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空怀故国楼
待阿月跑了出去，小人儿才收起方才的笑容。
段长安，这个名字已经很久没浮现在她的心头了，这一次，她竟有些想念。
小人儿还在想着，便有一道黑影闪进了房间，小人儿还来不及惊呼，那人便掏出帕子捂住了小人儿的嘴。
小人儿挣扎了片刻未果，也便不再挣扎，睁大了眼睛看着那黑衣人。
“小姐莫怕，我是洛爷派来的。”那黑衣人见小人儿安静下来才道。
“洛彧？”小人儿很是不解地看着黑衣人。
“洛爷伤得严重，郎中说他凶多吉少。”黑衣人的语气带了几分伤感，小人儿听得心沉了下去，那黑子人又继续道：“洛爷每每一醒来便叫着小姐的名字。”
小人儿见那黑衣人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便把他的手拿开，狠狠吸了几口气才道：“我跟你过去。”
“多谢小姐。”黑衣人说完便脱下一身黑子，露出里面的青色衣衫，只是面上仍蒙着黑布。
“你这样很容易遭人怀疑的。”小人儿好心提醒。
那黑衣人思索了片刻，才抬手叫黑布除去，入眼是一张略带稚嫩而清秀的脸庞。
“看你年纪也不大，怎生就做了这个行当呢？”小人儿开了门，与那人并肩走着问。
“洛爷在我濒死的时候救了我一命，我这条命便是洛爷的，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只要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是义不容辞的。”那人的声音仍旧冷冷的。
小人儿不再说话，走到大门口时，守卫照例同小人儿打招呼，“夫人这是要出去？”
“嗯，出去给二爷买只鸽子炖汤。”小人儿笑着道。
守卫不疑有他，小人儿与那人成功出了大门。
那人一出了门便站到了小人儿身后，小人儿还来不及反应过来，便有一把硬硬的东西抵在了她背后。
“怎么？”小人儿的声音很是冷静。
“臭娘们，是你害我们洛爷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的，今日我要杀了你。”那人收起方才的温和，转而露出一副凶狠的神情。
小人儿早就料到，现下也不惊慌，“我敢打赌，只要一刻钟我没有回去，陆二爷一定会派人踏平了你们洛府。”小人儿的话掷地有声，一时间那人也不知道小人儿所言是真是假。
“你方才……”那人的话还未说完，小人儿便开口打断了他，“陆家所有人都知道我从来不去菜场。”
是的，小人儿从来没有去过菜场，因为她曾经在菜场见过有人被砍头，至此以后，她便再没去过菜场。
“你这臭娘们！”那人听了小人儿的话怒不可遏，竟抬手朝她脸上狠狠招呼去。
小人儿吃痛，硬是没发出一点声响。
那人拉动手枪，小人儿屏住呼吸。
就这样吧，小人儿倏然笑了，这已是最好的结局，她在某一日外出，然后被人用手枪打死，草草结束如梦般的一生。
虽然，她爱极了脚下这片土地，爱极了这人世的风光，只是，山河有泪，她早已不再留恋尘世。
“开枪吧。”小人儿冷静地道，声音中还带了一丝命令。
那人迟疑了一下，突然一狠心，眼看手就要扣动扳机，“你做什么！”突然有一道凌厉的声音响起，吓得那人手中的枪掉落在地。
小人儿循着声音望去，竟是洛彧，此刻他正坐在轮椅上，由一个下人推着朝他们走过来。
“洛爷……”那人跪倒在地，一个劲认错，“洛爷，我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刘三，这世上，恐怕就没有你不敢做的事，只是，我是不是警告过你，千万不要动她？”洛彧的声音不大，听起来却格外冰冷。
“洛爷，我……”刘三的话还未说完，一道枪声响起，下一秒便见刘三怦然倒地。
小人儿惊慌抬眼，见洛彧不慌不忙收起手中的枪。
不知为何，小人儿的心中突然升起一股愤怒。
“洛彧，你变了。”
小人儿的话就像一把刀子直直插到洛彧心中。
“推我回去。”洛彧转过头冷冷吩咐道。
“洛彧——”小人儿的声音在安静的街道上响起，眼睁睁看着洛彧远去的身影。
“为什么——”
…………
阿月找到小人儿时，她正抱着膝盖蹲在一个破旧的巷子里，满脸疲惫。
“我的好夫人，发生什么事了？”阿月紧张地问，她一听到守卫传来的消息便急急带人出了陆府，找了许久才找到小人儿。
“方才二爷见不到你，气得晕了过去。”
阿月的话说完，小人儿的眼中才有了些神采，下一秒，小人儿便站起身，只是脑中突然升起一股晕眩，下一秒，便倒了下去。
“夫人……”阿月急忙唤来下人将小人儿背到了医舍。
郎中一番诊治下来，只道是小人儿身子虚弱，经不得情绪的大起大落。
阿月听后一一记下，又仔细向郎中询问了药方子，才带着小人儿回了陆家。
小人儿醒来时已是深夜，灯光朦胧，灯影下坐着一道身影。
“陆川——”小人儿虚弱地唤。
陆川听见小人儿的声音，立刻睁开眼睛，“小丫头，你终于醒了。”
声音中带着一丝焦急，小人儿听了有些感动。
“对不起，叫你担心了。”小人儿低下头不去看陆川，陆川起身走到小人儿床边，道：“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没有照顾好你。”
“陆川……”小人儿红了眼睛，“谢谢你。”
“谢谢你待我这般好。”
“傻丫头，我不待你好待谁好？”陆川伸手揉了揉小人儿的头。
两人对视，小人儿突然词穷，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又开始打仗了，北平那边近来甚是不太平。”最后还是陆川先开了口。
“老百姓又要遭殃了。”小人儿长长地叹了口气，“这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太平啊。”
“快了，很快就太平了。”陆川的声音带着一丝笃定，殊不知事态的发展严重得多。
战争一旦打响，总是要分出个输赢的。
“罢了，不想了，现下也算得上是太平。”小人儿的话柔柔的，总给人一种熨帖。
“嗯，现下也算得上是太平。”陆川也说了这么一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小姑娘不属于他，甚至不属于，人世间。
她这般通透的人儿，应该是天上的仙子吧。
只是，仙子降临人间，是要受许多的苦痛的。
这样一想，陆川又希望，他的小姑娘只是一个平凡人。
一个芸芸众生里的平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