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清水出芙蓉

  【她在他眼中从来都如芙蓉一般,不染一泥,他要他清白干净地活过一世,哪怕是他不在她身边守着。】
  “小七。”沈阔站在墙这头柔声唤道。
  “哥哥……”墙外的小人儿应道,笑声如银铃般堪堪落进沈阔心里。
  沈阔正要走出苑门,谁知陌念自他身后将他叫住。
  “子君。”陌念一手扶着腰际,一手拿着竹扇朝他走过去。
  “念儿。”沈阔忙走过去,将陌念扶到一旁的住椅上坐着,“怎生来了?也不让柔儿在你身边服侍着?”沈阔接过陌念手中的扇子,一下一下地替她扇着风问道。
  “是我不让柔儿跟来的,方才多吃了点心,便想着一个人出来消消食,不曾想在这里遇见你。”陌念如是答道,又问道:“我听柔儿说,顾长官派人将你绑了去,可有此事?”陌念的额角一片担忧之色。
  “他想让我做他的参谋长。”沈阔道。
  “你可答应了?”陌念又急急问道,此时她心中想道,若是沈阔真应了顾慕,那必是要随顾慕一齐上战场的,古来征战几人回?她最怕他应了这一句。
  “不曾,我无心于战事,只想守在你们身边,一世安平喜乐。”
  沈阔刚说完,便听见一阵朗朗的笑,抬头一看,小人儿着了一袭粉色衣裙,手中拿着风筝朝他们走过来。
  “哥哥此言差矣,国家兴亡,匹夫有责,哥哥身为男儿,若不上战场杀敌,又怎可守我们一世无虞?”小人儿道。
  许久,沈阔才低低笑出声来,“小七说得对。”沈阔道。
  “子君,莫要听小七胡说,这乱世里,能安宁过一日便是一日。”陌念说完还给小人儿投去一记眼刀子。
  “小七身为女子,能有这般见识委实不易,且她说得在理,又怎会是胡说?”沈阔起身道。
  陌念见沈阔起身,也忙着起身,与沈阔并肩一道走了。
  这边,袭人才满头大汗地跑过来,见到小人儿,顾不得形象,扑上去就是一阵乱抓乱挠。
  “袭人,我错了。”小人儿一面躲着一面求饶。
  “哼。”袭人听见小人儿的求饶,这才停了下来,又伸出食指对着小人儿问:“方才你为什么跑开?”原是两人在外面梧桐树上搭起秋千,方才正轮到小人儿推袭人,没曾想她只推了一下便不知所踪,袭人这时才寻到她。
  “我听见哥哥的声音,想见到他,便丢下你跑了,袭人莫要生气。”小人儿拉过袭人的手,讨好地道。
  “好了好了,我不生你的气,只是你这才刚好,现下我们也玩得差不多了,我去给你抓药,你快些回去躺着,好发一出汗。”袭人伸手轻轻弹了弹小人儿的脸道。
  “好。”小人儿应道,眼中却闪过一道狡黠的光。
  待袭人不见了身影,小人儿才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放在手中掂了掂,便跑到后院,从那个狗洞中钻了出去。
  此时外面街上正逢赶集,人群熙攘,各处叫卖声不绝于耳,小人儿一下子在脂粉铺子前仔细挑选脂粉,一下子又跑去买糖葫芦,好不开心。
  又见前方人群最为拥挤,小人儿猜想定是有人在表演杂技,便丢开糖葫芦跑了过去看。
  果不其然,是一个杂技班子在表演蒙眼扔飞刀,只见半人粗的柱子上绑着一个年纪与她差不多大的女孩,此刻眼中满是惊恐,而蒙着眼的那人,却不慌不忙,眼看就要将飞刀扔了出去。
  “且慢。”有一道声音与小人儿的声音同时响起,只是那人声音太过沙哑而大声,一时竟掩去了小人儿的声音,小人儿循着声音望去,不是段长安又是谁。
  只见段长安走到一位胡子斑白,但面上却透着精明的中年人身边,修长好看的手指着台上被绑着的人道:“班主,那女孩与我本是旧识,还请班主不要为难她。”段长安说罢便从袖中掏出一叠银票塞到那中年男子手中。
  只见那中年男子收了钱,眼睛笑得眯了起来,连忙唤人将台上的女孩放了下来。
  “这位小爷,不若你再给点钱,我们索性就将这女娃送给你如何?”那中年男子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段长安道。
  “好。”段长安倒是爽快,又拿出一叠银票,那中年男子接过,招呼了手下的人便收了工。
  待人群散去,段长安才走到那女孩身边,那女孩一副虚弱不堪的样子,段长安将她抱起便往小苑方向去了。
  小人儿垂着头想了一会,便不想了,她这下又看到了买面具的,便跑了过去买了个狐狸面具,小人儿将那面具戴好,一时便只见微扬的嘴角和熠熠生辉的眸子。
  又闻前面声音嘈杂,小人儿又迎了上去,正要踮起脚尖看到底发生了何事时,身后忽然有一只手臂伸了过来,趁小人儿不备,便将放了药的帕子捂住小人儿的口鼻,小人儿挣扎了几下,便晕了过去。
  那人嘴角透出一丝阴狠的笑,遂将小人儿一把扛起走远了。
  待袭人回到小苑,却不见小人儿,刚开始以为是小人儿贪玩,也就没有放在心上,直到晚些时候,陌念差人来唤小人儿过去试新衣,袭人才觉出不妙。
  袭人很快将这事禀给了沈阔,沈阔听后,立即便遣了几个下人随他一道出去寻人了。
  直至夜幕降临,灯火通明,仍不见小人儿半分影子。
  “少爷,方才我们在街上问过了,都说没有见到小姐。”其中一个下人走到沈阔跟前道。
  “找,继续找!”沈阔却是听不进任何话,眼睛猩红地望着前方,仿佛这样,她的小人儿便能从那夜幕中走出来,软软地唤他的名字。
  “是!”那下人领了命,又跑开去寻人了。
  沈阔突然觉得有些体力不支,便靠着墙歇一会,歇息的片刻,又想起了那张或安静、或调皮的脸来,沈阔想,他的小人儿在他心中,从来都是芙蓉一般,不染一泥,无论如何,他都要她好好活着,只是此刻,沈阔有些怨自己的无能,他想,若是他在这南京城有权有势,那么或许便可护她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