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 莫作有情痴
沈阔则倚在门边，看小人儿熟练地赶走群鸟，看小人儿在原地呆呆发愣……
“小娘子……”那老妇端着一个盘子走到小人儿身边，盘子里放着一些蜂蛹，“小娘子，我们贫苦人家拿不出什么好的招待你们，你夫君方好，你把这些蜂蛹蒸了给他补补身子。”
小人儿回过神来，接过老妇手中的盘子，“谢谢陈妈妈。”
“谢啥，我和老头子一生无儿无女，所以是将你视作我们的女儿疼。”老妇和蔼地笑了笑道，脸上的皱纹笑成一朵朵小花。
“嗯。”小人儿含着泪花进了房间，不时便蒸好那盘蜂蛹。
“哥哥，我头一次做，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小人儿怯怯地递到沈阔跟前，沈阔低低笑了，“小七做的，定是好吃的。”说罢便拈起一只蜂蛹放入嘴中，细细品尝了一番，终于在小人儿希冀的眼光中缓缓道：“没熟。”
小人儿羞愧万分，忙用手挡住脸，半响才又重新端起蜂蛹进了房间。
沈阔这时走向一旁晾衣服的老妇，“大娘，我有一事相求。”沈阔说得诚恳，那老妇道：“且说。”
沈阔抬头望了望屋内正忙碌着的人，压低了声音对老妇说了一番话，那老妇听了捂着嘴惊讶道：“你当真决定了？”
“嗯。”沈阔笑得凄凉，“请大娘先瞒着她，我会派人将你们送到安全的地方。”
“我与我家老头子怕是经不起这番折腾，倒是你，我看你与小娘子感情深厚得紧，何故要抛下她？”老妇道。
“大娘，个中利害我一时解释不清，但我希望你能帮我守住这个秘密。”沈阔又道。
“罢了，等我家老头子回来，我与她商议过再决定吧。”老妇思及自家老头子的身体，不敢独自做打算。
“好。”沈阔刚说完便见小人儿重新端了蜂蛹出来。
“哥哥，我尝过了，这次熟了。”小人儿欢喜着走到沈阔身边，又道：“陈妈妈，你也吃些吧。”
“不了。”老妇和蔼地笑了笑，摆摆手走开了。
“哥哥快吃。”小人儿催促道。
“好。”沈阔应下，又硬逼着小人儿吃了大半，这才吃下剩下的。
“哥哥接下来有何打算？”小人儿见沈阔吃完了便问道。
“还不知道。”沈阔老实答道。
“哥哥，不若我们逃去一个没有战争的地方，我与你就那样平平淡淡过完一生可好？”小人儿将心中的想法道出，沈阔听了半天不语，末了，才道：“事情不是小七想的那么简单。”
“所以哥哥早就盘算好了？准备将我抛下？”冷不防地，小人儿说出这句话。
“这……”沈阔没有想过自己的心思竟被小人儿洞悉，一时语塞。
“我知道的。”小人儿戚戚笑了笑，“哥哥半夜去见了长安，我听到你们的计划了。”
闻言，沈阔心中像是被什么重重击打了一下，昨夜他确实用了特殊信号联系到了段长安，且与段长安商量了一连串的事。
“小七……”沈阔伸手想去抓小人儿，却被小人儿轻易躲开。
“哥哥是准备将我送到安全的地方，然后一个人回去送死？”小人儿红着眼睛直言问。
“这就是哥哥说的要护我？早知你心怀天下苍生，我也不必为你牵肠挂肚，当你死了才好，这样还能任凭我自己做个和美的梦。”小人儿情绪有些激动，竟说出一连串伤人的话。
“小七，哥哥并非不要你。”沈阔着急解释，小人儿却听不进任何话，大步跑出了院子。
“小七！”沈阔想要去追小人儿，身体却传来一阵痛楚，沈阔知道这是在战场上受的伤又犯了，但仍是不顾疼痛，用力朝门外跑去，不曾想刚跑了几步便直直倒地，沈阔眼前划过一抹暗色，再没了意识。
小人儿一口气跑出了院子很远，直到冷静下来，才想起自己方才意气用事，一时不免有些后悔，此刻阳光有些毒辣，小人儿搬了块石头到树下乘凉，忽然觉得背上滴落了什么，竟引得她打了个颤，背上很快便湿润了一片，小人儿这才警觉，待转过身抬头去看，却一下子吓惨白了脸。
只见树上挂了一个人，长袍被刮破了几个洞，正往外涓涓流着鲜血……
“陈……陈爷爷……”
“陈……陈爷爷……”
小人儿颤声，已然哭不出声来。
待反应过来，才沿着原路跑回去。
“陈……陈妈妈……”小人儿大口喘着气，脸上一片焦急之色。
“小娘子……”老妇看见小人儿的样子，心中突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
“陈……陈妈妈……”小人儿上气不接下气，“陈……陈爷爷……”
小人儿说不出话了，但老妇已然猜到几分，“小娘子快带我去。”老妇用手背抹了一把眼泪，小人儿回过神来，进屋找了沈阔便带着老妇赶往地方。
“陈妈妈。”快要到地方的时候，小人儿突然停下步伐，“陈妈妈当心身子。”
“好。”老妇的眼睛红了一片，颤着声说。
老妇在看见自家老头子时，忍不住昏厥了过去，沈阔好不容易镇定下来，与小人儿合力将老头子从树上弄了下来，沈阔先将老头子背回家，小人儿则在一旁照顾老妇，片刻后老妇醒了过来，拉着小人儿哭了半天，小人儿好不容易才劝住了，这才扶着老妇走回去。
老妇再一次见到自家老头子惨白着脸，毫无声息地躺在床上，心中的疼痛难以抑制，又再次昏厥了过去。
直到天黑，老妇才醒了过来，彼时小人儿正在灯下缝补着老头子的衣服，见到老妇醒来，便柔声道：“陈妈妈，人死不能复生，你好好的，陈爷爷在地底下才能放心。”
“我来吧，我亲手来缝，也好让老头子走得安心。”老妇接过小人儿手中的衣服，小人儿赶紧去替老妇找来老花镜，“陈妈妈，你先缝着，我去看看哥哥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好孩子，你且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