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1-202 花束

  陪卢修斯到上午十点,克莱曼汀才开始准备度假的行李。鉴于箱子里没有一件衣服和夏天有关,她打算偷偷潜回霍格沃茨一趟。
  “是你幻影移形到城堡大门外叫门,还是我给你一道校董的入校口令?”卢修斯得知她的意图后问道。
  “啊?”克莱曼汀茫然地眨眨眼:“要这么麻烦吗?艾米带着我往返不就行了?”
  “哦,是了。”卢修斯有些疲惫地捏捏鼻梁:“差点忘了,你的小精灵和一般家养小精灵不同,不会受霍格沃茨的小精灵阻拦。”
  “一般的会被阻拦吗?”
  “当然,否则有这种无视反咒的生物在,巫师宅邸的防护形同虚设,家家都没有隐私可言了。家养小精灵服务于家庭,职责范围不仅限于家务,虽然细究来,隔绝窥探乃至抵御外敌应该是它们的衍生功能。”
  “怎么讲?”
  “从房子的角度看,家养小精灵的守卫意识建立在契约产生的领地意识的基础上;从家庭成员的角度看,尽管整体巫师的存在都高于它们的种族,但它们服务的对象地位又高于其他巫师。所以除非房子易主,成员折节,否则家养小精灵本身就是能够拥有它们的家庭的一道坚固防线。”
  “我的小精灵能出入霍格沃茨城堡,是因为它和我一体,所以被城堡的家养小精灵认可了吗。”
  “差不多是这样。你的小精灵同霍格沃茨城堡的家养小精灵各自受制的契约不同,很大程度上能规避职责范围的重叠,唯一可能发生矛盾的地方,基本都集中在你这个共同的服务对象身上。”
  卢修斯倒是无意间一语中的。克莱曼汀借助艾米回到寝室后,忽然想到昨天由西弗勒斯的猫头鹰送信一事牵扯出来的新发现:“对了,艾米,还有什么是你瞒着我的?停下,停下——停止你的自我惩罚,立即回答我的问题。”
  艾米听话地不再撞墙,依依不舍地离开墙壁,一脸恓惶地答道:“艾米不该隐瞒主人!但艾米又不该拿这种琐事烦扰主人!”
  克莱曼汀耐心地追问:“到底是什么?”
  “艾米和城堡的家养小精灵发生了分歧。”艾米恭敬地示意:“主人,请打开您寝室的门——”
  “好的。”克莱曼汀在心里暗叹卢修斯的洞见,他充分利用信息的能力她拍马难及。
  斯莱特林学院每年圣诞节假期间留校的人很少。寝室外面的走廊像宵禁后一样漆黑,但这不妨碍她看到门垫上的一束花。
  “这是……”克莱曼汀弯腰捡起。玫瑰的清香扑面而来,勾起了她遥远的记忆。
  被暗恋的人往往少有机会知道自己拥有一位默默无闻的爱慕者,上辈子克莱曼汀一直清楚,就因为这束几乎每年都作为圣诞礼物出现在她寝室门外的玫瑰。曾经的她自从四年级从德姆斯特朗转来,作为不受主家重视的旁支孤女,毕业之前的四个圣诞节,全被要求留在霍格沃茨,期间除了六年级例外,象征告白却始终匿名的玫瑰,总在她一早出门时,为她带来无言的惊喜与好奇。
  眼下克莱曼汀其实该表示诧异。她没想到她换了学院,寝室从拉文克劳塔楼移到斯莱特林地窖,日常活动的范围与频率与前世大相径庭,尽管如此,这个暗恋者依然存在,做法也同记忆相吻合。
  微微叹然地关上门,克莱曼汀寻了个空闲花瓶把花束装起来。这大概要成为她两辈子的未解之谜了。藏在暗处的人不开口,她再感动也尽是枉然。
  “所以——”敛起脸上的回忆之色,克莱曼汀继续问艾米:“分歧在于这束花?”
  “是的,主人。”艾米一五一十地讲到:“大前年、前年圣诞节,您的门外都被人放了玫瑰。艾米认为,这既然是送给您的,去留理应由您决定,但城堡的小精灵认为您不在霍格沃茨,不能开门将它取走,它就还不属于您,枯萎后该被当做垃圾清理掉。艾米两次寡不敌众,都没能保住玫瑰,看您又不缺男朋友,因此没主动告诉您,而是分别摔断了左腿和右腿作为自我惩罚。”
  克莱曼汀听完摆了摆手,告诉艾米自己不再追究,毕竟今年她自己收到了,明年也不会再次出现。不过艾米提到的大前年和前年,即四年级和五年级,果然又把六年级除外。这跟斯内普夫人病逝一样,作为她能施加影响却无法掌控的事件,都会映照着记忆一一发生。
  不过,也许她可以进一步尝试改变:“艾米,你知道是谁送的花吗?”
  艾米诚实地答道:“艾米并不清楚,霍格沃茨的家养小精灵会把花束扔掉也是因为找不到送花的人。”
  不算意外的答案,克莱曼汀点点头,又轻易放弃了这次试验自己影响力的念头。她动作麻利地重新打包行李,毫不耽搁地返回金玫瑰酒吧。
  套房里静悄悄的,卢修斯居然不在,克莱曼汀扫了几眼整齐的书桌,明白他不是仓促外出,就只管做自己的事情。过了十多分钟,卢修斯回来了,眉间几抹思索的神色萦绕未散。
  “有访客?”克莱曼汀抬头看向他。
  “不算访客。”卢修斯扬了扬手里的一卷羊皮纸:“是波文,波文·高尔。今年布莱克家举办的平安夜宴我没去,他和往年一样,作为我的耳目,帮我留意了下宴上的大小消息和见闻。”
  “你没去?为什么?”
  “对外的说法是我很忙,从家业到学业,还有贵族社交,这些都是得到过主上首肯的;而真实原因则在于,这种宴会后半段的某些娱乐我敬谢不敏。”
  “是什么娱乐?”克莱曼汀故意追问。她其实已经领会他指代的是什么,那恰是上辈子两人交集的开始。真正让她疑惑的是他两世截然不同的态度。
  “这么说吧——”卢修斯颇是无奈地开口:“尽管随着同麻瓜的隔绝,很多不善经营的纯血世家已经失去祖上博取的荣誉头衔以及领地产权,但某些贵族做派却保留下来,而且和其他群体一样,陋习的生命力会比优良传统还顽强。食足酒酣之时,权利意识被放大,人类本性被释放,这两样一叠加,再联系巫师平安夜的隐蔽习俗,你不难想象,到宴会末尾,将发展成怎样一场狂欢。”
  “所以你从来不出席吗?”
  “避无可避的话也没办法,幸好迄今为止只有一次。”
  “一次?”克莱曼汀的心瞬间提了起来。
  “想不到哪一次吗?”卢修斯反而轻松笑着提示她:“哪一年的平安夜我在英国?”
  “呀——”瞬间了悟的克莱曼汀两颊一红。他暗示的是她五年级那一年,两人在霍格莫德的一夜情缘。然而疑问未解,她继续追问道:“我们遇见时……已经很晚了,之前你在宴会上……”
  “好吧,倒也不瞒你——平安夜宴上的男性居多,如果不自行携带女伴,确实也可以挑上一两个交际花作陪,再共度良宵顺理成章。”
  “那你、你也找人……?”
  “马尔福相对挑剔一些,对那种辗转多人之间的花蝴蝶没兴趣,总提前选定女伴人选。我不能否认,当时在破釜酒吧,我之所以有意和你搭讪,就是有这层考虑。一个单身的外国女巫,能免去之后的许多麻烦。”
  “然后呢?”
  “那晚我没有女伴,勉强提前脱身,然后你也知道,我又遇见了你。”
  卢修斯这么回答着,敏锐地觉察到克莱曼汀对这件事莫名的在意,一联系她血统觉醒后透露的所谓的梦境经历,他马上了然于胸,决定趁机帮另一个自己说点好话,这对他百利无一害:“我记得你跟我提过,你曾梦到另一种人生,梦中你在毕业后成为交际花中的一员。鉴于卡罗那两兄妹的品性,如果你不时刻加以防范,确实很有可能被他们陷害,落入这种糟糕的境地。梦境现实一对比,我该庆幸我们提前遇到。”
  “该庆幸的是我吧。”克莱曼汀垂下眼帘轻声说。
  “不,我并不认为,你什么时候与我结识,能决定你日后的祸福,但它会影响我对你的定位。如果我见到你时,你已经是交际花,你固然能轻易地被我相中,在理智疏于监管时,我也一样会爱上你,但我的骄傲将导致我一辈子都意识不到这点,更不会考虑娶你进门,最大的心软大概就是帮你找个不错的归宿。”卢修斯捧起她的脸,让她与自己对视:“现在就不一样了。我有丰厚的身家,高贵的身份,你有出众的美貌,珍稀的血统,没有任何理由让我轻视你,你我始终处在相同的地位。于是,从一开始对你产生好感,我便能轻易发现,坦然承认,并大胆追求,永不放手。所以我会说,是我要庆幸,庆幸现实中的人事际遇,没有让我错失一生所爱。”
  克莱曼汀愣愣地对着他一双温柔而深情的灰色眼睛:“如果你我地位不对等,你恰巧知道有人要害我,你会坐视不管吗?”
  卢修斯略作沉吟,才谨慎地回答道:“我不能欺骗你,如果是你梦中的情形,我的确可能袖手旁观。原因有二——首先,马尔福从没有烂好心,若害你的人与我无仇,我不会轻易蹚浑水;再者,当我抗拒一份违背意愿的感情时,我也许对你的陷落乐见其成,这样我就可以自欺欺人下去,用理智的冷漠斩断对你的念念不忘。”
  “修斯——”克莱曼汀把脸埋在他的肩窝:“谢谢你,谢谢你的诚实。”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上辈子很多似是而非的细节,比如卢修斯一开始的独占,比如那套名为“捆绑(Bundling)”的首饰,比如在她入住蜘蛛尾巷后,卢修斯从未到访过,比如西弗勒斯手刃了那个囚禁她的麻瓜,却一点没有遭魔法部追究,比如黑魔王复活归来,她二度得到监督西弗勒斯的指派,也是卢修斯先提议的。她不确定那时的卢修斯,是否真如面前这个人信誓旦旦声称的那样,会既爱上她又以此为耻,但卢修斯最了解“卢修斯”,也许她真能抱一份幻想,那个在不幸中挣扎的她曾光荣地挑战过一个马尔福的骄傲。如此一来,在无意间,她几乎达成了和黑魔王一致的成就。
  分辨着她话中的语气,卢修斯悄然松了口气。显然,他做出了正确的选择。他的曼汀不是需要用花言巧语哄骗或靠孔雀开屏蛊惑的小姑娘。自始至终,他打动她的筹码,都是一颗真心,向她所谋求的,也是一颗真心。真心能包容有理有据的过失,情有可原的隐瞒,却拒斥裹着糖衣的欺骗。
  午饭后休息片刻,两人搭乘国际飞路网先进入巴黎,再由卢修斯使用门钥匙抵达目的地。这座以“夕阳(couchant)”为名的库霞庄园位于巴黎西郊的塞纳河畔,一南一北分别是凡尔赛宫和拉斐特堡两大世界闻名的远邻,三百年前由一位军功出身的伯爵为安度晚年投资修建。匹配庄园名字不仅是第一代主人的建造初衷,还有在当时建筑设计上相对少见的一样配置——主楼背面顶层一扇向西的巨大落地窗。
  “这些窗玻璃还是我父亲买下庄园时新换的。”带着克莱曼汀直接落在窗外露台上的卢修斯介绍道:“麻瓜哪怕花再多钱养护,也不如家养小精灵精心。”
  克莱曼汀的目光滑向天花板:“一半用玻璃做顶是原本的设计还是你父亲的主意?”
  “好吧,你看出来了——是我父亲的手笔。”
  “只是觉得这个设计构想太时新了。”
  “我父亲倒没有注意什么潮流,只是比着落日,他更偏爱星空。”
  “可惜近几天天气不好。”克莱曼汀望着远处混沌阴沉的天空:“既看不到落日,也看不到星辰。”
  “雪会弥补我们的遗憾。”卢修斯揽着她走进室内:“而且,如果你在这儿住得习惯,以后什么时候再想来都行,比如明年考完终极巫师考试,就能来这儿放松一段时间。我记得你似乎不怎么喜欢骑飞天扫帚?这里还有一小片麻瓜式的跑马场,回头我雇人改造一下,向法国魔法部申请圈养几匹角马和翼马,或许可以供你培养一个新爱好。”
  “不错的主意!”克莱曼汀欣然应允。
  傍晚散步时,克莱曼汀趁机熟悉了一下环境。庄园的主楼虽然不像城堡那样高大恢弘,但仍能鲜明地反应出一定时期的建筑风格。就算卢修斯不提它始建于十七世纪中晚期她也能大致猜到,古典的秩序、醒目的立柱与华丽的雕刻、壮观的阶梯的杂糅体现出那个年代建筑风格从文艺复兴式向巴洛克式的过渡。整个庄园在她眼中如同一位贵妇人,花园庭院是她优雅妥帖的衣袍,白墙灰顶是她端庄矜持的外表,彩绘光影是她丰富热情的内心。
  当她把这个感受告诉卢修斯时,后者靠在沙发上放松地回答她:“我听父亲提到过,当时负责交易的代理人声称,庄园设计之初,那位上流名媛出身的伯爵夫人也曾参与,她的丈夫还十分支持。也许那位品位还不错的女士的影响力就表现在这里。代理人是当一则美谈讲的,可惜那时我母亲已经去世,别人的夫妻美满丝毫不能打动我父亲。”
  “那是什么原因促使他买下这里的呢?”克莱曼汀好奇地问。
  “一时兴起吧,某种程度上,巴黎这个城市也和他脾性相合。”卢修斯略有些左右言他,尽管凭他的能力,他不想就没人听得出来:“一处不同于哥特式祖宅的庄园,也能为马尔福家产锦上添花。”
  庄园入夜亮起的灯火,昭示着主人家的入住,于是自第二日起,陆续有请帖送来。每年年末到次年年初是巴黎的社交季之一,宴会沙龙频繁举办,老贵新贵齐聚一堂,用艺术的形式重温一去不复返的帝国旧梦。
  这些惯例,克莱曼汀上辈子成为小有名气的雕刻师时就有所了解,一开始她还以为卢修斯恰为此而来,直到亲眼见证他接连婉拒无一接受,她才慢慢理解了他潜在的一种和纳西莎类似的矛盾心理——一方面看重王室认可的荣誉与特权,一方面又用巫师的眼睛睥睨着麻瓜。这种微妙的平衡局面固然由来已久,她不觉得卢修斯不想做出改变,毕竟很可能在他看来,这样类似妥协的做法难免“委曲求全”。
  那么出路可以是什么呢?比如让贵族与巫师兼容,让纯血的高贵名副其实?克莱曼汀想到黑魔王,想到马尔福家族祖先追随威廉一世开疆扩土的功勋,忽然有些明白他们世代追求的荣耀是什么了,至少那和斯莱特林传人的使命并不完全等同。
  思考归思考,克莱曼汀在库霞庄园的生活还是不错的。她开始私下练习卢修斯的手写花体,想等练成时给他一个小小的惊喜,此外还敲定了以卢修斯为模特的雕塑造型。但由于这半年来疏于动刀,她准备在正式开工前雕点其他东西找找手感。正好采集的出自卢修斯信件的情诗至今仍没有合适的容器,她吩咐小精灵艾米帮她截一块大小适中的大理石送来,打算掏空中心做一方石匣。
  “修斯——”壁炉前温馨的夜晚,她聊起自己的计划,把草图拿给卢修斯看:“觉得怎么样?”
  “盒身是几何图纹和花草浮雕——保守设计,难有大错;盒盖——”卢修斯用指尖描摹了一下纸上俯卧沉眠的生物的外形:“龙——澳洲蛋白眼?”
  “巨龙守护宝藏的秉性众所周知,用作盒子的装饰再合适不过了。”
  “澳洲蛋白眼相对温和,保护的寓意不够充分,你为什么不选一种攻击性强的巨龙,比如匈牙利树蜂?”
  “因为澳洲蛋白眼最漂亮啊。”克莱曼汀点了点她画出的鳞片:“我会用各色宝石来装饰。”
  “那不如用真龙鳞。年初我们就去新西兰,可以在当地购进一些。有龙鳞残留的魔力在,不管石匣将来装什么,都会又美观又安全。”
  “那我在我们出发之前就没办法彻底完工了。”
  “急着用吗?我先找一个空闲的给你,以后你还能装其他东西。”卢修斯带着她进入书房,慢条斯理地翻箱倒柜:“这里我用的不多,需要好好找一找。”
  “我搭把手?”克莱曼汀打量着这间没什么人气的屋子:“如果不忌讳什么的话。”
  “没有,那你就近看一下哪个柜子吧。”
  “好的!”
  克莱曼汀本要随便选,但有一座条纹乌木立柜给她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而且十分细微,让她分辨不出自己是喜欢还是厌恶。带着满腹狐疑,她从下往上依次拉开小柜门查验。柜里多收拢着一些过期的法语报纸杂志,以及一些她不会主动翻看的文件夹。到最上一层,她垫着脚尖,从深处捞出一只矮胖的希腊式双耳坛,坛身画有“赫拉克勒斯和刻耳柏洛斯”,底下压着一张便笺,上面用不太流畅的笔迹写了“谜题(Riddle)”一个单词。
  “修斯,你还跟你父亲玩过寻宝游戏(Letterboxing)吗?”克莱曼汀打开坛盖,一边扭头询问一边伸手探取:“你似乎错过了一个提示。”
  “什么?”卢修斯疑惑地回头:“我父亲去世前,从未带我来过这里,更不会跟我玩游戏。”
  “也许是他留下,等你以后发现?”克莱曼汀的手触碰到一个硬皮书状物:“感觉想是个笔记本,啊——不会是你父亲的日记吧?”
  “让我看看——”卢修斯毫不犹豫地大步地走向她,若有所思的表情中藏着一丝惊喜。
  克莱曼汀随手把纸条往笔记本里一夹:“呐,给你!”
  卢修斯慎重地接住,发现它是麻瓜纸材质,眉头不由蹙了起来。他再掀开封皮,发现无所署名,眉间纹路又深了几分。然而不等他查看下去,一股突然介入的力道将笔记本从他手里打飞。
  “别碰它!”克莱曼汀噔噔倒退,后背抵上一座柜子,脸色苍白地抓住胸口的衣服:“别碰它——它带有黑魔法!”
  “曼汀!”卢修斯立马上前扶住她:“你还好吗?”
  “胸口有些疼——还好——不算很难受。”克莱曼汀深吸一口气:“那东西本来好像在沉睡,你打开的时候,把它给激活了。”
  “听你的形容,它就像是个活物。”
  “我不知道。我感受最多的,是诅咒伴随的恶意,虽然不够圆融,但是足够强大。”
  “交给我处理吧。”卢修斯直接将她抱起:“既然不舒服,我先送你去休息。”
  “你、你千万别亲手碰它!”克莱曼汀扯着他的衣领交代:“一旦有直接接触,你就容易不自觉地被它影响,更可怕的是,你还以为是自己灵光一闪!”
  “放心——”卢修斯亲了亲她的额头:“我有经验。我会带上手套,把它装回坛子里。”
  安置克莱曼汀睡下后,卢修斯脸上的表情一扫而空,足下带风地回到书房。他像克莱曼汀保证的那样,拿出一双龙皮手套戴上,捡起地上的笔记本和掉在一旁的空白便笺条,飞速地翻过几页不着一字的纸张,才将它重新封入双耳坛中。
  凝视了片刻坛身故事性极强的画面,他从口袋里取出相框吊坠摊在桌上:“晚上,父亲!我——有事询问您。”