世。】
  茵陈闻言,想说些什么,但手上的疼痛钻入心肺,她绝望地闭上眼,倔强地咬紧牙关。
  顾慕很快穿好衣服下了床,“砰!”的一声将门砸关上,这时茵陈才睁开眼,眼中蓄满了泪水,却没有一滴掉下来。
  随意将地上的衣服捡来套在身上,茵陈才重新换了个舒服的姿势,重新睡去。
  此时窗外的阳光好极了,有黄鹂停在枝头上,不知疲倦地唱着歌,微风拂过树叶,偶尔卷起一片树叶……
  茵陈是在一阵疼痛中醒来的,刚睁开眼便看见了床边的顾慕阴着一张脸,此刻正拿着她受伤的那只手臂,茵陈突然有些害怕,便往后挪了一下。
  “别动。”顾慕伸手锢住她的肩,不让她再有任何动作。
  “你怎么不服个软呢?”顾慕低声道,语气较平日里多了几分柔软。
  茵陈不说话,慢慢从他手中抽出受伤的手臂,顾慕注意到她的动作,手中忽然便加重了力道,茵陈忍不住痛出声。
  “别动,一会郎中就来了。”顾慕低头看着她软软垂着的手臂,心中突然有些疼痛。
  “疼么?”声音温柔极了,话说出口顾慕也惊了。
  “顾长官可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茵陈话锋一转:“不过区区一只手臂在段长官眼中应该算不得什么吧?”
  “茵儿——”顾慕伸手抚上茵陈的脸:“顺着我难道不好么?”
  茵陈将自己的脸别开,冷冷道:“顾长官说笑了,像我这样的人……”
  还没说完,顾慕便狠狠将茵陈拥入怀中,低头吻了下去。
  “不许,我不许你这样说自己。”一吻结束,顾慕才道,语气霸道极了。
  “呵。”茵陈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
  一时郎中来了,顾慕退了出去,留郎中单独替茵陈医治手臂。
  “这谁这么狠的心哪?手臂都已经脱臼了。”年老的郎中一脸痛心地问。
  “无事,自己跌的。”茵陈故作无畏,笑着道。
  那老郎中伸手一探,便知伤从何处来,但仍是忍住了没再接着问下去。
  两个时辰后,老郎中才从房内出来,见到仍等在门外的顾慕,走过去不卑不亢地道:“长官恕罪,夫人的手臂脱臼很严重,老朽也无能为力,还请长官另觅良医。”
  顾慕听了,皱着眉头不知在想什么,半响,才让下属将那老郎中带出去。
  此刻茵陈的房门大开着,顾慕一转身,便看见了那双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也正看着他,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顾慕努力回想,想在那双眸子里重拾一些当初的天真……
  “顾长官——”茵陈忽然别过头,道:“若无什么事,请顾长官替我关上门,别让外头的阳光照进来扰了我做梦。”
  顾慕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走了过去轻轻将门关上。
  茵陈听见远去的脚步声,这才轻轻地哭了起来。
  静雅小苑。
  小人儿待顾慕等人离开了小苑,立刻便唤袭人去请郎中,好在齐褚并未受多大的伤,此刻已然醒了过来,小人儿正陪在他床边,枕着手不知在想些什么。
  “子卿——”齐褚揉了揉疼痛的头,轻声道。
  “嗯。”小人儿抬头看向床上的齐褚,眼里满是笑意,开心地道:“师父终于醒了。”
  “师父可要喝茶?”小人儿说罢便起身要去倒茶。
  这时门突然从外面打开,沈阔着急走了进来,直接走到小人儿身边,“小七可有事?”
  “无事。”小人儿安慰沈阔道,同时拿出手绢踮起脚替他擦去额头上的汗。
  看着沈阔惊魂未定的样子,小人儿又道:“哥哥放心,无人受伤,只是……”顿了顿,才道:“茵陈姐姐被他们带走了。”
  “嗯。”沈阔点头,道:“小七无事便好。”
  说完才注意到床上的齐褚,不待沈阔问话,齐褚便抢先道:“先生见谅,近日来瞌睡多,索性就多睡了会。”
  沈阔望着床上的齐褚,也没多想,又轻声对小人儿道:“我先出去了,你念姐姐还在外头等着我呢。”
  “嗯。”小人儿假装在叠手绢,不让眼中的失落流出。
  待沈阔走远,小人儿这才笑着问:“师父方才为何不让我说出你受伤的实情?”
  闻言,齐褚转过身,背对着小人儿才道:“丢脸,我一个大男人竟会被……”活还未说完,小人儿已经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身来。
  待小人儿笑好,齐褚才坐起来正色道:“子卿千万记住了……”
  “嗯?”见齐褚迟迟不说,小人儿不解地开口问:“师父想说什么?”
  “在西方,师父这个词唤作teacher,又可译作老师,所以子卿日后便唤我老师吧。”齐褚慢慢道。
  小人儿低头想了会,越发觉得有意思,便笑着道:“是,老师。”
  齐褚被小人儿的反应逗笑了,也随她一同笑了起来。
  傍晚时分,小人儿斜躺在藤椅上吹风,眼神慵懒,身上热出了薄汗,喊了一会仍不见袭人来,索性就闭着眼祈盼风再大些。
  忽然便有人走到她身边,拿起一旁的小扇,轻轻替她扇起风来,小人儿以为是袭人,便道:“袭人,替我将衣服拢上去一些。”
  话语刚落,便一双大手温柔地覆上她的肩,将她滑落肩头的衣服拢好。
  由于覆在身上的指尖微凉,小人儿忍不住皱了皱眉头,睁开眼正要说袭人,便看见了沈阔将手收回。
  “哥哥。”小人儿害羞极了,不敢去看沈阔。
  “傻姑娘。”沈阔负手而立,居高临下地看着小人儿,道:“夜间凉,莫要着凉了。”
  小人儿朝沈阔笑了笑,从藤椅上爬起来,站到沈阔身前,才道:“无事,我已习惯了夜间这样躺一会。”
  沈阔看见了小人儿鼻尖上的汗珠,忍不住伸出手替她擦去,小人儿这时也呆住了,痴痴地望着沈阔,今夜的他似乎是开心的,眉宇之间带着一抹淡淡的喜悦。
  小人儿想到日后他眉间的欢喜便是别人的了,忽然便有些难过。
  ------题外话------
  世事一场大梦,唯你是我的清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