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五章 知他从此去
“他是世间第一个真正待我好的人，我曾以为我和他是一辈子，纵然他比我大很多，我因此还做了错事。”小人儿说这话的时候，两行清泪顺着脸颊滑下，陆二爷见了忙伸手替她拭去。
“你若说不下去便不要说了。”陆二爷心疼地说。
小人儿却直直摇了摇头，道：“再后来我们……”
小人儿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才说完，“最后他被诬陷，我们逃到杭州，我本就为安定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直到那天我醒来不见他。”
“所以你今天听到他的声音才会这么激动？”陆二爷问。
“嗯。”小人儿眼中一片空洞，只有在提起沈阔时才回多几分光泽，“我知道是他，他的声音，他身上特有的檀香味，我都一清二楚，但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不记得我了。”小人儿说完苦涩地笑了笑。
“不过今日得沈先生一见，果然担得起你方才所说‘陌上人玉，公子无双’八个字。”陆二爷有些吃味地说，小人儿却不懂他的心思，只听见他说话的声调有些怪。
“所以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么？”陆二爷见小人儿不说话，又接着问。
“那你愿意一直养着一个瞎子么？”小人儿反问道。
“如果是你，生生世世也没关系。”陆二爷说这话的时候，午后的阳光正好打在他身上，显得他整个人有种别样的风采。
“谢谢你。”小人儿顿了顿，又道：“等我眼睛好了，我再挣钱还你。”
“只怕你还一辈子也还不清。”陆二爷听了小人儿的话，笑着打趣说。
小人儿却当了真，自顾自说：“就算还不清也要还，我不想一辈子欠着你的这份恩情。”
“傻——”陆二爷拖长了尾音说，“你这般让人心疼的宝贝，我怎么舍得让你一辈子歉疚？可有又有私心，我想要你一辈子记着我。”
小人儿听了陆二爷的这番话，半响才反应过来，“二爷……”她轻声问：“你可是喜欢我？”
“嗯，喜欢。”陆二爷倒不遮掩，不假思索就说了出来。
“是哪种喜欢？”小人儿又问。
“你想要哪种喜欢？”陆二爷笑了，“早就听说你们女儿家没有安全感，更何况还是你这般生有七窍玲珑心的。”
“可我不喜欢你。”小人儿像做错什么事似的，低下了头说。
“我几时说过强迫你的话？我一日望着你，便觉一日都开心。”陆二爷一字一顿道。
“谢谢你。”小人儿说这话时红了眼睛，眼泪一直在眼眶里打转。
“你想哭便哭出来，这里没有外人。”陆二爷最见不得小人儿这副样子，急忙说。
小人儿抬起头，无声地哭了起来。
这时候下人来传饭了，陆二爷照例将小人儿牵着走出房间。
“看到没？那就是二爷心尖上的人儿。”有多嘴的下人看到这一幕忍不住跟周围的人说。
“一个瞎子罢了，二爷还当作宝贝。”也有人不屑。
…………
这一日，陆家来了一个神医，据说是陆二爷高价在民间寻来的，也有传闻时他恰好经过陆家，见着陆家家大业大，便想讨些事来做好赚些钱财，更有甚者传言，此神医从天而降，刚好落在陆家大门口……
一时间陆家每日都有很多人上门探访，权贵拿来当作笑谈，百姓则当作稀奇之事，连三岁的小孩子也说得出一两个关于陆家神医的传说。
只是神医却是徒有虚名，来了陆家一段时间后便被赶了出去，只因他连最基本的三七和杜仲都分不清，这件事成了当地茶馆里很长一段时间的谈资。
而陆二爷这时才为小人儿寻来了真正的神医，是一个年纪古稀的老头子，隐居深山已多年，对名利很是淡泊，若不是陆二爷拿出了王羲之的真迹，这人恐怕还请不来。
当陆二爷将老头子带到小人儿的房间的时候，小人儿正在睡觉，陆二爷推开房门，便看见小人儿靠在床边睡着了，陆二爷轻轻将她抱到床上，替她盖好被子后才道：“老先生见谅，这丫头睡着了。”
那老头子听了一笑了之，道：“多大点事，老朽瞧着这女娃心里便觉得开心，二爷放心，老朽定倾尽毕生所学治好这女娃的眼睛。”
“劳烦老先生费心了。”陆二爷道，随即让下人将老头子扶下去休息，自己则守在小人儿床前等她醒来。
傍晚时分，小人儿才悠悠转醒，陆二爷亲自打了水替她洗过脸后便牵她去吃晚饭。
“二爷，我今晚不想吃。”刚走到门外，小人儿便挣开陆二爷的手说。
“怎么会不想吃呢？可是饭菜不合胃口？”
“不是，中午吃多了。”小人儿乖巧回答。
“我晚些让人送些水果来。”陆二爷依了小人儿的意思。
“嗯。”小人儿说完便自己扒着墙角回房间了。
陆二爷看着小人儿倔强的身影进了房间，才跟着下人去用晚饭。
而此时南京城最负盛名的沈家，沈阔刚用完了晚饭，正给沈老爷子削着苹果。
“父亲。”沈阔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问旁边一个精悍的老人，“我是不是失忆了？”
沈阔这话一出，满屋的人都噤了声，只听得沈老爷子说：“没有的事，我找到你时你人很清楚，只是忘掉了一些事。”沈老头子敲着烟筒，接着说：“不过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阔儿想不起来便不要想了。”
“听父亲的。”沈阔说完继续削苹果皮，削好后又切成一小块一小块递给沈老爷子。
“父亲——”一道高声过后，一名身形壮硕的男子走了进来，而老爷子原本噙着笑意的脸也在一瞬间冷下去。
“沈途，你这孽障还有脸回来！”沈老爷子抄起一旁的酒杯往面前沈途身上砸去。
沈途微微侧了个身躲开，老爷子更是气上加气，“好啊，你这孽障还敢躲！来人，上家法！”沈老爷子年事虽高，但训起话来仍是中气十足。
很快便有下人拿来一堆碎碗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