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顺七恶

  老人身后的几个人默默向后退了几步,而后散开,呈半圆形包围住了沙发前面。一直控制着他们动作的老人,这一次没有再拦着,默许他们了这一动作。
  可惜,他们忘了这是在谁的屋子里。
  那几个人有所动作的同时,芮玄阙手下人已经到了他们的身后,抵住他们的腰,握住他们的脖子,令他们动弹不得。
  “收了这些小动作吧,这里是刺国。再说,你们就不想解了那姑娘的灾祸?”
  邹珩、芮玄阙二人同时看向彼此,也是几乎在同时笑出了声。
  “老头,下回要真想做什么,可也得调查清楚了。”芮玄阙道。
  “年轻人到底是年轻人,不知好歹。”
  从桥上到现在,邹珩终于听见了那十二个人中的人开了口。
  出言讽刺的是一个与老人看上去年龄相仿的人,眼若铜铃鼻梁高挺,嘴唇薄薄一片,一看就不是什么好相处的。
  对于他的话,芮玄阙只当是没听见,“你要问什么就问吧,我进屋了。”
  那老人为了芮玄阙一句话而来,此刻芮玄阙走了,他本该带人离去,也免得谁的手没个准让自己人出了什么问题,可他却没有。
  老人转而看向邹珩,把装签的木杯再次拿起。
  为人算,也要人家同意才行。邹珩的拒绝,使得他根本没有办法知晓邹珩要什么、求什么又在意什么。只要邹珩如芮玄阙一样出了签,他就能知道他说想要知道的,接下来他的事也能好办些。
  老人眼瞧着邹珩拿了起来,正欣喜着,那满满一杯的木签就那样被邹珩一扣,散落得到处都是。
  “在这世上,只要是人就不会无所求,你……”
  “我有求无求和你没有关系。既然他进屋了,你又胡编乱造,我们不如来好好理论一下你念的那些东西究竟从何而来吧。”
  邹珩一腿搭在另一条腿上,向后一靠,动了动脖子。客厅里因这老人到来而有的一丝丝怪异让他不是很喜欢。
  老人心疼地看着他的宝贝,想要去捡,却在手落下之前被邹珩截下。
  一抬头,邹珩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心底一震,老人的手瞬间缩了回来。已经很久没有人敢用这种试探的目光看着他了,上一次……
  老人不想再想下去,直回身子。
  “你的东西不会丢也不会损坏,但前提是我要听到真话。”
  邹珩其实不过是试了试这老人,没想到他这样在意这些东西。连汗都不远擦的他竟然会为了这些身外之物而放下姿态。
  “你知道有什么用?这些和你都没有关系。”
  “真的,没有,关系吗?”邹珩一顿一顿地说道,言语之中不知是玩笑还是戏谑。
  那种身浸上层的高贵不自觉地显露出来,让普通人只会自行惭秽,一下便拉开了与身边人的距离。
  老人始终没有变化的心境,终于因此而有所松动。
  “你也说了没什么用,既然如此,也就是不重要的,那又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邹珩道。
  一通歪理,老人听着眼皮一跳。
  他还没见过这样能扭曲事实的人。
  “你既然拒绝,我们也该走了。”
  心虚之色老人没敢显露早表面,但多多少少都会被邹珩感知到一些。在这客厅之中留下邹珩之后,老人曾有过可以全身而退的机会,但他偏向着心上要做的事,现下,确实是后悔了。
  邹珩给他带来的不安,已经隐隐有要越过其他事那般重要。他一向重直觉,知道这一次也绝不会出现意外。
  “有些地方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你要来,我们让你进了,可你要走,就要把话说明白。”
  上位者的姿态,极其嚣张。
  邹珩将从邹战平身上那种压制他人的气势学了个十成十。
  老人似是想到了什么,平静的脸上划过一丝波澜。
  “你以为,刚才那两个人是白出去的?别忘了,这是刺国,我提醒过你们的。”老人想到这里,心踏实了一半。
  “是吗?”
  邹珩一个响指,一人去开了门,那一男一女走了进来,紧随其后的,是芮玄阙在外布置下的人。
  “这两个人说出去散散心,结果越走越远,我们怕他二人迷了路,就自作主张把人给带回来了。”一人道。
  迷路、自作主张……这种连脑子都不经的谎话被人随口扯来,气得那中年妇女又是一个哆嗦,向后退了好几步,身边那人硬是没能扶住同她一起退了过去,只能护住她没有倒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邹珩起身走到窗前,示意一人将他刚刚故意撒了的签收起来,但无需归还老人。
  老人的眼睛瞪圆,就这样看着自己的宝贝被人随手扔着,每扔一下,他就像被人踢了心窝子一脚那样的疼。
  “是,我是从别人那学来的,但这些又不是什么不能外传的绝密东西,你问我又能问出来什么?”老人稳下心神之火回了邹珩的问题。
  “是这样啊。”邹珩看着外面还没散去的人群,随口应了一声。
  在老人以为他们可以离开之时,邹珩的问题再次传进他的耳中。
  “你今天说的六七合众,是什么意思?”
  桥中央,老人气定神闲以一种世外高人之资讲出来的话,邹珩还没有忘记。那句“六七合众普度众人”之语,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一个噱头而已。”
  “重讲。”
  只是淡淡的两个字,确如千斤顶一样压在人心头。
  方才说过话的十二人之一,不惧身后人要挟,一步上前。
  “十三为吉亦为凶,取六的顺意,取七的大恶,合起来便是最好的日子,但也同样会出现些不好的事情。我教向来会在六七之日做这种平定人心的事,你这种毛头小子知道什么?!”
  这人一番慷慨激词,正义凛然,要是让外人听去,还不知要引起多大的反响。
  “平定人心?这种话也敢说出来,刺国果然……果然与众不同。”
  邹珩说着说着,笑出了声音。那番讽刺,无需言明也足可让人听得出来。
  从来只有高高在上的人才有资格做的事,在这个人嘴里倒是变成了他应尽的义务、肩负的责任。
  更可笑的,是刺国的人竟然默许,由着他们将这种信念传入人心。
  “要是在别的地方,你们这叫蛊惑人心,邪教,或者可以说是……传销。”邹珩又道。
  “无知,可悲……”那人摇摇头,回头再去看老人的时候,满眼崇拜与信服。
  虽说此人看着有些问题,不过倒也给邹珩解决了这个问题。
  十三合众,取六七,这个说法会不会和余下的“十三”也有瓜葛?邹珩一时之间还没能得出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