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朝圣

  在孟眠心中,何舟渡一直都是灯塔一样的存在。
  至少在遇见陆寒昭之前是这样的,学习成绩优异,全面发展又长相帅气的邻家学长很难不成为心口的那道白月光。
  但现在她已经不再是少女时代的孟眠了,她也有自己的思维和判断。
  纵使是这样,回单位的一路,孟眠也不由得失神。
  没有人在听完这些之后还镇定自若。
  出神很久,孟眠摊开手心,迎面有风吹过来,她才发现后背一片湿凉,不知道什么时候出了一身的汗。
  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害怕什么。
  跟何舟渡相识这么久,他不至于骗她。
  但孟眠打从心里一点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
  “孟眠,你今天怎么回事?”
  回到局里开完会,孟眠被老大叫住了……
  大概是她的心不在焉太过明显。
  平时孟眠都是乐乐呵呵的一小姑娘,不管是谁说了什么都满面笑容,跟朵花儿似的。
  孟眠平日里就有“安警小太阳”的名号,今儿这小太阳不亮了,放谁身上不得关心几句?
  孟眠刚要走出会议室,抱着一摞文件,纠结和自闭都写在了脸上。
  “老大我没事。”
  “别,女人说没事就是有事。”
  阮奇遇也是个女的,当然最了解这小女孩儿的心。
  “是跟天金书有关系,还是跟陆馆长有关系?”
  第二个问题简直一针见血,孟眠吓了一跳。
  “老大英明。”
  孟眠干笑着,总觉得下一秒阮奇遇这笑容下就是狰狞的嘴脸——准备狠狠批评她。
  “有屁快放,别让我生气。”
  在阮奇遇的威逼下,孟眠还是屈服了。
  只不过,她略去了陆寒昭是妖怪的那一部分,只说了何舟渡工作室一直在暗中调查陆寒昭。
  孟眠是发自内心因为这件事而不安,所有的事情连在一起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怪异,她现在脑子太乱,总是徘徊于那些怪力乱神的话,很难集中注意力理清头绪。
  没想到阮奇遇听完之后眉头紧锁。
  “这个工作室……我怎么觉得有点印象?”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前阵子查封的一个什么考古工作室……负责人里好像是有个姓何的。
  那个工作室的牌照不正规,做的科研考古项目也都没什么成果,大概是个挂羊头卖狗肉的地方,就直接被封了。
  当时是另一个组里去的。
  既然都已经封了,怎么还在暗地里开展项目?
  更何况,对随便查人本就是违法的,而陆寒昭社会地位那么高,又不是可以轻易这样查来查去。
  区区一个工作室,背地里竟然收集了这么多省博博物馆的资料。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阮奇遇觉得这里有猫腻。
  于是,阮奇遇给孟眠布置了一个任务。
  她要求孟眠接近何舟渡,打探出他的手里到底有多少陆寒昭和天金书的资料。
  “这不太好吧?”
  孟眠犹豫了,她也只是想把这件事报上去而已。
  把这件事交给阮奇遇,不仅意味着何舟渡可能会被牵连,还有一种可能……假使陆寒昭真的和何舟渡说的一样,那么陆寒昭的真实身份也早晚会被查出来。
  她不知道这么做是对还是错。
  可是,内心也有种直觉告诉她,不可以相信何舟渡。
  让孟眠扮演反间谍这样的角色,她最怕自己翻车,但阮奇遇表示很相信她的能力,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很难达到的。
  按照阮奇遇的意思,如果孟眠不同意,那她就亲自牺牲色相,上阵去死皮赖脸接近何舟渡。
  孟眠就只好答应下来。
  只是忽然很惆怅。
  要是那个人在就好了。
  她相信,只要她问,他一定会如实的告诉她,不带半点虚假。
  想到这,就更想那个人了。
  傍晚,离开单位之后,孟眠摸出手机给何舟渡打了个电话。
  电话里,孟眠的情绪好像很失落。
  “忙吗?出来陪我坐坐。”
  ***
  陆寒昭闭关的第一天,需心无旁骛,没有任何杂念的跟新的天金书雏形共处一炉。
  这炉子巨大,莹莹发光,和他想象中的熊熊火光不同,反而是幽蓝色的光,清冷得像是月亮,安静又美好,让人第一眼看到的时候,跟死亡完全联想不到一处去。
  他深吸一口气。
  也是这一刻,陆寒昭是真正察觉到了自己最真实的情绪。
  那些平时伪装在面具下面、必须隐忍在历史守护者这个身份下面的真实情绪。
  以为在面对的这一刻不会害怕,其实上他比谁都害怕失去。
  他也终于直面了那个内心深处自私的自己。
  或许在这个炉子里,他的灵魂会跟自己握手言和。
  沈清守在门外,可是一颗心也都跟着陆寒昭进来了似的,完全不在状态,只恨不得冲进去守在炉子旁边。
  里面没动静,沈清担心的要命,又不能贸然进去,那样更容易影响陆寒昭。
  他忽然觉得,现在的先生和第二世的十一又有什么分别?十一为尤兰山所累,无法放开手脚追逐自己最想要的东西,而现在,一门之隔的先生,也正是面临着这样的境地。
  有人问过他们愿意吗?
  似乎也没有。
  但既然承担了这样的使命,就务必做到极致,有始有终。
  他能为先生做的太少,少到最后能做的,就只有隔着一扇门来守着先生。
  地道之内,传出一声轰然巨响。
  沈清知道一定是地宫落了锁。
  师祖做的机关,严密根据时间来辅助先生重塑天金书。
  与此同时,遥远的风岳山上,不知怎么也跟着响起了浑厚的钟声。
  一下又一下,和这渲染了半个天空的晚霞相呼应着,竟然有股悲壮的美。
  沈清揉揉眼睛,他知道,先生那边这才算是真正开始了。
  他看向天空,尽量不让自己眼眶里的泪滑出来。
  沈清转身,面对地宫的方向,双膝跪在地上。
  他眉目虔诚,专注得如同石像。
  也似乎这一天很平常,平常的就好像从前在崇初书院里听着先生讲学的时候,沈清仰望着陆寒昭。
  因为那是他的先生,也是他的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